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

第 161 章

李世民目光深沉地看李明達,「你以為魏婉淑勾引你大哥的事,我一直不知情?」

李明達怔了下。

「聖人英明。」房遺直道。

李明達轉眸看向房遺直,這馬屁拍的真到位。房遺直這時候剛好曖昧回了個眼神給她,似乎在說『為了你我才這麼做』。

李明達覺得房遺直變了,從倆人互相挑破心意開始,雖然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一直保持著彼此彬彬有禮。但自那以後,房遺直就不怎麼維持他高冷的形象了。

李世民沒少聽『聖人英明』這四個字,但今天話音剛落,就聽到自己未來女婿畢恭畢敬地誇讚自己,心裡頓時油然而生喜悅,這喜悅可是他從大臣們的誇讚中得不來的。

李世民笑哈哈兩聲,本來不想說這件事,而今卻忽然改了主意,很樂意解釋:「你大哥出了事之後,三方會審,自然是將東宮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問了個遍,他和魏婉淑那點事,自然是逃不過。之所以一直沒提,一則是覺得這種事在你大哥謀反跟前,太渺小,不值得顧及,再則,再則就不說了,人都死了。」

李明達猜測該是和魏徵有關。魏徵往日總是挑父親的毛病,也沒少挑他後宮和子女的事情,父親留著不提,怕是想等下次魏徵對他發難的時候給他難堪,不想他人這麼快就沒了。

李明達點點頭,見父親表情有變,也就不再繼續提這件事了。

李世民打發李明達,跟她笑道:「好久沒喝你親手做的煎茶了,去給我和你未來駙馬弄一杯。」

李世民話說的很順溜,李明達的耳朵卻直接卡在了『未來駙馬』四個字上,行禮之後,低頭匆匆去了。房遺直見李明達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時候,耳朵變粉了,目光停滯了下,才收回目光,繼續以正經的態度面對李世民。

李世民這時才搓搓下巴,對房遺直繼續道:「要說魏家這件事,你處理得當。人既然死了,給他後人留個恩封也好,沒必要把事情鬧大。得幸你先出手了,不然這魏婉淑到我手裡,就沒這麼好活路了。」

「人家有些人確實看重名聲,這不算丟人,但沒半點剛正求進之心,只想走歪門邪道,便不太好了。」房遺直道。

李世民點點頭,覺得房遺直看人挺准,遂對他又多了一分滿意。

「兕子我是要多留兩年的。」李世民轉向正題。

房遺直立刻應承,「謹遵聖命。」

李世民愣了下,驚訝於房遺直的反應,本以為他會說幾句話,表個忠心,告訴自己留多久都可以,沒想到他直接用四個字簡潔的回答自己,乾脆利落得甚合他的心意,李世民立刻哈哈大笑起來。

或許是因為房遺直過了他的考核的關係,李世民已經敞開心扉接納他,所以他現在越看這個未來的女婿也覺得滿意。姿容自然不用說,性子也溫潤如玉,和他更是聊得來。李世民甚至有些納悶自己以前對房遺直的印象怎麼會不好?眼前這個孩子明明就是個他心目中最為理想的女婿人選。

不久之後,李明達端著煎茶回來了。

李世民給房遺直賜坐,二人一邊品茶一邊就高麗的局勢討論起來。

「幾次三番挑釁,侵擾我大唐邊境,該予以重擊,讓他們此後再無氣力爬起。」房遺直建議道。

李世民連連點頭,對方意識道:「我也是此意。」

「此番征討,若是有皇子親自上陣,必能大振士氣。」房遺直又道。

李世民看眼房遺直,問他覺得誰合適。

「臣倒是覺得哪個皇子都行,只要有皇子身份,便可士氣大震。」

以大唐的國力,此行必勝。皇子出征,也就是在軍營里巡視,坐鎮後方,根本不用親自上戰場。誠如房遺直剛剛所言,就是去振士氣,讓戰爭儘快結束。所以其實這是一個白白撈軍功的好活,但對於皇子來說,這可是個壯大自己實的好機會,回頭在朝野上也體面。

