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梁玥和別人想法不一樣,整個梁家的人,都是脊背一涼。
那位和本家十分淡薄的靜安侯,曾經親口告訴她們,梁二夫人和江西梁氏選出來的所有美貌待嫁的女會兒,梁鈺被廢出宮,是他的手段,若是有人膽敢進入宮闈,休怪他梁文景大義滅親。
雖然,她們和他,並沒有什麼親不親之說。
梁二夫人瞪了眼闖下彌天大禍的侄女兒,就不該帶她來,若不是這丫頭求了隔壁的王夫人,現在她帶著女兒,母女二人多開心。
「娘娘別笑話,丫頭年紀小,略見一些東西就覺得自己豪富了,其實那都是我前任嫂子,哦也就是靜安侯的生母,留下的嫁妝,本說給靜安侯的,可這孩子太任性,一言不合就帶著妹妹離家出走了。」
梁二夫人儘力圓場,「玥丫頭實在是缺乏管教,家裡寵的厲害,又沒有見過世面,得罪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哦,原來如此,那等有機會了,本宮告訴靜安侯,回家拉生母的嫁妝去,我們君臣一場,靜安侯又是軍隊中流砥柱,本宮實在不忍心他把嫁妝留在梁家,萬一丟了,讓梁家長輩有口說不清,就是不孝了。」
梁二夫人臉色微變,還是儘力維持住淡然的姿態,強笑道:「是啊,梁家,難免沒有欺騙主子的下人,靜安侯回去點一點也非常好。」
她心裡其實在滴血,梁文景的生母自然是有錢,雖然現在錢全被梁家人護衛了,她偶爾過一趟,還是能夠捋一把羊毛吧。
可若是梁文景帶走了,她還去哪裡弄錢。
秦檸微微低頭一笑,「夫人體恤,實在是靜安侯之福。」
後宮不怎麼太平,前朝也不遑多讓,只是不平常的方式不同。
新晉的權貴高官,都是跟著錢元恆打天下過來的,身上自然而然帶了幾分痞氣,說起渾話來也不著調,只鬧得一群人士大夫都只想喊有辱斯文。
但是想一想,自己喊出來也是有辱斯文,只得作罷。
然而正是這種不得不忍下的心態,讓他們更加不滿。
再者看著神仙公子般的蘇如繪,也敞開了懷,拿著大酒盞往口中灌酒,對面是梁文景和周尚書,這二人看著都有幾分獃滯,沒想到蘇如繪看著清清淡淡一個人,竟然有這般酒量。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蘇如繪放下大酒盞,含笑道:「我今日再贈你們一句話,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當時教你們打仗,就說過這句話,現在也不知道你們是否記得,不過,記不記得,也都是如此了。」
本身蘇如繪很快就沒有存在的作用的,他早就該走了,只是身居高位,有時候辭職也沒那麼利索。
何況,從立太子大典,到中秋節慶,他也的確是沒有辦法,總不能真的不管不顧,就直接走了,怎麼也要等著這兩個親人,都安穩無憂了,蘇如繪才能毫無心理壓力地告老還鄉,流連于山水之間。梁文景道:「我自然是記得的,敬蘇大人一杯。」
他和蘇如繪不算很和諧,作為當時魯中的兩位高官,無人敢掠這二位鋒芒,與此同時,這兩人很多時候政見不合。
梁文景有錢元恆撐腰,蘇如繪自己腰板便硬,自然也是半點都不肯妥協的。
就算當年梁文景發跡之前,曾在軍中接受過蘇如繪三分指導,也早就下意識忘記了。
如今蘇如繪卻要離開。
縱然梁文景不怎麼傷心,可也難免回憶起以前的事。
其實不管是他,還是錢元恆,蘇如繪對他們都算得上是有恩情的,當年蘇如繪作為沈帥旗下第一人,軍隊里很多人都是他一手提拔的。
