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

早點

馬車一個急轉彎,朝皇宮走去,顧歸急忙道:「等一下,這個時候已經退朝,再去也沒用了!」

「可也不能不去啊!」秦余著急的看著窗外。

顧歸假笑道:「可是如果我們四個同時去,皇上肯定會更生氣,不如這樣,你們三個先去請罪,我下午再去。」

總之就是不要跟他們一起去,開玩笑,自己去可以撒撒嬌就能略過的事,帶著三個拖油瓶可能就會被罰了,不划算不划算。

江逸眉頭一挑:「那可不成,還全指望皇上能看在你的面子上饒了我們,你可別想溜。」

皇上有多寵大將軍,他們入朝為官的時間雖短,可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不跟她一起去請罰,難道還留著她?

顧歸瞥了一眼鬼精的江逸,不說話了。

馬車飛馳,在最短的時間趕到了東側門,然而側門前只有稀稀落落幾個人,顯然早朝已經結束。

四人下馬車等了一會兒,通傳的小公公把他們領到了偏殿。剛一看到皇上,秦余就綳著臉撲通一跪,顧歸的嘴角抽了抽,也跟著跪下。

偏殿里充斥著若有似無的桂花香,顧歸低著腦袋嗅了嗅,不同於北元桂花的濃烈,聞起來帶點清茶味,應該是大蒙國那邊送來的秘制桂花糕。還沒吃早餐的顧歸哧溜一聲,咽了一下口水。

還好聲音不大,不然遲到又流口水,簡直是罔顧法紀。

寧玄辰板著臉問:「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皇上話,」顧歸趕緊道,「昨日跟三位夫子探討學問聊得太久,結果早上一時睡過了,請皇上責罰。」

她的話一說完,江逸忍不住側眼瞄她,四個人同時睡過頭同時來請罪……這謊話聽著怎麼這麼不走心呢?

顧歸倒是胸有成竹,無所謂謊言是否太假,只要寧玄辰肯順著這個台階下就行,這三個新晉文官一個大將軍的,罰輕了不服眾罰重了怕寒四人的心,她現在以寧玄辰給過的旨意做台階,不過是在幫所有人。

果然,寧玄辰道:「既然你們是因為朕曾經的旨意才遲的,那朕就不打你們板子了,但要罰俸三月,以儆效尤。」

顧歸鬆了口氣,北元律例,朝臣無故遲到,罰俸三月,若是曠工一日,則笞二十小板,為了不挨板子,她跟寧玄辰都是把這次曠工算遲到了。

罰俸三月已是最輕的處罰,江逸心裡高呼謝主隆恩。

「皇上,不可!」秦余沉聲道。

顧歸和江逸心裡俱是一驚,連葉柏舟都忍不住側目,只見秦余義正言辭:「皇上,臣等昨日並沒有像顧將軍說的那樣,而是在萬花樓中飲酒過度,才導致今日遲了,求皇上按律降罪!」

「你的意思是將軍欺君?」寧玄辰眯眼。

秦餘一頓,沒有否認。顧歸本是好意,只是他不能受。

顧歸心裡的白眼都要翻過山去了,寧玄辰看了顧歸一眼,剛好對上她的眼睛,大概知道彼此都是一樣的生無可戀。

「若是欺君之罪,恐怕就不能按曠工的律法處理了,秦愛卿,你可確定?」寧玄辰的聲音沉了下來,心裡有些暴躁,大家順著台階下多好,偏有那較真的人來阻撓!

秦余重重的以頭磕地,倏然把氣氛搞得僵硬起來。江逸有些不確定的看向顧歸,被顧歸一個眼神安撫,於是繼續沉默。

寧玄辰憋著氣緩聲道:「按律行事,則是笞二十,顧歸欺君……」

「啟稟皇上,」葉柏舟沉聲打斷,「昨日臣等確實去了萬花樓飲酒,但顧將軍也並未欺君。」

顧歸驚訝的看向他,這是天上要下紅雨了?葉柏舟竟然在為她說話。按照葉柏舟的為人,她撒謊在先,已經違背了他的原則,他不出聲就已經和平日的他有所不同,怎麼會這樣幫她?