所以說這次李世民選皇子去打仗,跟選繼承人沒什麼分別。

李世民沉吟了下,嘆了口氣,「容后再議吧。」

房遺直便識趣得不再說什麼,隨後就告辭。

臨走前,李世民囑咐房遺直,讓他捎話給他的父母,令其二人明日進宮覲見。

房遺直人走之後,李世民就笑眯眯地對李明答道,「這事就算定了,我家的小兕子是不是終於可以心安了呢?」

「多謝阿耶!」李明達頷首行禮,臉上的紅還沒有完全褪去。

李世民很有興緻的學起李明達之前的話來,「不同意也會孝敬父親,但終身不嫁——」

「阿耶!」李明達臉更紅了,忙去拽著李世民的衣袖,求他不要逗自己了。

「不過你這氣勢倒是讓他也有幾分佩服,難得你不是個糊塗丫頭,有男人還知道想念著父親,這一點上為父還是甚感欣慰啊!」李世民一邊捻著鬍子,一邊滿意地笑著點了點頭。

李明達被李世民「有男人」那幾句話臊得臉通紅。雖說事情是事實,他都懂,但真的被他父親擺到明面上親口說出來,還是避免不了地有些不好意思。

「眼下這親事,阿耶打算就給你定了,你這次沒有意見了吧?」

李明達眼珠子玲瓏一轉,拽著李世民的衣袖問他:「那崔家,阿耶不想了?也是考驗?」

「我女兒就是冰雪聰明。」李世民變相肯定地回答了李明達的話。

李明達:「父親是怎麼看不上崔家,這麼耍人家?」

「哼,號稱第一世家,誰給他們的臉!」李世民毫不掩飾地展現了自己的『小心眼』,「事實證明,這所謂的第一是心機謀算而來,也不算什麼英雄好漢。之前讓李姓排在前頭,還覺得有些虧待他們,而今看不過如此。」

「誰過日子都得算計,其實也沒什麼,但是算計到皇家身上,確實是他們的不對。算計到我身上,更是他們眼睛不好使了。」李明達趕緊拍李世民的馬屁,「幸虧父親聖明,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早已經看穿了一切。」

「以我為傲?」李世民笑問。

「那是自然,阿耶是世界上最好的阿耶。」李明達在李世民的腿邊跪下。

李世民笑了笑,愛撫地拍了拍李明達的腦袋,「好孩子,你也值得如此,在阿耶跟前,一向懂事,不該說的從來不說,也從不讓阿耶為你操心。你這麼乖巧懂事的孩子,阿耶怎麼能不好好地愛你。」

「阿耶!」李明達鼻子酸了,頭靠到李世民的膝蓋上忍不住落了淚。

次日,李世民與房玄齡和盧夫人商定了兩個孩子的婚事。

昨日房遺直歸家之後,並沒有向自己的父母提起當日的情況。以至於房玄齡和盧夫人今日覲見的時候,還有些緊張和惶恐,之後聽到李世民的意思,二人才從驚慌中轉為驚喜。盧夫人甚至喜極而泣,心裡一直懸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連連感激地給李世民磕頭。

李世民見房玄齡夫婦這麼開心,這麼惶恐。越發感覺到欣慰,曉得自己的女兒叫他們家必然會當個寶貝似得供起來。當然,尚公主的人家都該如此,畢竟礙於皇家權威。但難得的是這對夫妻是發自真心,發自肺腑。對於兕子的以後,李世民要的就是這份真心誠摯的疼愛,不然他不放心。

房玄齡夫妻聽說李世民要多留李明達一段時間,毫不意外,他們自然沒有意見。他們的兒子雖說年紀大了點,但是男孩子其實也不計較這些,多等個幾年根本沒有關係,更何況這是為他們全家人都看中的人等,那就更值得了。

房玄齡還建議這事,應該延後宣布,畢竟房遺直在外人看來,還和魏家結親了,魏婉淑名義上剛死,這指婚的旨意要延遲個一年半載的再下才妥當。

「還是愛卿思慮周全,就照你說得辦。」李世民道。

盧夫人回過勁兒來,笑得爽朗,說話更是直白:「就是不知道這小兩口能不能忍住。」

「快別胡說。」房玄齡嚇了一跳,趕緊勸盧夫人住嘴。

李世民愣了下,哈哈大笑,「罷了,罷了,本都是一家人,如今又做一遍親家,註定有緣。我也知道你妻子的性子了,就這麼個烈脾氣。不過話也有道理,不然這樣,這段時間就還讓他們在明鏡司一起破案,他們兩個也算日日能夠見面了,彼此多了解了解,培養感情。實在不行,還有反悔的機會。」

房玄齡和盧夫人本來聽前面的人話還都挺高興的,但聽到最後一句都變了臉色,彼此互相看了一眼,表情尷尬。

「這……」房玄齡噎住。

李世民笑了,挑眉,「怎麼,你們家房遺直連這點考驗都經不住?」

「經得住!聖人也是考驗他一輩子也經得住!」盧夫人竟然絲毫意見都沒有,而且還跟李世民很有信心地保證。

李世民滿意地點點頭,比起房玄齡的保證來,他竟更為相信盧夫人的話,莫名覺得更可靠。

李世民很高興,打發走房玄齡夫妻之後,還是沒有忍住,覺得自己也不能單方面的欺負他們房家。一個時辰后,如流水的賞賜到了房家,這次聖人可是大手筆,其中便有一半是這次吐蕃國進貢的珍寶,羨煞不知多少貴族。

不知內情的外人只當是聖人因之前給魏房倆家指婚。但沒多久微家姑娘就死了,讓房遺直落了個命硬的名聲,所以才賞賜給房家安慰。不過轉念想想,大家都覺得這賞賜有點太重了,便猜測其中可能也顧念到了房公勤懇為國的緣故。