比如周尚書。
蘇如繪微微一笑,執杯道:「願你們,從此一帆風順,高枕無憂。」
梁文景回敬他:「願蘇大人日後,得償所願,一世安然。」
幾人喝完了酒,倒是安靜了一瞬,錢元恆孤身一人坐在金殿上,手撐在倚在上托著頭,,顯出一份懶散來。
蘇如繪站起身:「陛下。」
錢元恆坐直身體看著他:「愛卿何事?」
「臣敬陛下一杯酒,賀此佳節。」
「愛卿有心了。」錢元恆輕輕一笑,「朕與愛卿同飲此杯,恭賀佳節。」
蘇如繪笑著飲下那酒,心情顯而易見的歡愉,這是老臣們從未見過的模樣。
以前的蘇大人,便是逢年過節,也只換身打扮,若說起人,自然還是那個高冷無垢的蘇如繪。
可惜文臣里便有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蘇大人海量,在宮宴上隨意飲酒,當真是不怕失態,背靠大樹,就是好乘涼。」
這文臣是立朝之後,從前代大儒里選出來的,不清楚蘇如繪的底細,在他和梁文景周尚書之間,很果決地拿了蘇如繪開刀。
不過是皇後娘娘的舅舅,皇後娘娘自有兄弟,哪兒輪得到一個舅舅耍威風了。
小小魯中地方官,攀上皇後娘娘,便留在京城裡不走了,誰知道心裡打的什麼主意。
梁文景怔了一下,看向那人,又看看蘇如繪,生怕蘇如繪在此發飆,這人可當真敢說,背靠大樹的哪裡是蘇如繪,明明是皇後娘娘。
蘇如繪輕輕一笑,回頭看他:「你是何人?靜安侯在我身邊坐著,何時輪到你代替御史台行事了。」
話中意思,便是我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管。
梁文景連忙抬頭看了眼錢元恆的臉色,卻見對方早已神遊天外,對當下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反應。
梁文景調笑道:「蘇大人來坐,不過是幾口酒,本就是宴會,我們御史台不至於如此沒眼色,蘇大人我必須要正名了。」
周尚書跟著接腔:「老梁他們御史台的確討厭,可今天本來就是陛下宴請我們,怎麼就不能喝酒,老梁今天也沒少喝,真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人說。」
賀尚書坐在旁邊,沉默好長時間,這會兒才接了一句:「或許是看蘇大人酒量好,某些喝不得酒的人,便心生嫉妒吧,這年月,自然是什麼事都有的。」
他們幾個人互相說著話,其樂融融盡釋前嫌的樣子,只逼得對方臉色漲紅。
靜安侯,吏部尚書,禮部尚書,這三位是朝中最得重用的臣子,別人後台再怎麼強硬,風骨再怎麼高潔,也是不敢得罪這三人的。
這蘇如繪到底是何人,竟然能與幾位上官如此親近。
一位早年的武官給他解了惑,「蘇大人本就是功臣,當年一手扶持陛下上位,真以為人家全靠那點裙帶關係。」
「就是就是,覺得蘇大人這般的,大約也就是沒什麼出息的人,自己靠著裙帶關係上位,看誰都一樣。」
錢元恆坐在那裡,淡淡道:「說什麼呢,大好的日子非要挑事,是覺得日子過的太輕鬆了嗎?」
那文臣自然是唯唯諾諾,不敢言語。
錢元恆又看向梁文景幾人,皺眉道:「你們幾人……,日後不可再抱團欺負旁人了,不管別人說的對錯,自有御史台和朕甄別,賀卿和周卿,作為兩部尚書,實在逾越,還有你們,隨意議論上官,誰給你們的膽子。」
他隨手點了幾人,「好好的中秋佳節,總要折騰點事出來,你們若是閑的發慌,誰衙門公務辦不完了,只管將人拉去幫忙。」
