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之道(十)

為官之道(十)

先不說是不是鯉魚,但光憑著渠江江水深不可測一點那賊子首領便有勇氣一跳,足以說明此人心智堅定,且毫無畏懼。

一個心智堅定、毫無畏懼的人,怎麼可能挑這麼個地方一躍而下,想來不過是那賊子早有準備,且用這樣一個險境專門來迷惑他們的視線罷了。

試想,若是他們都覺得那賊子毫無生還的可能,那那賊子不就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了嗎?這樣既可以逃過追捕,又能正大光明的在世上行走,真真是一石二鳥。這般想著,郁桂舟便有些坐不住了,問著堂下四個梗著脖子的賊子首領:「你們那位大首領可是早就計劃好了要在渠江一跳,他走了卻留下你們,你們甘心嗎?」

幾個賊子不屑回答,仰著頭就是不理人,任由郁桂舟嘴皮子都要說穿了也無動於衷,最後,郁桂舟反而笑了,他靠在椅上,態度一反先前的急切,道:「你們不說也沒關係,反正遲早會查出來的,有沒有人提前幫他,本官自然會徹查到底,而你們,既然默認了由他逃走,必然打算好讓他來營救你們不是,但按照本官所知的情形,爾等所犯下的罪孽,足以就地正法。」

「來人!」

郁桂舟一喝,便有人上前:「大人,不知有何吩咐?」

郁桂舟似笑非笑的道:「渠江沿途挨個搜索,連同渠江周圍的村落每一寸地方也挨個查驗,另外,遣幾個水性好的漁夫們做好安全待那渠江水平時下水一探,看看那底下到底有什麼,另,在渠江水流盡頭處著人守候,沿途也要有人巡邏,務必要向所有周邊的人打聽前些日子可有人在渠江水域一帶做過什麼,或是從中經過,不得放過任何一條線索,務必要抓到那賊子首領。」

「是!」這些日子一直聽命於他的副官一板一眼的領了命出去,很快便帶著人走了。

「大人,那這些人如何處置?」烏尋指著四位臉色微微變幻的賊子問道。

落雁坡這一伙人賊子眾多,首領里也分工明確,有勇有謀,與朝廷大軍也抗衡了數日才被鎮壓下來,與其他那些不成氣候的賊子窩比,這個賊窩以及賊子恐是大患。

郁桂舟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殺了還是留著?若是殺了,那逃跑的賊子首領又要如何現身,若是不殺,憑著這幾個人的過往,又不得不讓人防備,用好了是一手好棋,用差了那就是一柄兇器。

「大人,不如...」烏尋見他猶豫不決,不由狠了狠心,催促了兩聲。

郁桂舟在下頭那四個首領賊子臉上劃過,這會子許是知道他們的決定是偏向於要正法了,態度自然不敢如同先前那般倨傲,尤其是其中一個張了張嘴,有心想說什麼,但最終只是動了動未曾說出口。

就憑著這些鬆動,郁桂舟才下了決定,道:「分開關押,十二個時辰嚴加看管,連同所有落雁坡的賊子一起送到州府郊外的山坡上開墾,按其他逮住的賊子一般處理。」

他轉頭對那幾個賊子笑了笑:「若是在這期間你們有什麼想說的也可以告訴本官,本官會酌情按照你們曾經犯下的罪孽來考慮你們的懲罰。」

「你的意思是我們若是說了些秘密,你會給我們從輕處罰?」堂下有人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郁桂舟很爽快的點頭:「對,相比見不到明日的陽光而言,確實是很輕的,本官這裡的刑罰與別的不同,想必你們也知道其他賊子現在的下場,不如去體驗體驗再說,何況,你們落下的那一群婦孺還等著你們餵養呢。」

如今可不就是冤有頭債有主了嗎?

堂下幾個賊子是聽說過如今賊人們的下場的,只是聽過說在做苦力,具體的還不曾體會過,這會被提出來,也沒什麼抵抗的情緒。

甚至在他們心裡還暗道,這大人聰慧是聰慧,到底是年輕了,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過放虎歸山這句話,讓他們去做苦力,莫非這苦力還要人命不成?

在衙役們把他們帶下去后,烏尋不解的蹙著眉頭,不解的問道:「大人,為何要把他們與其他賊子們一般對待,這幾個人能成為亡山第一大賊窩,盤踞出入境多年,定然是窮凶極惡之輩,萬萬不可錯過才是!」

「我自然知道。」

郁桂舟道:「可亡山境前頭的事兒也只有這一伙人最是清楚了,要撬開他們的嘴雖然難了點,但總比讓那些骯髒的永遠隱藏起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捅我們一刀要強吧?」

就如同這回,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溜走一個大首領,若是沒有人裡應外合,他壓根就不信!若是不把這些跟賊人有牽連的抓出來放在陽光下,他才真真是卧榻之側,被他人給酣睡,到時,若是他沒有防備的被人給陰了,哭都不知道怎麼哭呢?