崔家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卻知事已至此,已無可挽回。

「哎,白白費工夫弄了個玲瓏旋轉寶塔。」崔干忍不住嘆道。

「紙婚的旨意還沒有下,父親為何如此篤定,之前您教兒子的那句話——」

「別提那句話,現在你只要聽這一句話,這次咱們真的要審時度勢了。」崔干對崔清寂警告道,「魏婉淑忽然死了,聖人隨後就賞賜房家這麼多東西,而且在賞賜之前,聖人先後見了房遺直、房玄齡和盧夫人,你覺得還會有什麼?」

崔清寂垂著眼眸,皺眉頭,「可我還沒有真正出手,準備了很多。」

「那就更可悲了,」崔干皺眉,忍不住心疼地拍拍兒子的肩膀,「你就沒有想過你還沒有機會真正出手,人家就贏了你了么。練得不夠,還需學習。剛好前兩日我接到你祖父那邊的來信,說他老人家身子不大好,又十分想你。」

崔清寂垂眸,不吭聲。

「還有一樁,前太子的事。我知道你沒牽涉多少,但是聖人似乎已經查到什麼,不然著魏婉淑不會處置的如此快。這件事情和你到底有多大關係?」崔干問。

「見都沒見過太子,能有多大的關係?父親不要再問了,再問我也是這句話,真的沒有多深的關係。」

「前段日子府里就有人看魏婉淑偷偷找公主,走得是後門,第二天她就死了。這其中有什麼緣故你可清楚?」崔幹道。

崔清寂驚訝了下,忙問父親這事情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還能誆你不成,咱們家和明鏡司離得近,你又不是不清楚。」崔干目光凝重地看著崔清寂,問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崔清寂的心重重地驚了一下,他瞪著眼背過身去思量了半天,轉身便告訴崔干自己的決定。他願意明天就立刻動身回博陵,看望祖父。

雖然本想細問,但見崔清寂一臉排斥的態度,無奈之下只好點點頭,隨他去了。

次日,崔清寂便動身離去,但臨走之前打發人留了一封信到明鏡司。不巧這送信的人剛要把信送到公主的房間內,就被房遺直瞧見了。因為前段時間公主收到的信都並不是好事,所以房一直就順便問了下。房遺直聽了信來源,就把信接了過來,表示自己會親自去送去,打發小吏下去。

小吏要相信房遺直,上交之後便行禮離開。

等你們拿來的時候,房遺直就把這封信送到李明達面前。

「崔清寂的。」房遺直可以說明道。

李明達抬眼,眼看他洗臉認真的凝視自己,「吃醋了?」

「不敢,不敢,您是公主。」

這話一說出來,帶著酸味。

「那你看吧,我無所謂。」李明達坦白道。

「我倒是有所謂,但不好隨便看他人的信,一旦他有重要的事要跟公主說?」房遺直還是把信放到了李明達跟前。

李明達拿起來就撕了,扔到一邊。

「他人既然已經回了博陵,這信上是什麼內容也能猜個七八,沒必要看。」你跟他說吧,就把手裡的碎紙扔到地上。

房遺直掃了眼,看著地上寫著字的不完整的紙片,嘆道:「原來他也知道工作的能耐了。」

「什麼?」李明達驚訝。

房遺直對李明達點頭。

李明達立刻吩咐田邯繕,「把信拼回來!」

「我來吧。」房遺直主動請纓,隨後讓人準備了漿糊,花了會兒功夫將信還原。

李明達看過之後,冷哼:「保證不說?又何必還特意留封信告訴我。」

「可能是存著讓公主時不時的惦記一下的心思。」房遺直解釋道。

「是么?」李明達不解問,她本以為崔清寂還有什麼更深層的目的。

「如果是我,失敗了,也會這麼干。」房遺直笑,「不甘心,不捨得。他明知道他說了這件事之後,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很可能還招來滅口之禍,他還是說了。崔清寂對公主許是真的動了真情了。」

「哦。」李明達無感地嘆一聲,轉頭就把這事兒忘了,因為有人報案了。

工部張侍郎家發生了一樁蹊蹺案子,門梁吊無名屍,全府沒有一個人認識,也沒有在當天夜裡聽到動靜。

「這可真新鮮,看看去。」李明達聽完案情之後,立刻來了精神,起身就走。

「得令。」房遺直緊隨其後。

剛剛趕來的尉遲寶琪和狄仁傑聽說有案子,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興奮起來,也忙跟上。

一行人走後,明鏡司大門緊閉。

忽有一老人牽著孩子,路過此處。

孩童五六歲的年紀,面色粉嫩,仰頭看著朱紅漆的氣派的大門,又瞧了上頭的匾額。

「明……鏡……司?」孩童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然後轉頭問他的祖父是什麼意思。

「明鏡高懸,破非常之案,是為明鏡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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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晉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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