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安魂香
「行了,先這麼著吧,咱們先走,等晚上那些孩子放學了咱們再來問問具體情況吧。」我無奈的搖著頭,跟管家致歉,領走了孫悅。
一路上,孫悅低著頭,一臉內疚的跟在我的身後,我好笑的看著她,問道:「怎麼了這是?」
孫悅搖著頭,委屈的說道:「哥,我是不是給你丟人了?」
「我有什麼好丟人了。」我嗤笑一聲,道:「很正常,常跟鬼打交道,難免有些神經衰弱,要不你先回家休息幾天吧,過兩天我去看你。」
「好!」孫悅立馬變的高興了起來,拉著我的手臂說道:「是你自己說的要去看我啊,不許反悔!」
我翻了個白眼,摸了摸她的腦袋,點了點頭。
孫悅這丫頭,今年十九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算是我的妹妹,是我爺爺撿來的女孩,從小養在身邊,因為我孫家之學,傳男不傳女,爺爺便把畢生所學教授給了我,可孫悅卻是很喜歡這一行,非要學這些東西,於是便跟著我。
爺爺在世時,對孫悅很是疼愛,而我又跟她一起長大,做她哥哥早已做的習慣,也不能把她扔下,便讓她來我這店裡工作,每個月給她工資,當然,只能是白天。
爺爺遺言,孫家之技藝,傳男不傳女,這是祖訓,女子不能學就是不能學,無論孫悅怎麼想學,都不能教。
好在孫悅確實懂事,只學一些普通可以學的東西,關於驅鬼這方面的事情,一概不操心,用她的話說,能跟鬼打交道,就足夠了,儘管,她從未見過一隻真正的鬼。
入夜時分,我一直望著門外。
現在我真的有些後悔讓葉萌去周家別墅查看情況了,畢竟她是被人所害,即使現在已經死的透透的了,可因為陽壽未盡這一條,她無權進入地府,只能在人間逗留至陽壽耗盡再入輪迴。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讓這個姑娘的身世變的可憐了起來,那個害她的人,肯定是有所圖,她變成了厲鬼還好,還能有些戰鬥力跟那個人鬥上一斗,可現在她周身戾氣盡除,是個十足的戰五渣,真被欺負了,一點還手的能力都沒有。
太危險了。
我一直等到了後半夜,約莫半夜三點多的時候,門楣上的鈴鐺終於敲響,我趕忙起身去開門,看到葉萌那張小巧的臉之後,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不過,葉萌的情況卻很不好。
身體上滿是傷口,嘴邊還溢出絲絲鮮血,看的人心疼,靈魂明滅不定,幾乎是快魂飛魄散了。
「發生什麼事了?」我把葉萌領進了屋子,拿過點心遞給她問道。
葉萌虛弱的笑著搖頭,擺了擺手說道:「快去找個碗來,這新鮮的鬼血可別浪費了,你不是需要這東西么。」
我心頭一顫,似有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這丫頭,真他媽傻。
身受重傷,還想著給我鬼血。
心裡某個柔軟的東西像是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撞的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轉身從柜子里掏出一個小錦盒來。
這錦盒裡,是一支香,一支鬼香。
我這店裡其實共有兩種香,一種叫鎮魂香,用來震懾壓制鬼魂,讓鬼魂不敢造次,所用材料是香灰,人骨,和鬼物製成,異香燃之不斷,則鬼不敢近前。
這種香我這多的是,平日里賣的也是這種,而這錦盒中的香,卻不是誰想買就能買的,而且,這種香,我也沒想過我會用。
此香名曰安魂香,安魂者,安撫鬼魂也,人嗅之無味,可若鬼嗅之,則大為裨益,可療鬼傷,可愈魂創,用料極其難求,所以少之又少。
人的骨粉是基礎材料,而白無常答應給我的黃泉土,便是用來製作此香的原料之一。
黃泉土,植曼殊,曼殊沙華者,花開葉落,葉現花凋,花葉化作養料滋養花體,更滋養這黃泉之土,故此,黃泉之土有了引魂的功效。
而最關鍵的一樣材料,人間處處可尋,卻又得來不易。
百母,心頭血。
顧名思義,就是一百位母親的心頭之血。
母親是世界上最溫柔美好的字眼,而母親的血,自然有著呼喚遊子,安撫靈魂的功效,只是,這條件卻是苛刻至極。
必須是一位將死的母親彌留之際,望著自己的親生骨肉,流淚的那一瞬間,將這位母親開膛破肚,取心頭的第一滴血。
試問,世上哪裡能尋到這樣的子女,望著自己彌留之際母親的眼淚,讓人開膛取血?
更遑論百母?