馬侍郎跳起來道:「陛下此言當真,我們刑部一向人手不夠,從尚書大人到底下小捕快們,個個都忙的像是陀螺,若是有人幫忙,就再好不過了。「
馬侍郎一向是抱緊陛下大腿的,整個朝廷都知道,說出這話,也沒有人意外。
梁文景連忙請罪:「陛下恕罪,是臣等輕狂了,臣自請責罰,日後絕對不敢如此了。」
他說的真心實意,剛才幾個人也跪下來請罪。
只蘇如繪站著,他神色冷寂,低頭看了眼那個文官,彷彿是在看地上的一抹灰塵。
那淡然出塵的模樣,亦彷彿剛才的天子之怒,也算不得什麼。
蘇如繪道:「陛下,臣不過是看有人侮辱自己,隨口回了句罷了,臣可不覺得,自己何錯之有。」
若是人被人罵了還不能還口,那與窩囊廢何異。
蘇如繪如何想,錢元恆倒是不怎麼在乎,他只道:「朕也沒說你錯了。」
反正過了中秋節,蘇如繪就要離職了,外人日後看起來,也只覺得是蘇如繪得罪了陛下被報復了,畢竟御書房請辭的事只有幾個人只道。
而蘇如繪正當壯年,哪兒捨得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去做一田舍翁。
他掃了地上跪著的人一眼,淡淡道:「大過節的,朕不想掃興,你們起來吧,今天的事就此作罷,日後再這麼不省心,你們就回家種地吧。」
「謝陛下隆恩。」
就連梁文景都嚇出了汗來,這八月的天,說冷不冷說熱不熱,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喝多了酒,絕不是嚇得。
看一看淡然的蘇如繪,就連梁文景都覺得敬佩了。
不過他也是要離開了,陛下估計也是不想計較,不然真的發起火來,哪兒能輕輕鬆鬆放過。
宮宴因著錢元恆這一場火氣,接下來倒是意外和諧。
雖然這些人開心與否並沒有別人知道,但是強顏歡笑自然是做得出的。
錢元恆就不一樣,他真心實意發火之後,覺得心情舒暢了很多,也不瞬間神遊天外了,集中精神真正開始這場宴會。
屬於他自己的喜悅。
鳳儀宮也是其樂融融的,朱彤坐在秦檸身邊,笑語盈盈地看著秦檸和旁人寒暄,偶爾插一句嘴,都是點到而至,顯得有分寸而又不尸位素餐。
底下的大家閨秀們,倒對皇後娘娘選兒媳婦的眼光有了幾分敬佩。
這朱家姑娘雖然樣貌驚人,艷麗無上,但是論起家世,才華,在京城貴女中並不出挑,怎麼皇後娘娘偏偏挑上了她。
如今一看,人家不僅僅是外貌美艷,還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梁二夫人眼神複雜地看了眼自己閨女。
梁家送女進京,目標其實是錢元恆,想在宮裡安插下人手,維持梁氏的安穩尊榮。
可是梁二夫人畢竟心疼女兒,陛下雖然是蓋世英雄,可年紀已經三十餘,她女兒豆蔻年華,實在不般配,比不上十幾歲的太子殿下。
若是能夠進入太子東宮,哪怕是做個側妃,梁氏也會傾盡全族之力,捧太子殿下登基,到時他們梁家的回報,便豐厚了。
到那時打壓下朱氏女,一個小小的皇后之位,她女兒還不是手到擒來。
只是這朱家女,剛才處置那劉氏的手段,著實不俗,輕輕幾句話,架橋撥火,便將人推出宮門,還得了皇後娘娘歡心。
何況她那麼美。
男人都愛美色,女兒才貌皆不如朱彤,就算嫁了太子殿下,日後恐怕也是獨守空閨的命。
梁二夫人心裡嘆氣,罷了罷了,不如給女兒選擇一戶好人家,日後再拼宮中地位。
家裡還是有幾個美貌的庶女的,拿她們出來聯姻,哪怕是送給太子殿下當個侍妾呢,也算的上是她們的造化了。
梁二夫人心中計劃已經定下,卻還是有不死心的人。
「娘娘,小女自幼苦學琴藝,今日歡宴,很想為娘娘獻曲,這……實在是逾越了?」
