為官之道(六)

為官之道(六)

這回被問的士兵回答得飛快,手一指不遠處大樹下那幾間瓦房就道:「回大人,那便是此地村長家裡。」

「恩,」烏尋點點頭:「過去兩個人仔細的搜一下那家裡以及所有姓黃的家裡。」

他就不信賊子家裡不露出一點蛛絲馬跡,先前只是他們不知道有這個人罷了,如今知道了便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逮住的。

「是!」士兵們有條不紊的開始行動起來,去搜屋的仔細的挨個的找著,留下的比對的也重新開始盤問,如今還多了一條,叫他們指認自己家裡和別人家裡,由士兵們組成的人牆圍成了一個鐵桶,讓問話的人無法見到別人的手勢。

很快,從村長家裡搜出了一箱子金銀,還有和黃牙通信的往來證據,在別處姓黃的家裡,也發現了不少蛛絲馬跡,最多的那一戶,原是這村裡的富戶,修的房子是青磚瓦片,裡頭女人不少,穿戴也是齊整得很。

最關鍵的證據便是從那富戶家裡發現了一副畫。

畫上不堪入目,奢靡□□,畫上最中間的乃是一個中年大漢,模樣看上去就跟普通的農家漢子沒甚區別,若說有,那便是長得圓潤、身材有些矮小罷了,被圍在一眾女人之間,眉宇之間格外的猥瑣,眼睛里滿是迷醉。

拿著畫像,烏尋在符合的人里一一走過,突然他在一處停下,隨後退回了兩步,在一個被士兵們趕來說是做活計的大漢處停下,上下看了許久,才淡淡問道:「叫什麼?」

大漢被看得十分不自然,止不住躲避著他的目光,結結巴巴的說著:「回大人,小,小人是村西的賴二。」

「賴二啊?」烏尋笑了笑,指著他的臉和腿問著:「你的臉怎麼比普通人的臉還黑,還有你的腿怎麼了,這下擺都到地上了?」

「這,我......」那賴二似乎想回答,但整張臉漲得通紅。

烏尋卻是不耐煩的打斷他:「去旁邊洗洗臉吧,黃牙。」

黃牙二字一出口,所有人都呆住了,那賴二也是驚在原地,半晌,那一張結巴老實的臉慢慢的露出了兇狠的表情,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烏尋:「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黃牙和賴二原本就是兩個人,是由黃牙所扮的兩個不同的人,向來沒人知道,他也一直以為憑著賴二的身份可以一直隱瞞下去,不料,如今卻被人一把給拆穿了。

黃村裡,除了當初替他上戶籍的村長,沒人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

「不,不是我!」黃家村村長在黃牙看過來那一瞬一下否認起來,整張臉都開始發抖,別人只是恐懼黃牙的手段,他卻是真真切切見識過的,那手段毒辣得他每每回想都忍不住噩夢連連。

黃牙收回目光,腦子裡還在轉動個不停。

烏尋卻好心的提點起他:「別想了,本將的本事豈是爾等可知的,你身為摩雲峰首領,賊子頭目,做盡了傷天害理的事兒,如今還是想想,從今往後,這世上還有沒有黃牙這個人罷了。」

話落,那喬裝打扮了一番的賊子已瞬間把手彎成了一個形狀,氣勢洶洶的朝烏尋面門襲來,在他那雙手之間赫然夾雜著一片薄薄的利刃,臉上儘是陰毒。

「將軍!」

「來得好!」士兵們和烏尋幾乎同時出聲,在黃牙的利刃快要到烏尋面門時,烏尋突然側了一身,手上快速的抬起打在了黃牙的胳膊上,黃牙吃痛,手上的利刃一下掉了下來,此時,烏尋冷然笑了一笑,一腳把人給踹翻。

也是這時,所有人才看清楚,那黃牙為何裝扮成賴二無人識得,只因他早早把臉給化了一下,又在鞋底上加了料,用長長的衣擺一遮,自然就瞞天過海了,只是,奈何時運不濟。

到了此時,烏尋也不必在假裝和氣了,冷聲說道:「來人,把他給我綁了,捆得結實一些,不是個硬骨頭的賊子嗎,本將就佩服你這種人!」

「是!」領會其意的士兵們上前,不一會那一團地方中間就傳出一個狼哭鬼嚎的叫聲,聽得旁的人都有些瑟瑟發抖,村民們自是不敢幫著說話的,只有那黃牙的家人聽得這痛極了的聲音,年長一些的面露不忍,趕忙拉著一群人給跪下哀求:「求求大人,求求大人發發善心,我家黃牙只是一時走火入魔了而已,求求大人免他這份罪受。」

