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镹章 首次發言

第一八镹章 首次發言

《玩宋》/春溪笛曉

第一八镹章

王安石想要外調的事,王家也開過幾輪家庭會議,兄弟幾人把酒說話,兩個弟弟都表示讓王安石放心,家中有他們在。王雱祖母最了解王安石這個兒子,沒有多勸,只讓他別去太久,兩個小的才剛滿一歲多,別讓孩子將來連爹爹都不認識。

王安石自是都應了下來。

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就是父子倆單獨說話的時間了。王安石把剩餘的《資本論》留給王雱,叫王雱只能送給看得懂的人,那些冥頑不靈的傢伙決計不能送,太浪費!

和韓琦他們不同,王安石還是很擔心兒子的,總覺得韓琦他們一個兩個都不是好東西,千叮萬囑要王雱別著了他們的道。

王雱說:「我覺得韓相公他們還挺好的。」

王安石聽了冷哼兩聲,顯然很不贊同王雱的話。在他眼裡,韓琦這些人之間早就達成利益聯盟,別看韓琦看著秉公為民、私心不重,實際上兒子與呂家結了親,與文彥博、吳育、趙概等人又都是同年關係,在許多事情上共同進退。若是他想改一些東西,首先反對的一準是韓琦這些人——現在韓琦沒怎麼樣,不過是因為沒動到他們頭上而已。

王雱把王安石的分析聽完了,擺出一臉震驚的表情:「沒想到韓相公是這樣的人!」他和王安石保證,「爹您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師朴他雖然娶了呂家的小娘子,但呂家小娘子可不少。別的不說,子進就剛得了一個妹妹,正好比弟弟他們小一歲,將來我讓弟弟他們去把人娶回家!您可是一下子生了兩個,競爭力比別家強多了!還有,師朴好像也剛得了個女兒,不過這輩分好像有點亂了,我回頭再琢磨琢磨。」

韓忠彥和呂希純可都是他的同窗,感情深,結個親!

這說的都是什麼胡話?王安石怒道:「你兩個弟弟還不到兩歲!」

王雱語重心長地說:「爹您這就不對了,兩歲怎麼了,我孩子還沒出生,我都已經想過了!您這兒子都生出來了還不上心,就不怕以後阿雭他們娶不到好媳婦?」

王安石想揍兒子了。

他把王雱打發走,拿出一本嶄新的本子,在上面記錄今天發生的事。

等原原本本地王雱的話記下來之後,王安石對這次對話給予了自認非常中肯的評價:韓老匹夫,教壞吾兒。

王雱小小地作了個死,又回去和司馬琰感慨他爹沒有遠見,還煞有介事地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還好弟弟他們有我這個哥哥。」

司馬琰只能第無數次感慨,王安石不愧是將來能當宰相的人,宰相肚裡能撐船!

第二日一早,王雱去給他爹送行,司馬光他們也正逢休沐日,都一起來了。不管平時討論起來有多少爭議,王安石放著朝官不做主動要求外調的選擇還是讓不少人心悅誠服,至少司馬光和韓維幾人就覺得王安石拗是拗了點,心胸抱負卻確實是世間少有。

王安石一走,知制誥的位置空缺了一個,韓琦他們試圖把司馬光提拔上去,但司馬光沉迷台諫工作,準備先在諫院干兩年,再到御史台干兩年,然後學王安石那樣去做點實事。

這還是劉沆定下的規矩,台諫不挪位置的話幹個兩年就該外調,免得台諫變成一言堂。

司馬光堅決上書辭職,不太樂意干這活兒。好端端一個肥差,王安石幹了一段時間就不想干,司馬光壓根不想上任,可把一些眼饞這位置的人氣壞了。你們不想要這位置,能不能別表現得這麼嫌棄?弄得他們都不好意思爭取了!

朝中清流們看向司馬光的目光慈眉善目多了,覺得這司馬光很不錯,有清流的風骨,有台諫的堅持,假以時日必定成為清流扛把子!

文官這邊做了調動,武官那邊也有了變動,狄詠回朝後暫時沒有外調,他頂替了趙滋在禁軍中的位置。而趙滋則被安排去密州訓練水師,主要是趙滋很有挑事精神,朝中許多主和派看他不太順眼,一個勁地彈劾他,所以官家把他外調了。

密州之地在京東路沿岸,包含著後世的膠州、青島等地,只是這些地方如今還有些荒涼,算不得什麼大州縣。朝廷有意在這兒設置隸屬於北方的市舶司,因此先讓趙滋駐紮到密州板橋鎮,接手京東路水師的訓練,順便殺殺海上盜匪、打擊走私活動之類的。

今年武舉會和科舉一起開,王雱的小夥伴武興將成為第一批通過武舉進入軍中的年輕將領,和後世的軍校一樣一畢業就是小軍官級別!