「這是怎麼說?」寧玄辰趕緊問。

葉柏舟看了顧歸一眼,道:「秦典籍和江待詔二人喝酒之時,顧將軍確實在跟臣探討學問,只是秦典籍當時已經喝醉,所以對這件事記不太清楚。」

寧玄辰看著秦余:「是這樣嗎?」

秦余猶豫,他確實記得不清了,但總覺得顧將軍好像不是會鑽研學問的人,又一想葉柏舟更不像是會幫著撒謊的人,於是誠實道:「臣當時醉了,記不清了。」

寧玄辰看向葉柏舟,葉柏舟立刻到:「將軍。」

「哎!」突然被叫名字,顧歸立刻直起腰跪好。

「背論語。」葉柏舟道。

「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顧歸條件反射的去背,當這些本以為早就忘記的拗口句子出口時,她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何自己要聽他的,像個三歲小兒一樣在旁人面前表演。

有點丟臉。顧歸懊惱,卻還是認真背下去,把記得的都背出來后閉上了嘴。

寧玄辰是真驚訝了,他只是給出一個理由讓她去接觸三甲,沒想到她還真的去翰林院好好讀書了,心下立刻覺得安慰,甚至想賞賜點什麼做獎勵。

如果不是有個老迂腐在的話。

寧玄辰滿意:「看來顧愛卿沒有欺君,是真的和夫子探討學問了。」

「是啊皇上,臣真的是因為學習太久才睡過頭的。」顧歸順桿爬。

寧玄辰咳了一聲:「那便看在你跟葉卿情有可原的份上,免了你們的笞刑,只罰俸三月,至於秦愛卿和江愛卿,朕也無法替你們開脫,且去領二十笞板,然後回去休息吧。」

秦余鬆了口氣,行了一個大禮:「臣謝主隆恩。」

江逸絕望的看了顧歸一眼,顧歸遺憾表示我也幫不到你,要怪就怪那位豬隊友吧。

曠工的事便以顧歸和葉柏舟破財、秦余和江逸挨板子結束了。他們挨板子還得些時間,葉柏舟把馬車留到了宮門前,讓車夫見到裡面有趴著出來的人就幫忙送回家,自己跟顧歸一起徒步回去。

出了宮門,二人慢悠悠的走著,顧歸心情不錯,朝他道:「沒想到你當初逼我讀的書還算有點用處。」至少關鍵時候還能當做台階。

「也算意外之喜。」葉柏舟淡淡道。

顧歸吸了吸鼻子,嗤道:「不過我是不會領情的,畢竟當初你也沒有詢問過我的意見,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開心過。」

葉柏舟一怔,看向她:「我以為你當初是喜歡的。」

顧歸深深的看他一眼,不屑的大步向前:「哄你開心罷了,若我真的喜歡,哪用得到你教,單是我兒時那三十位先生也能把我教成狀元了。」

葉柏舟不說話了,默默的跟了上去。

二人從宮門前的清凈地慢慢走到了市集當中,街上賣早點的小販已經退個差不多了,顧歸搜羅一圈,找到一家餛飩攤子坐下,葉柏舟坐到了她的對面。

顧歸朝小販招手:「兩碗餛飩,這位的不要放香油。」說完便拿著兩根筷子搓,搓好了遞給葉柏舟,自己又拿起兩根。

葉柏舟給她遞了辣椒油和鹽,然後二人相對無言,直到餛飩上來,顧歸吃了一口,滿意的眯上了眼,葉柏舟看著她的樣子,道:「當初與友人的聚會,你不理解他們的話的樣子看起來很沮喪,所以我才回去教你讀書,我以為,你是開心的。」

正在往嘴裡送餛飩的顧歸手指一僵,看了他一眼道:「難道不是因為覺得我丟你的人了,所以才逼著我讀書的?」

「怎麼可能?!」葉柏舟皺眉,接著有些驚訝的說,「你竟是這麼想的?」

顧歸失笑:「是個人都會這麼想吧。」更何況他帶自己去了幾次之後便不帶了,最後連自己也不去了,若不是覺得丟臉了,能有什麼原因會讓他放棄這麼多年的習慣。

「我是人,可沒有這麼想過,」葉柏舟的眼睛里出現淡淡的懊悔,「是我的錯,沒有考慮到你會有這種想法。」

顧歸無所謂的往碗里撒鹽:「別多想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葉柏舟看著她的樣子,確實像已經釋懷,可他心裡清楚,這件事到底還是對她產生了影響的,否則也不會到現在了還提起。

「這就是你當初離開的原因?」葉柏舟問。

顧歸頓了一下,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竟是這麼覺得?」合著她走了這麼久,葉柏舟還不知道她離開的真正原因?

「難道不是?」葉柏舟直直的看著她,他們雖然在此之前鬧過幾天彆扭,但那事她不佔理,更何況已經結束了,其他的,他想不到有什麼值得讓她離家出走的。

顧歸忍不住嘲諷的笑出聲來,覺得這一切竟是如此荒唐,原來她當初的糾結傷心和憤怒,都不曾傳給他半分,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個人的百轉千回。

不同於心裡的憤怒,顧歸臉上依然日頭高照:「想不出便不想了吧,就當我是為了這個離開你的好了。」有些話說不說,對事情的定局都沒了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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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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