秦檸看向朱彤,卻見這姑娘蒲扇了幾下眼睫毛,笑道:「皇後娘娘,讓這位小姐彈吧,我記得娘娘自小學琴,還沒有機會聽過呢。」、
「等你什麼時候真的成了我家的人,自然能聽到本宮彈琴,去讓人把庫房裡的璇璣拿來,這位小姐若是彈的好,本宮就將這把琴賜給你。」
那小姑娘信心滿滿地坐在矮凳子上,等著琴取來了,便雙手拂上琴弦,試了試音,看著破有幾分行家的架勢。
琴聲隨著她手的動作慢慢響起,悅耳的琴聲充斥在耳邊,是一首歡快的曲子,秦檸倒是不知道叫什麼,只覺得很好,倒是無端對這個獻殷勤的小姑娘有了幾分好感。
琴聲落下。那小姑娘三拜而起。
秦檸讚賞道:「的確是好,只是本宮要問一句,你這曲子,難道是上古遺曲嗎?」
「自然不是,家中普通,並不能為我尋孤本,這曲子是小女親手所創。」
她說起來有些驕傲。
「當真厲害,這琴便給你了,等回家的時候,別忘記了找本宮的嬤嬤要。」
「多謝娘娘賞賜,小女回家將那曲譜抄下奉給娘娘,願娘娘欣喜一時。」
「不必了麻煩了,彤彤精通音律,回來讓她複述給我就好。」
「那小女就只謝謝娘娘的琴了。」
秦檸忍不住一笑:「你這個丫頭也是極為可愛的,回去坐著吧,彈了這麼長時間,也該累了。」
朱彤在旁邊抿唇一笑,撒嬌道:「娘娘您不疼我了,不捨得人家累著,就捨得我。」
她就是故意在撒嬌,其實朱彤還有幾分不好意思,但是今天過來的,大半都是想和她搶錢正軒。
作為天子和皇後娘娘欽定的未來太子妃,她自然要捍衛自己的權利,不許任何人見縫插針,將人都扼殺在搖籃里。
莫說是和秦檸撒嬌,就算是讓她回去和祖母撒嬌,她也是做的出來的。
秦檸只是彷彿不經意道:「人家是別人家的姑娘,你是我自己家的,自然要麻煩你。」
別人家的姑娘……朱彤也是朱家的女兒啊,為什麼沒有人說她。
剛才獻藝的小姑娘有幾分不解,娘和祖母明明說了,只要得到皇後娘娘青眼,就有希望嫁給太子,實在不行,就嫁到宮裡做妃子。
她一點也不介意,可是皇後娘娘明明很欣賞她,為什麼還要說這種話。
朱彤低頭輕輕一笑:「我就知道娘娘疼我,換了旁人,娘娘才不會跟她們親近,當然馬姐姐是要做我乾妹妹的人,和別人還是不一樣的。」
馬小姐和朱彤一年生的,只是月份大了一點,又剛好比錢正軒稍小几月,出嫁從夫,若是秦檸真的認了馬小姐做乾女兒,朱彤自然要隨著錢正軒喚她妹妹。
秦檸笑道:「你這姐姐妹妹的,叫的我都糊塗了,這麼一張嘴,怎麼就那麼討人喜歡呢。」
「那是因為娘娘喜歡彤彤,若是換了我說這話,說不定娘娘就覺得我臉皮厚了。」馬小姐也道,「不過我也不會和彤彤比,只求著我們彤彤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苟富貴勿相忘。」
兩個年輕姑娘一左一右坐在她旁邊,笑語連珠哄得秦檸十分開心,直接忘掉了底下憤憤不平的姑娘。
幾個有頭有臉的世家夫人都輕蔑地看了母女二人一眼,當著那麼多人獻藝,真的以為皇後娘娘不在乎女子的德行了吧,正經大戶人家出身的,哪兒有這種的。
而且皇後娘娘是女子,本身就不會對這種女人有天然的好感,若是太子殿下在,你露一手,別說彈琴,就算是唱歌跳舞,,能勾搭了太子殿下,都不會有人說你如何的。
何必非要在皇後娘娘面前施展,這相當於全然斬斷了自己的後路,再也沒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東西。
出這種主意,恐怕是外人,這人不是蠢,就是毒辣了。
不知道這母女二人回去能不能想清楚。
