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之道(二十)

為官之道(二十)

這一日,郁桂舟召集了兵馬,整整幾百餘人,整裝待發聽后命令,他在高台上不疾不徐的講述了大軍這一路來的所經所歷,眼見得這亡山在他們所有人共同的努力下正逐步邁入正軌,卻不料如今卻有那幾顆耗子屎跑來攪局,光明正大的竊取他們的勞動果實,是可忍孰不可忍。

且被朝廷任命下來的四位縣令毫無作為,只知道中飽私囊以圖上下打點,好在任期滿后調回其他州府或調到上淮,這樣的縣官自己臭了也便臭了,就怕累得本就純良的老百姓在他們的逼迫下也跟著為虎作倀,好好一個亡山境又開始烏煙瘴氣了。

朝廷那邊知道此事後十分震怒,新派來的官員已在路上,而這幾人便由郁桂舟這個知府捉拿歸案,並押解回上淮。

隨著一聲令下,士兵們翻身上馬,每兩隊朝各個縣城直奔而去。

郁桂舟和烏尋等人看他們絕塵而去,凝望了半晌后,烏尋突然問道:「大人,若是此事朝廷派來的官員也如同這般,那該如何是好?」

郁桂舟這兩年官威越發熾盛,臉龐已經褪去了青澀,雖然還是一副書生的模樣,但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端得讓人不敢直視,聞言,他突然笑了笑,側身同烏尋閑談起來:「烏將軍可知,這世上,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不能什麼都要一清二楚,清清白白,為官者,只要是為民有利的,哪怕他得了幾分財物,那又如何呢?」

朝廷雖然有發下銀兩,但那銀兩對為官者一家老小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所以,為何有那麼多的當官者會斂收財物,更有甚有那話流傳出來,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烏家世代耿直,或許也與他們從武有關,比較喜歡直來直去,對郁桂舟所言,他更是蹙緊了眉頭,道:「既然如此,那為何這四位......」

郁桂舟徹底面向他,笑道:「你是想問既然都有收斂財物,那我為何要把這四位稟告至朝廷?」

烏尋點點頭,眼裡還帶著詢問。

「那是因為他們太貪了!」郁桂舟感嘆:「雖水至清則無魚,但十年寒窗苦讀,為的是出人頭地,為百姓伸冤昭雪,若是一心惦記那些黃白之物,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又想斂財,又不作為,這世上可沒這麼容易吃的餡餅。

烏尋有些恍然,又對文官這些彎彎繞繞的直搖頭,只看得郁桂舟好笑不已,上前拍了拍如今也褪去了稚嫩的烏尋:「別想太多,你是武將,與我們文官自是不同,文官這邊的學問大著呢,待烏將軍往後接觸多了便了解了。」

烏尋微微額首,二人並肩朝外走去,到了大營外,郁桂舟止了步伐,對烏尋額首:「烏將軍留步,我自己回去便是。」

烏尋自城外這處軍營修建好后便帶著人一直駐守在這兒,營地里被安排得井然有序,分工明確,倒是不需要他過問,待上了外頭的馬車,守候在外的車夫喊了聲「老爺」,后等郁桂舟進了車廂,這才駕著車噠噠的回了城。

路上,車夫還問道:「老爺,是直接回府衙還是回府?」

郁桂舟正在閉目眼神,聞言便道:「回府。」

他這兩日一直在忙碌、收集幾個縣令的事兒,且前兩日才把大房、三房的人送走了,外加五叔剛成親給放了幾日假,好讓好生陪陪嬸子,倒是忙得他腳不沾地的,這會子還不如回府好生歇歇,待醒了還有得忙呢。

很快,馬車便在郁府門前停了下來,車夫是個老把式,一把年紀了出來掙口飯吃,駕車駕得十分熟絡,穩穩噹噹的,讓郁桂舟都趕緊不到多少抖動,腦袋一啄一啄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車夫見車廂裡頭沒動靜,在外頭喊了兩聲,等了等還是沒反應,便大著膽子掀了帘子,這一看,卻是哭笑不得,只趕忙把帘子放心,又提了提聲音:「老爺!老爺到府里了!」

郁桂舟眉心動了動,在車夫的催促下迷糊的醒了過來,聲音里還透著沙啞:「沙叔,到府了嗎?」

車夫倒也沒說都到了好一會了,只回:「到了老爺。」

郁桂舟這才揉了揉眼,理了理衣擺,掀了帘子走了下來:「沙叔也回院子里歇一會吧,待會要用車的時候自有人通知你的。」

沙叔頓時滿臉高興起來:「唉,那我回去陪陪老婆子。」

主家這樣大方沙叔是非常滿意的,而且他們這些人進來也不是賣身過來的,都是跟郁府簽的雇傭書,只每日里到崗把事兒給做好,便等著每月里發月錢便是,且郁大人府上的親眷們各個都和氣,知禮,便是最小的小少爺也是可愛得緊,也沒有其他府上那起不拿下人當人看的磋磨事兒,遇到郁大人,真真是他們的福氣。