再說,他好笑的看著烏尋:「如今那些開墾荒地的賊子如何了?」

烏尋一頭霧水,近日他一直在忙著逮人的事兒,對已經逮住的賊子倒是少了好些關心,也沒過問他們的境況了,倒是隨同的副官站了出來,道:「回大人,將軍,下頭的人日夜監守那些賊子,如今所有的賊子們安分守己,每日里除了開墾砂地便是倒頭就睡。」

也不瞅瞅,在郁桂舟這兒,被罰往坡地上開墾的賊子如今那簡直就是哭天喊地,整日給士兵們說著好話,深刻檢討自己不應該當賊子,不應該強搶民女,不應該得不義之財,不應該觸犯大魏律法,可憐巴巴的希望得到一次洗心革面、回去種田伺候父母的幸福日子。

在那開荒地上,他們整日的吃不飽,睡不好,養別人的女人孩子,還得累成狗,稍微慢一些就會被士兵們給伺候一番,簡直是苦不堪言,一言難盡。

烏尋嘴角抽了抽,倒是沒想到郁大人這個法子效果會如此之好,從來都只有獄卒們想盡辦法撬開那些犯人的嘴,倒是不曾知曉還有這種法子能讓人主動開口,在這裡生理、心裡的雙重打壓下,賊子們只會絞盡腦汁的想著自己有知曉什麼秘密可以換取出去的條件。

高,實在高。

豎日,被押解到砂石坡地開荒的落雁坡一眾賊子們看著滿山的石頭疙瘩,看著一邊擺著的簡陋器具目瞪口呆。

「這不會是讓我們用這些要散架的鋤頭去挖石頭吧?」

「這怎麼能挖得動?」

「根本就不行的,怎麼可能挖得動那石頭,沒見那石頭都鑲在土裡了,這土又干,壓根就開墾不了。」

四位首領後面,一眾賊子們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他們都是亡山本地人,這些土地是何種模樣最是清楚,若是能開墾出來,早就使人開墾了,何必要等到現在?

「啪」的一聲鞭子響過,一隊士兵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領頭的那個厲聲呵斥:「還看什麼看,等著吃午飯嗎,趕緊拿起鋤頭給我挖,今天這一塊沒挖完,那你們全部都餓著吧!」

向來是凶別人的賊人們被這一吼呆了呆,隨後就是怒火衝天。

向來只有他們吼別人的份,哪裡輪到別人來凶他們了?賊子們凶神惡煞的想要懟回去,更甚者還想給這些朝廷的走狗一些顏色瞧瞧,卻忘了如今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時候,他們剛有丁點行動,那頭一鞭一鞭的就打在了身上。

落雁坡上的賊子們再是兇狠,在被狠狠收拾了一頓后還是屈服在了淫威之下,認命的拿起了那破舊不堪的鋤頭去挖石頭。

一下一下。

一下又一下。

到落日時,這場奴役才得以解放,因為這一片坡沒被開出來,所以整整一日這些賊子們滴水未沾,這會子又累又餓,直接就在原地倒頭就睡。

知府府里,郁桂舟含笑看著郁言走進來,道:「如何了?」

郁言撩了撩衣擺,先喝了一口茶水,這才慢慢細說起來:「那些刺頭,原本還沒弄清楚如今身份的轉變呢,被狠狠收拾了一頓老實了許多,如今餓了一日,明日在繼續操練下去,我看啊他們抵抗不了多久的,沒準什麼都招了。」

郁言是被派過去做監工的,只是他並未在坡上,而是在破下的涼亭里歇涼,順便看看曾經威風一時,讓亡山以及周邊都談之色變的落雁坡一行賊子如今是何等的落寞。

郁桂舟猜到了些,不過最關心的倒不是這些普通賊子,而是那幾位首領的表現。

說起這個,郁言就更好笑了:「那幾個先前還沉默著呢,以為不開口、不頂撞日子便好過了,可惜啊,估摸著是首領當太久了,挖個石頭險些把自個兒挖到了,我瞧著,這一日下來,他們的手心估計全是血泡。」

郁桂舟聞言,淡淡的笑著:「習慣了就好了。」

然而,對付這種鼎鼎大名的賊子,難道只挖挖石頭便能抵消罪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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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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