但是無論是否想清楚了,這姑娘都別想嫁入好人家了。滿京城能匹配的豪門世家的夫人都在這大殿里,沒有人傻也沒有人瞎,都能看出來這姑娘對皇家的望眼欲穿。
惦記著別的男人的女人,不能娶回家,不然就算不給戴綠帽,也會攪和的合家不寧。
宴會直開到深夜,秦檸看了看時辰,笑道:「今天就到這裡,本宮也有些累了,諸位夫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娘娘也要注意身體,您懷著小殿下,操勞不得,日後要多多照顧自己。」馬小姐嬌聲道,對朱彤道:「彤彤,照顧我乾娘。」
朱彤無奈道:「你這人,當真是臉皮越發厚實了,信不信我告訴馬伯母,讓她治治你。」
「好彤彤我錯了,別告訴我娘。」馬小姐道,趁朱彤不注意,連忙道:「娘娘我告辭了。」
風一般地衝出去,一直到馬夫人身邊。
秦檸被逗笑了,無奈道:「這個丫頭……」
真是個開心果。
朱彤扶著她,「娘娘我送你回去。」
後面聲音如雷震耳,「恭送皇後娘娘。」
趙嬤嬤將秦檸送到宮車上,囑咐了朱彤一通,帶著人去了前面太極殿,後宮已經散了,前朝也差不多該走了,不然讓夫人們自己走,實在危險。
深夜之時,天上的月亮澄澈透明,像是一汪深深的水,小小的口子,望下去,只見一片碧波蕩漾。
秦檸面上氤氳出淡淡的笑意。
宮車一路回到承乾宮,秦檸整個人便愣住了,朱彤摸了摸鼻子,低笑道:「娘娘,我先告退了。」
承乾宮點了很多隻燈,掛滿了屋檐和走廊,艷紅的燈籠照亮了一路,秦檸望過去,看到承乾宮門前站了個人,那門上的牌匾也跟著換了。
承乾宮的正殿,改名叫欽寧殿,那些紅燈籠,一路排列成了一個大大的檸字。
秦檸的檸。
秦檸緩緩朝門下的人走過去,一晚上的功夫,他要在前殿接待臣子,竟然還要惦記著承乾宮的事,也不知道,有沒有出什麼問題。
錢元恆握住她微涼的手指,輕輕觸摸到手腕上的溫度,才放鬆地站在那裡。
「阿檸,這是我送給你的中秋禮物。」錢元恆一本正經道:「你喜歡嗎?」
最後還是泄露出了語氣里的歡喜。
秦檸眼睛彎成了月牙的形狀,可看起來,卻比今天皎潔如玉的月色更美幾分。
她伸出手,燭火映著燈籠的外沿,在手背上映出陰影來,她所想接到的燭光,便不怎麼清晰。
「我很喜歡,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做的,為什麼我完全不知道?」秦檸連續問道。
今天兩人都在宴會上,錢元恆肯定是之前吩咐的,可是那麼長時間,她根本沒有聽說過一絲半毫消息,只是莫名其妙就換掉了。
「那個牌匾,是半個月前找工部找匠人做的,那些燈籠,也是早就準備好了,吊在屋頂上,像現在,只要你能夠上房頂,隨手就能扯到底下,有不對的地方,還能改一改。」
畢竟他要求的是做一個漢字,一個略微有點複雜的漢字,工匠們擺錯了也實屬正常,如今既然沒有出什麼差錯,他就已經非常滿意了。
秦檸沉默了一瞬,「真好,阿恆,你對我真好。」
「我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啊,傻子。」錢元恆溫聲道:「你是我最愛的人啊。」
秦檸眼眶和鼻頭都有些許酸澀,她握住錢元恆的衣袖,「你真的很好很好。」
整個院子里,除了守護的侍衛,連個丫鬟都沒有。
秦檸牽住他的手往寢殿里走,什麼話都沒有說,鞋底噠噠的聲響,在夜色中尤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