郁桂舟剛踏進府,就見他兒子糯米手上拿著一根細細的線頭,在府內放著風箏,那風箏小小的一隻,做得倒是精緻可愛,是一隻小兔子,糯米在廊上一歪一歪的跑著,那不高的風箏只在他頭頂不遠處打著轉,相比後頭擔驚受怕的下人,小糯米倒是咧著嘴,不時回頭看了看他的小兔子風箏,又趕緊歪歪扭扭的跑上幾步。

郁桂舟蹲下身,手一伸,就把那個軟軟香香的胖小子給抱個滿懷,且這還是自動送上門來的,到了親爹懷裡,糯米也只看了他一眼,視線又飛到兔子風箏上頭去了,看得郁桂舟在他圓圓的小屁股上拍了拍:「小沒良心的,有玩的了連爹也不要了。」

小糯米「爹爹」「爹爹」的叫了兩下便要從他懷裡出來,郁桂舟便把他放好,叮囑著後頭跟著的下人:「少爺頑皮,你們要費心多看著他了,除了有階梯的地方,其他的他愛去哪兒玩便去哪兒玩吧。」

最初在這府上,郁桂舟原準備修築個湖的,但事後想了想還是作罷,只引了幾條小水溝,擺了幾尊假山,把那水引過來從中穿過,倒也頗有幾分滴落玉石的清脆聲音,四周再種上些花木,逢夏時也是涼爽得很。

如今想來,在府上不修築湖泊倒也是正確的,就小糯米這小子,家裡就他一個都滿院子撒腿,連路都走不穩當還惦記著玩,若府上東西多了,那擔憂的才更多,這樣便好。

郁桂舟在原地看了看兒子喜笑顏開的模樣,轉身朝後院去了。

等他安安生生的睡了一覺醒來,剛打開門,便見外頭華光初上,精緻的燈籠已掛滿了廊上,隨處可見四處忙碌走動的下人,他有些疑惑,隨口問了一個從旁走過的:「今日府上可是有喜事兒?」

被問的婢子福了福禮,回道:「回爺,是少夫人吩咐今兒有夜宴,如今便是準備要開始了。」

郁桂舟聽罷擺擺手。

夜宴,他怎麼一點風聲也沒聽到過?

帶著疑惑,郁桂舟一路朝著前院走去,前頭更加忙碌,丫頭們端著盤子不停的往廳中走去,郁桂舟隨後而行,待到了廳外,只聽那廳里傳出了讓他熟悉的聲音。

郁桂舟怔然,幾個大步跨門而入,隨後眼神定定在那兩個背對他的高大男子身上,他兒子小糯米在人手上正笑得正歡。許是有所感應,他們托著小娃看了過來,四目相對間都怔了片刻,隨後笑了出來:

「郁兄。」

「郁兄。」

郁桂舟眨了眨眼,心潮一下澎湃了起來,也跟著微笑起來:「白兄,施兄,許久不見了,你們二位,可好?」

白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已經不再是一副稚嫩面孔的施越東,依舊笑容風流不羈:「郁兄看我們二人可還好?」

遊歷在外的遊子若是在行頭方面自然是好不到哪兒去的,尤其白公子愛比較,覺得那個跟他爭了一路的宣和連出門遊歷還帶個人準備衣食行頭,鄙視不屑之於直接就把家裡為他準備的人給扔在半道上讓人回去了,他和施越東二人便輕裝出發,兩個公子哥出門遊歷兩年之久,其中艱辛當真不足道出來。

如今白公子黑了一些,但看著更精神了,臉嘴還是沒變化,說出話來還是那個迷到無數少女的風流公子,而施越東的變化就非常大了,原本稚嫩的一個少年郎如今成了一個強壯高大的成年人,比之從前粗獷了不少,眉宇之間端的是大方舒朗。

恍然讓郁桂舟生出了一種,他們分開了很久很久,久到每個人都變了,可是在渝州求學那些日子的點點滴滴卻如同昨日,時常在他的夢境中出現,如今一見,卻有些淡淡的悵然出現在心底。

好在他們本就十分熟悉,幾句話后又恢復了往日一般,小糯米也被抱走了,郁家長輩們體貼的讓他們單獨相處,三人久別重逢的人在一塊談論各自的事兒,彷彿又回到了當日在渝州之時的情形,這一晚,前廳的燈火一直未滅,三人相聚到黎明才各自回房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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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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