烏尋看過去,黃牙家烏泱泱一群人,但若說真心為他求情的,卻堪堪只有為首的那對頭髮有些斑駁的老人而已,其他的女人們多是面露哀泣,但眼睛卻騙不了人。

浪蕩一生,最終卻只得那生育之恩的人真心以待。

但,烏尋嚴正義辭的表示:「老人家這話就不對了,黃牙此人罪大惡極,本應立即處置,本將已經網開了一面讓他擇日行刑了,你們也莫要再說,且他罪惡滔天,按理其家人也得受其問訊,查驗是否有同流合污之人,若有,那定然要依照我大魏律法執行了。」

跪著的人一聽,一下就鬧開了,尤其是被黃牙強搶進門的女人們一時更是哭嚎起來,說她們也是無辜受累,平日里也只在村裡稍稍傲氣了點,別的那可是什麼都沒沾,倒是那黃牙的原配,既是正室夫人,又是少年夫妻,定然是知道些東西的。

黃牙的原配跪在最前方,只稍稍離了那對老夫妻不遠,聞言扶著旁邊幼童的手一頓,但很快又若無其事的拍了拍。

這是一個很樸實的婦人,相比後頭那些色彩明艷,穿金戴銀的女人來說,黃牙的原配不過是素衣素釵,中年模樣,眼角還帶著幾縷皺紋,十分不出彩,只一身氣質淡然,被後頭的女人雜七雜八的污衊也不曾著急為自己辯駁。

倒是讓烏尋高看了一眼。

他看了看這婦人,又看了看後面那些露著些酥胸的女子,嘲諷的笑了起來:「有妻如此不知珍惜,反倒是弄一些風塵味兒擺著,果真是俗人。」

黃牙是自顧不暇了,聽著這話的女子們倒是臉色難看得緊。

黃牙家和其他賊人被逮捕歸案,一向低眉垂眼不敢吭聲的村民們如今放下了一塊大石,聽得烏尋此言,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元二嫂還捅了捅元大嫂的胳膊,小聲的說著:「這位將軍可真是有趣兒。」

元大嫂瞪了瞪她:「小聲些。」

雖說賊子是走了,但誰知道這些被朝廷任命來的又是不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了?在元大嫂的記憶里,□□年前的上淮城,什麼將軍、大官那通通都是幾十歲的人了,如今這些知府、將軍也委實太年輕了些,年輕人啊,就怕性子急,做事也急。

元二嫂不以為意,她大嫂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太古板了些,也不瞅瞅,這都啥年月了?

烏尋讓人把賊子們通通捆在一起,這才翻身上馬,臨行前還對著村民們說道:「如今匪徒已剿滅,不日便有知府大人安排下的文書發到各處鎮上,按照知府大人的法子,往後只要老百姓踏實能幹,自然能吃飽穿暖,不過近日外頭亂,都安生待在村裡莫要出去了。」

「是是是」

村民們聽得半是迷惘半是開心,還未反應過來,大軍便已經絕塵而去。

在大軍走後,村民們面面相覷,雜七雜八的討論開了:

「這禁足要啥時候才能出去?」

「嗨,你沒聽說嗎,這外頭亂得很,到處都是捉拿賊子的,你要是到處亂跑小心被當成賊子給抓了。」

「我又沒說我是,不過是問問罷了,莫非你就不想出去?」

「沒聽人大人說嗎,知府大人自會發下公告,能出去了自然會通知的,急急個啥,都回去歇著吧。」

類似的猜測層出不窮,對元家來說,這些通通都沒有再次聽到那位知府大人的消息來得激動,在烏尋說了那話后,元大嫂險些就要衝上去問問,那位新任知府姓何名何,來自何地了,好在最後理智壓下了衝動,一行人忐忑著回了元家。

不提接下來元家人有意無意的開始打聽起知府大人的消息,便是郁桂舟這頭,這會子也是忙個不停,又要一一審核那些賊人,確認他們犯下的罪過,又要遣人送這些賊子分批去各處開墾荒地,真真是恨不得多長几只手來。

郁五叔做為他的左膀右臂,幾乎所有檔案都會經過他的手,數日忙碌下來也是疲勞不堪。陳蕊端了兩碗湯水進來,見他二人又埋守在那些積年檔案里,嘆了口氣兒,把東西擱在了桌上,又拿出方才收到的信放在一旁,悄聲走了出去。

郁桂舟是在半個時辰后才發現那封信的,彼時他剛抬頭,順手端起了桌上的湯水,眼眸卻一凝,那封信上的字體他很熟悉,還曾是他親手教著人一筆一劃寫出來的。

他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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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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