爺爺是從何處尋來這百母心頭血的,我不知道,只知道,爺爺臨終前,也僅僅給我留下了兩支這種香,第一支三年前被我以高價賣出,而我手中的這一支,是最後一支了。
要說我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是這個姑娘的善心是真的感動到了我,自己都快魂飛魄散了,居然還在想著給我鬼血,甚至她的傷,就是因我而受的。
所以,用這一支香,償她這一顆心,我覺得,不虧。
我靜靜的把香點燃,香煙裊裊,環繞著葉萌殘破不堪的的靈魂,慢慢的修復著她的身體。
葉萌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的仔細,笑著問道:「誒,這是什麼東西,好舒服的感覺呀!」
我會心的一笑,卻故作冷淡,說道:「這香是最後一支了,以後給我老實點,再弄得一身傷回來,我也救不了你了。」
葉萌轉過頭,大眼睛轉了一下,說道:「別老闆著個臉嘛,你都不知道你笑起來多帥,來,笑一個。」
我喉頭動了動,心腸狠了又狠,卻終究是軟了下來,無奈的笑了笑。
葉萌給我帶來的消息,讓我有些愕然。
那別墅,她根本無法靠近。
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牆壁在阻擋著她一樣,四面八方都無法突破,而她一雙鬼眼所見有限,根本無法得知別墅里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不過,她去了一趟周海濤的公司,溜進了周海濤的辦公室,看清了周海濤的情況。
周海濤,是人。
葉萌並沒有在周海濤的身上看到任何鬼魂的痕迹,這也就是說,周海濤是個活生生的人,絕對不是鬼。
這個消息讓我很是詫異,難道那晚跟著大和尚來的小丫頭騙了我?
那個小姑娘的目光清澈如水,我從她的目光中,看不出一絲欺騙,而她也信誓旦旦的表示,周海濤的確是死了,她和大和尚親眼看見周海濤的鬼魂,甚至還出手傷了大和尚,他臉上的傷不能作假。
況且,他們為何要騙我?
要知道,一旦謊言被我拆穿,在那盞燈下,我想讓他魂飛魄散,易如反掌。
可現在那兩人早已踏上黃泉路,死無對證,我無法再去找他們求證是不是那晚看走了眼,而周海濤是個活生生的人也已坐實,這事,似乎又變的更加棘手了。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頭緒來,抬起頭看了看燃盡了安魂香,又看了一眼痊癒的葉萌,好奇的問道:「那你這傷是怎麼來的?」
「呃這個我.」葉萌一臉尷尬的笑著,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一聲,說道:「不,不重要啦,反正現在也好了。」
「到底是誰,說出來,我去給你報仇!」我看著葉萌堅定的說道。
這話不是我吹牛,如果葉萌能確定那個人是誰,我隨便找個小鬼差,問了那鬼的生卒年和生辰八字,一個招魂術就能把他招來,小鬼差還是很好賄賂的,燒兩個紙元寶的事。
可是葉萌臉上的尷尬之色卻愈發強烈,小臉漲的紅紅的,說道:「哎呀其實不是誰打的,就是我從周海濤公司回來之後,打算再去看看那個別墅,結果還是進不去,氣的我就撞那個看不見的牆,撞,撞成這樣的.」
我欲哭無淚的看著燃盡的安魂香,尼瑪,你還老子的眼淚,你還老子的安魂香,最後一支了啊!!!
你莫不是個虎了逼吧?腦子秀逗了嗎?沒事咣咣撞大牆玩?
還他媽差點把自己撞個魂飛魄散,浪費老子這麼珍貴的香來救你?
我有一句MMP,我
抬起頭,看到葉萌可憐兮兮的眼神,心腸又軟了下來。
這丫頭到底還是為我受的傷,誰讓我自己不問清楚就瞎他媽感動呢。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我再次來到了別墅,昨天因為擔心葉萌的安全問題,所以就把晚上去周家的事情給忘記了,今天想起來,得趕緊去了,正好,葉萌也為我帶來了一些情報。
快到周家別墅的時候,我特意掏出羅盤看了看四周的風水,按照葉萌所指,現在我身處的這棵大樹旁邊,就是周家周圍的「結界」了。
按照葉萌所說,我只能把她的遭遇定義為結界,一堵看不見的大牆,能攔住鬼,卻攔不住人,莫不是哪個道士布下的禁制?
可道士貼符劃地,或用石灰圈墳,對鬼都是有傷害性的,凡鬼觸之,如電擊蟲噬般疼痛,可葉萌卻絲毫沒有受到這種禁制的傷害,那一身的傷是她自己頭鐵,硬生生撞出來的,這就很奇怪了。
羅盤的指針沒有任何異常,這就說明此地並無異常,可是我很細心的發現,指針雖然沒有因為「結界」而改變方向,但是卻在輕微的顫抖。
這代表何意,我一時有些想不通了。
想不通乾脆就不要去想,我收起羅盤,緩緩的朝著周家別墅走去。
別墅內,三個孩子早已放學,而難得的是,周海濤今天居然也在家,坐在客廳里陪三個孩子聊天。
見到我來,周海濤立刻笑著起身。
「孫先生,您來了。」
我看著周海濤的一張臉,雖說是看不出什麼問題來,而且葉萌也斷定了,周海濤必定是人,可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也許是我先入為主吧?
我微微點頭,指了指三個孩子,說道:「我想跟孩子們單獨聊聊,方便嗎?」
周海濤微微一愣,點了點頭,說道:「方便,方便,您自便,我去書房看會書,順便叫傭人去準備晚飯,您不必拘束,請。」
我再次點頭,既然人家盛情款待,我豈有不吃之理,反正是個人請的飯,還是吃得的。
三個孩子互相看了一眼,三雙眼睛齊刷刷的望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