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住在巷子里最東頭的徐伯最近總是乾咳個不停,這不,他正整理新近晒乾的豆角時,忽然覺得嗓子一陣干癢,便又咳嗽了起來,越咳越是厲害,最後徐伯覺得自己的肺都要被咳破了。
徐伯的老伴在屋裡聽見他咳嗽,隔著帘子道:「老頭子,你這麼咳嗽也不是辦法。聽說林家醫館又開了起來,你何不去那裡找大夫看看?」
徐伯將豆角收起來,啞著嗓子道:「你個老太婆知道什麼,那林家醫館現在坐館的大夫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這樣的人如何懂得看病?」
話是這麼說,不過徐伯咳了兩三日後,到底還是去了林家醫館。
林家醫館從前有林老爺子坐鎮的時候,醫館可以說是人來人往,看病的人幾乎絡繹不絕。可惜林老爺子雖有一手好醫術,子嗣上卻沒什麼緣分,一直到四十來歲,才得了一個女兒,取名林珠。
林珠被嬌養到十六歲時,看上了附近一個叫王陵生的秀才。奈何那王陵生早有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妹,即便林珠三番五次示好,那王陵生對她也愛搭不理。
直到後來,王陵生的母親得了急病,王陵生上門求林老爺子治病,林珠一家以結親為條件逼迫王陵生答應了兩家的婚事。
王陵生的母親病好以後,沒幾個月,王陵生便將林珠娶進了門。婚後,兩人也琴瑟和鳴了一段時間,不過沒有多久,王陵生便上省城參加鄉試去了。
王陵生走後沒多久,林珠就發現自己懷孕了。王陵生的母親高興得很,一心盼著林珠能給自己生個大胖孫子。
就在兩人歡天喜地,準備王陵生回來以後告訴他這個消息時,一同去省城參加鄉試的幾個秀才回來了,他們給兩人帶回來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王陵生在參加完鄉試以後,說是要到附近的書肆轉一轉。可是不成想,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其他幾個秀才在客棧里等了他好幾天,又出去將城裡所有的書肆問過,都說沒有看見過他。幾個秀才無奈之下,也只好先一步回來了。
這個消息對王陵生的母親來說不吝于晴天霹靂,辛苦養大的兒子竟然不見了,這怎麼可好?
於是沒過幾天,王陵生的母親就病倒了。她本就有心疾的老毛病,雖然被林老爺子治好,但是受了這麼一次刺激,病情越發嚴重。
林珠雖然也難過萬分,但為了肚子里的孩子,硬是支撐了下來。
沒過多久,王陵生的母親撒手人寰,死前她最放不下的就是那失蹤的兒子和林珠肚子里的孩子。
林珠也知道自家婆婆的心愿,將婆婆安頓好後事后,就天天上香祈禱自己能得個兒子。畢竟丈夫已經失蹤,他又是三代獨苗,不生個兒子出來,王家就要絕後了。
好在,菩薩保佑,她終於如願生了個兒子,可惜她在孕期的時候本就因為丈夫失蹤一事心神過損,後來婆婆離世,料理喪事的時候又疲累過度。能支撐到這個孩子生下來,已算不易。
所以孩子還未抱到她跟前,她就閉眼走了。
於是這孩子便被帶到了林家。
可惜不等這取名為王元吉的孩子長到十六歲,林老爺子和林老夫人便雙雙離世。
眾人原本以為林家醫館自此便會倒閉,哪知過了兩年,這醫館便又重新開了起來。而坐館的大夫便是那王元吉,看年紀不過十五六歲。
因此徐伯走進醫館時,原來總是滿滿當當的醫館一個病人也無,徐伯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病的糊塗了,竟然能奢望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來治好他的咳嗽。
不過既然來了,那就看看那王元吉的醫術如何,大不了自己不吃他開的葯便是了。
徐伯這樣想著,便輕咳一聲,放慢腳步走到了懸著帘子的一間靜室。
那靜室就是原來林老爺子診脈的地方,靜室的對面就是抓藥的地方,可惜那櫃檯前一個夥計也沒有,想必林老爺子死後夥計們看醫館無望便都走光了。
徐伯掀起靜室前的帘子時,在裡面閑坐的沈凌正在翻閱一本醫書,看到有病人前來,還是附近的一位老鄰居,她微微一笑:「徐伯可是哪裡不舒服?」
徐伯清了清嗓子:「最近總是乾咳,喝再多的水也覺得渴。」
沈凌將兩根手指搭到他的右手上,細細診了一番就道:「無礙,不過是傷了肺陰,我開一味葯吃兩天就好了。」
徐伯就看著她親自到葯櫃那邊抓了一大把麥冬,然後分為三份包起來,遞給徐伯。
徐伯有些不太相信她,「就這麼一味葯就能治好我的咳嗽?」
沈凌淡淡笑道:「若是對症的話,兩服藥下去就能見好。」又告訴他怎麼熬,怎麼喝。
徐伯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沈凌便道:「徐伯若是不相信,那就等病好了再給診金和葯錢。」
徐伯道:「這哪裡使得。」不過話是這麼說,但還是提著葯走了。
沈凌望著他的背影出了一會兒神,自己的年紀還是太小,在醫館坐了這麼多天,也就只有徐伯這一個病人。
