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208章1
魏堯的質問,讓淑妃調轉了目光,語氣略微受傷的說:「你此去嶺南肩負重任,我和你外祖是派人暗中保護你,都是為了你好,你不該這樣想我們的。」
魏堯嘴角微動,猶豫了片刻后,才對淑妃躬身行禮:「兒臣狹隘了。母妃若沒有其他事詢問,那兒臣告退了。」
淑妃上前一步,似乎還想解釋什麼,但見魏堯垂著目光,並不與她對視,只得擺擺手:「罷了罷了,你且去吧。」
魏堯未做留戀,走出了飯廳,小昭兒雖然年紀小,卻也能感受到母妃和三哥之間氣氛不對,魏堯在的時候,都不敢上前,現在魏堯離開了,他才敢上前拉住了裴氏的手,裴氏低頭看來他一眼,在他頭頂輕撫了兩回,小昭兒便眉開眼笑起來,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裴氏似乎看見了小時候的魏堯,那個時候,裴家還沒有倒台,她還是宮中那個無人能夠撼動的淑妃娘娘,她生下了一個健康聰明的皇子,皇後有太子,薛貴妃有二皇子,她在她們後面,成功生下了三皇子,那個時候,她想的最多的就是想讓魏堯事事都比太子,晉王要強一些,所以每天都監督那孩子讀書寫字,半刻不敢停歇,就是生病了,也得先把書背完,字寫完才行,印象中,那孩子似乎就沒有昭哥兒這麼隨心隨意的時候。
現在她年紀大了,經歷了太多事情,心態自然變得不一樣了,她對昭哥兒,只想多點寵愛,多點愛護,想讓他事事順心,事事高興,今後當個無權閑散的王爺,無憂無慮過一生,對於堯哥兒,她則想盡一切努力,為他謀取這天下,讓他成為這天下至高無上的主人,這是她這個母親,能給他的最大禮物。
魏堯走到淑妃院中,往東南角看去,那裡有個煙囪,煙囪里冒出了滾滾黑煙,便是丹房所在了。
張口大大的吐出一口氣,魏堯感覺胸口難以言喻的壓抑,腳步加快,迅速離開了這座華麗的牢籠。
雲招福剛剛起床,昨天晚上她怎麼也睡不著,纏著魏堯問東問西的,把他不在京里這段時間,京里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全部告訴了他,一直說到很晚很晚才迷迷糊糊睡著,果然今天早上就起不來,連魏堯什麼時候起身去宮裡她都不知道。
本以為魏堯這一去,至少得下午才回來,可沒想到,自己早飯剛上桌,魏堯就回來了。
「嗯?這麼快就回來了。」
雲招福扶著腰站起來,魏堯快步上前扶著她又坐下。
「沒什麼事情,就回來了。」
坐下后,手很自然的在雲招福肚子上摸了兩下,雲招福給他另外盛了一碗粥:「陪我再吃點吧。」
魏堯點頭,拿起粥就喝了兩口,雲招福看著他,笑眯眯的問:
「我怎麼覺得你有心事,這次從嶺南回來,你就有心事,說起來你到底去嶺南幹什麼了?」
魏堯幽幽嘆了口氣:「嶺南的事情這幾天就要發了,京城又要變天了。咱們都悠著點,最近減少出門吧。」
「這段時間的事兒可真多,先是太子和寧王鬥了一場,然後就是和晉王,如今寧王被抓了,太子受傷了,嶺南出事兒……」雲招福一愣,然後立刻就反應過來,趕忙壓低了聲音湊近魏堯問了句:「你說的不會是……袁家吧?」
魏堯給雲招福夾了一隻酸豆角的餃子放在空碟子里,默默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不過這一眼也能讓雲招福明白過來,當真是袁家要出事啊。就說魏堯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嶺南的。
雲招福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無奈一嘆,魏堯見狀問道:「怎麼了?又踢你了?」
搖搖頭:「不是。我只是感嘆一下,這小傢伙出生的這年發生了好多大事,真是混亂的一年,也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魏堯抓住雲招福的手,認真的與她四目相對:「相信我,不會太久了。」
魏堯的意思是,他會很快結束掉如今這樣的混亂局面嗎?不過想想也是的,如今皇上沉迷煉丹,太子病重,寧王被抓,國事看似全都落在晉王和薛相手中,可是,那些只是表面現象,薛相在朝勢力雖大,但手底下辦實事的人不多,因為薛家雖為百年世家,但真正的實權並無多少,更是與軍方,兵部的交往不深,真要做點什麼事情,並沒有太多助力,但袁家和裴家不同,裴家的勢力由明轉暗,這十年韜光養晦,低調隱忍,背後實力到底有多強大,從魏堯的能力來看,就足以說明,而袁家,當年為了不步上裴家的後塵,自請離京,去嶺南鎮守,如今成立袁家軍,實力不容小覷,如果裴家要扶魏堯上位,恢復當年盛況,那麼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袁家除掉,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當年袁家背地裡出手,給出了致命一刀,如今裴家捲土重來,定不會放過他們。