和武興一起來京的鄭思去年落榜了,今年磨刀霍霍再戰春闈,鄭思這傢伙看著少年老成,實則遇事容易緊張,和王雱完全是截然相反:王雱是越重要的時刻越能超常發揮,他則保準會發揮失常!去年一年裡頭王雱特地抽空給他補了補課,只要鄭思沒慌到忘了寫字,王雱覺得他今年應該是十拿九穩了。

小夥伴們馬上能一起來搞事情,王雱歡喜得很。開春之後,冰雪漸漸消融,他踏入仕途以來在洛陽做的準備也要正式顯露在所有人面前:春天河運恢復之後,眾人驚喜地發現原來有些縮減的汴河水量又回到了鼎盛時期的充沛,江水浩浩湯湯,充盈於密布開封的寬闊水網之中。

這個豐盈的水網,奇迹般與洛陽那邊緊密相連。而對於洛陽各地來說,這更是一個令人驚奇的春天,原本將河道擴寬、引流往開封水網之後,洛陽這邊的水系恐怕會有枯竭的危險,可王雱前面幾年的工作不是白做的,他通過巧妙的設計將整個洛陽水系清整了一遍,長期從上游的源頭引流以供兩大水系運輸之用。

整個過程沒有驚天動地的大工程,沒有驚天動地的大變動,只是依託於地形地勢、藉助自然之巧因勢利導地進行改造。沒到近年春天雙向復航的這一天,沒有人能看明白王雱前面到底在做什麼,只覺得他是和其他官員一樣在搞簡單的水利工程。

只有官家和韓琦、趙概這些看過完整設計圖的人知道,王雱做成了。

他真的用普通的工具、不多的人力、少得近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財政投入,完成了一項足以供大宋再長青百年的巨大工程。一開始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和任何人提出這個計劃,只一個人默不作聲地去做。直至回京任職,他才提出要去做那都水使者。

現在看來,王雱在這方面確實有驚人的天賦。

韓琦甚至有些為王雱擔憂,因為這種能力實在太出眾了,甚至可以用「多智近妖」來形容。世上有多少君主能夠容忍這樣的人存在?只要他想,他能做到許多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事。

不過,當看到王雱眉飛色舞地跑去和官家邀功說自己「做得超級棒,計劃完全沒有出半點差錯」、官家還一臉驕傲自豪彷彿自己兒子有了大出息的時候,韓琦覺得自己還是省省好了,壓根不需要替這小子擔心太多。

該擔心的應該是有沒有人拿這個做文章,然後把官家惹惱了革掉對方的職!

那樣的話,就真的沒法往外解釋了。總不能說官家做了個夢,覺得王雱是老天送給他、送給大宋的,早把他當親兒子看待!

漕運永遠是許多人關心的重要領域,不少人都注意到洛陽往開封的水路快了不少,開封往四周的水路運輸也都更便利了,充沛的水量早早就夠容納足夠多的貨船同時往來!

官家再一次在朝堂上提出遷都之議。

這一次王雱有資格上朝了,他目前還在三司干,掌握了許多「不可言說」的證據。他記性好,哪怕韓琦與蔡襄把賬目抹平了,他也還記得不少。當官家如他所願再次提出遷都時王雱自然沒有再干看著,他持著朝笏出列,開始了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朝會發言,為遷都之議搖旗吶喊。

這一次,眾人終於直截了當地感受到王雱這個被台諫敬而遠之的邪乎玩意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了。王雱先是若有似無地擦著邊指出一片問題,這些問題都若有似無地與朝中不少人有干係,若是深究下去,往後朝會上就得換一批面孔了,許多人通通得去海南島吃海鮮!

接著王雱話鋒一轉,表示只要遷了都,不僅這些問題會迎刃而解,還對大家都有極大的好處。當然,大家都不是想要好處的人,兩袖清風,高風亮節,從不貪圖功名利祿。遷都主要是對百姓好,對朝廷好,對大宋的將來好,只要大家齊心協力,一定可以共創美好大宋!

司馬光聽了王雱一通話,感覺,自己這女婿還是很有當諫官的潛質。若是讓王雱到台諫去,怕是沒別人什麼事了!

趙概這個資深台諫官員倒是很淡定,因為他早就分析過王雱那些摺子,充分了解一個事實:只要王雱想動嘴皮子,其他人都閉嘴吧,絕對比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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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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