她雖然對自己的醫術很有自信,但就怕徐伯以為她是誤打誤撞。想到此,沈凌無端嘆了口氣,這次系統給她的仍是以事業為主的任務,讓她成為當世第一大名醫。
若是放在現代,沈凌覺得這個任務雖然有些難度,但並不難完成。可偏偏她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女扮男裝的少女,這就有些麻煩了。
林老夫人當時為了安女兒的心,便買通穩婆說生的是個兒子。後來林老爺子知道此事以後,心裡有了個考量,便將外孫女當男孩養大,指望她能繼承自己的醫館。
可惜,林老爺子沒等到王元吉學成就離世了,好在沒多久,沈凌就穿了過來,以她的醫術支撐起醫館自然是沒問題,可是要以女扮男裝的身份成為一代名醫就有些困難了。
不過沈凌發愁了一會兒,就將任務暫時拋到了腦後,然後繼續鑽研起醫書來。
她的醫術雖然比林老爺子這樣醫術較好的大夫要高明一些,但是想要成為當世第一大名醫卻是有些不夠的。
沈凌一邊看醫書,一邊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到處走一走,和民間的名醫們交流一番,或者是拜幾個師父。
沈凌正想的出神,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原本寂靜的醫館很快闖進來一伙人。
「大夫,快來看看我兄弟的傷。」一個絡腮鬍子半扶半抱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走在最前面,那青年的右胸位置被射進去了一支羽箭,雖然暫時被上了傷葯,但是卻因失血過多,臉色有些蒼白。
絡腮鬍子話音落下,沈凌就走了出來。
王元吉的長相清秀有餘,秀麗不足,所以女扮男裝了這麼多年,也無人識破。
以絡腮鬍子為首的眾人都覺得眼前的少年太過年輕,不像是醫館的大夫,應該是抓藥的夥計。
絡腮鬍子不滿道:「大夫呢,怎麼只打發你一個夥計出來?」
沈凌只掃了他們這夥人一眼,就知道這應該是常年在外的鏢局中人,她看了那受了箭傷的青年一眼,冷聲道:「我就是這家醫館的大夫。」她知道眼前的眾人估計對她的醫術抱有很大的懷疑之色,但那青年受傷不輕,得儘快處理。
她指揮絡腮鬍子將人放在醫館給病人針灸的一張舊床上,絡腮鬍子本待有幾分猶疑,但是當沈凌嫻熟的取出銀針扎在青年右胸的幾個穴位上,原來隱隱滲血的傷口頓時止住血后,絡腮鬍子方信了沈凌,專心看她如何處理那羽箭。
他們在這縣城轉了好幾家醫館,沒一個大夫對取出那羽箭有把握,都讓他們另請高明。
絡腮鬍子秉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原則,逢醫館必入,這才誤打誤撞來到了林家醫館。
沈凌等傷口止住血后,便回房取來了一瓶林老爺子自製的藥丸和一瓶紫色的古瓷瓶,她將兩粒藥丸喂進青年口中,方才處理那支深入右胸一寸有餘的羽箭。
絡腮鬍子在旁看的清清楚楚,沈凌左手按住傷處,右手微微一動,那支羽箭就被她拔了出來。絡腮鬍子就見她飛快的拿起那紫色的古瓷瓶往傷口處倒了半瓶白色的藥粉,方才包紮傷口。
就在她包紮傷口之時,那青年已緩緩醒轉。
沈凌輕聲道:「羽箭雖然被取出,但是他失血過多,傷勢較重,不宜挪動。」她不等眾人回答,便開出一張方子,自去抓了幾副葯,然後到後院親自熬藥。
等到她熬好葯將葯湯端來時,絡腮鬍子已和眾人商量好,打算留青年在這裡養傷,他們可以多付一些酬金。
沈凌本意就是要賣他們鏢局一個人情,將來好跟他們結伴上路,便淡淡點了點頭,將葯湯遞給絡腮鬍子。
青年在醫館足足待了半個多月,在此期間,徐伯來還過一次葯錢。他覺得沈凌能治好他的咳嗽,應該是誤打誤撞,所以他並未大肆宣揚此事,林家醫館依舊寂靜的很。
倒是那些鏢局之人三五天就來看青年一次,他們住在附近的一家客棧,來往方便的很。
他們來的多了,話里有時候帶出些信息來,沈凌就知道他們這趟押送的是一些比較值錢的金銀珠寶,也不知那些劫道的匪徒是哪裡得了消息,便在他們必經的路上設了埋伏。
若不是與他們同路的那青年發現不對,喊叫了出來,只怕他們還蒙在鼓裡。那些匪徒恨青年叫破了他們的行蹤,當先朝他射了幾支羽箭,其中一支便射在了他身上。
後來絡腮鬍子帶著眾人拼力趕跑了那些匪徒,這才將青年帶過來救治。
眼下青年的傷勢已好了大半,絡腮鬍子便放下心來,打算繼續啟程。
沈凌聽了絡腮鬍子要離開的消息,沉吟道:「他的傷勢雖已好了大半,但旅途勞頓,恐怕傷口有複發的可能。」
絡腮鬍子就躊躇道:「可是我們只剩下一個多月的期限,若是遲上幾天,只怕鏢局就要遭到問責了。」
沈凌趁機提議道:「我倒是有個提議,我有意要到四方走一走,和各地的名醫交流一下,你們若是肯帶我同去,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絡腮鬍子馬上道:「那真是求之不得。」沈凌的醫術有目共睹,青年經過她的救治,如今傷已好了大半。再說他們鏢局中人走南闖北,路上誰沒有個生病的時候,有大夫跟他們隨行,那是最好不過。
於是沈凌就跟他們敲定了事宜,兩日後動身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