而這一次就不知道鹿死誰手了。
魏堯既然會說出『不會太久』的話,那可見這回去嶺南確實做了些確切能傷害到袁家的事情,所以才能這樣篤定。
也許,離魏堯上位的時機不遠了。
而到那個時候,她又該怎麼做呢。魏堯若真成了太子,或者成了皇上,那她還能如現在這樣完完全全的擁有他這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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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寧王刺傷,在這樣一件震驚朝野的皇家醜事還未完全被消化的時候,從嶺南,又爆出了撫遠侯的種種罪證,從南往北,三洲十三府上百官員聯名怒告撫遠侯,侵地擾民,賊官一氣,私收剿匪稅,說是這些年在嶺南境內猖獗的盜匪與官府私相勾結,官府明面上年年收重稅剿匪,然而每年都剿不了,長此以往,重稅壓身,讓邊境百姓苦不堪言,曾有官員彈劾撫遠侯,但都遭到了暴力鎮壓,有幾個還因此丟了性命,但現在,三洲十三府的官員們再也忍受不了,聯名上告,勢要將撫遠侯的罪行公諸於眾,哪怕大家都丟了性命,也要上奏。
而這些摺子全都有嶺南總兵陳大人親自護送入京,陳大人在來京的路上,兵分十八路,擾亂了撫遠侯派出刺客的視線,讓陳大人得以把眾官員的摺子平安送回京城,送到皇帝的案頭之上。
因為事情十分嚴重,皇帝也被從丹房裡請到了乾元殿議政,看了那些被置於案頭的摺子,皇帝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咬牙啟齒將摺子重重摔在龍案之上,嚇得殿中官員們全都縮了縮脖子,薛相左右看看,上前稟道:
「撫遠侯私收稅務之事,臣從前也有所耳聞,只是苦於沒有證據,並未敢胡說,今日看來,這些證據,罪名昭昭,證據確鑿,又有三洲十三府的官員聯名上告,臣請皇上將撫遠侯召回京城,交由刑部審訊,以平眾怒。」
兵部尚書上前辯稱:「皇上,貿然將撫遠侯召回京城,只怕會引起嶺南地界軍心不穩,還是應該先調查這些上告的官員,連同他們提交的證據也要一條條詳查之後,才能定奪啊。」
兵部尚書這番言論之後,引起兵部和幾位將軍的附和,撫遠侯是嶺南三軍統帥,與兵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支持者眾,但薛相如今在朝中也是頗具話語權,有不少趨炎附勢的文臣跟著薛相後頭與兵部眾將軍辯論,文臣善辯,武臣善戰,一番舌戰之後,自然是薛相率領的文臣們佔據了理論上的上風。
皇帝坐在龍椅之上,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久不聽政事,乍一聽頭疼欲裂,臣子們的辯聲聽起來就像是隔了一間房,具體說了什麼,他聽不太懂,雖然每個字都能聽見,可是這些人說的組合起來,他就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了,什麼撫遠侯,什麼侵地擾民,什麼私收重稅……這些事情,只要深想就覺得頭疼欲裂,心煩意亂。
為什麼這些事情,殿上這些人不能私下解決,非要鬧到他面前來呢。朝廷每年花那麼多俸祿養這些臣子,遇到事情了,他們不僅不能解決,還要一次又一次的來煩他,越想越覺得氣悶,殿上臣子們激烈辯論,皇帝的思緒卻已經飄回了他的煉丹房,他研製的一味丹藥,今天下午就能出爐,也不知藥效如何,回去以後,得找幾個小太監來試試藥才行,還有東邊的爐子里今日剛添了藥引子,那藥引子是他想了好幾個日夜才想到的,不知有沒有用……還有那……
正想的起勁,一道洪亮的聲音,如雷劈一般嚇得皇帝形神俱裂,從龍椅上滑坐到了地上。
是兵部尚書喊得那一聲,習武之人,中氣十足,喊出來頗具神威,然而誰也沒想到,安坐龍椅之上的皇上居然被嚇得從龍椅上跌坐到了地上,眾臣大驚,秉筆張太監立刻過去將皇帝扶起坐好,冕旒之後,皇帝的臉色十分不好,一是因為被嚇,二是因為丟臉。
想起先前兵部尚書問他的話:撫遠侯不能輕易召回京城,請皇上三思定奪。
皇帝一拍龍案,怒意十足:「既然有人告了撫遠侯,那如何不能將其召回京城審問,三洲十三府的官員難不成都是糊塗的不成?著刑部主理,薛相輔之,將撫遠侯即刻召回京城,此案必究到底!就……就這樣吧。退,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