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一)
整個御書房的氣氛瞬間的就僵持了下來,李監正攥著手掌心,面無表情的看著書房外,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他主管司天監,司天監的主要職責其中就主要包括了制定曆法,春生秋實夏荷冬雪,二十四節氣每年的大小節日慶典,一一都按照曆法,是不會有錯的。
最為讓他自信的就是這一點,推算曆法不需要太高的天賦,只要花時間肯用心,按照先哲的經驗和規律,按順序推演就行了。
這也是他能在司天監穩坐監正最主要的原因,若是今年會有日蝕月蝕的出現他是一定會察覺到的,而且日蝕月蝕都是不祥之兆啊。
屆時會天地昏暗所有人百姓不僅會陷入恐慌之中,最為重要的是「夫至尊莫過乎天,天之變莫大乎日蝕」有所記載入冊的所有典籍里關乎日蝕,最多提到的就是帝王德行有所失。
這是上天在警示眾人了,若不然則是國之亂也。
可當今陛下今年登基才四載,所謂的親政不過就是在輔政大臣的輔佐下,做個傀儡皇帝,他能有什麼德行上的失當?
除非不是帝王有失,那邊是有妖邪要入侵了!他作為司天監的監正,連他都不能及時發現日蝕,做好防備措施,這可比什麼天火天雷更加難以挽回了。
李監正的手心額頭脊背都在冒汗,幾乎是片刻之間,他的衣襟就全濕透了,嘴唇甚至都有些開始發白。
不會的不會的,李監正還在不停的安慰自己,絕對不會的,曆法是不會騙人的。
最近的一次日蝕還是在□□皇帝登基之前,當時的陛下提早下了罪己詔,又去了泰山祭祀,就是為了緩解日蝕帶來的民心大亂。
根據他的推演最近的五年內都不會有日蝕月蝕的出現,這絕對不是一個小姑娘滿口胡說就可以相信的。
「日蝕?」御書房內的其他人也是心中一震,日蝕可不比其他了,若是真的話,陛下德行無損,舉國上下並無災情,那為何上天會以日蝕警示眾人呢。
不管如何,既然是上天有了警示,那就一定是有人犯了錯,這個犯了錯的人不是陛下,那就只能是為官者。
沈紹陷入了沉思之中,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和李監正才是一邊的,可當陛下念出會有日蝕的時候,他好似根本就沒有懷疑過真假,好像就默認了這個事情。
這是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或者是說光是姜乙兒的長相,就足以讓他心生畏懼了。
他與謝易邡是閣老,可以說是如今陛下之下最高的掌權者了,歷朝歷代,可不都是皇帝認錯,再以此來懲戒為臣子的嗎。
這一場所謂的日蝕到底是沖著誰來的?眼神犀利尖銳的看向了屋內那個小姑娘。
也許是心理作用,聽到說有日蝕之後,總感覺天都有些陰沉了下來,映照著站在角落的小姑娘,更加的神秘不可觸摸。
幾乎是同一時間,乙兒也抬頭了,雙眼對上了沈紹的眼睛,她沒有躲閃反而迎了上去。
一雙大眼睛似笑非笑,嘴角微微的一挑,沈紹只覺得心口一陣的悶沉,今日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她知道了,她知道當年的事情有他插手,她真正想報復的人是他!
不行,他是不會容許這個姜乙兒撼動他的地位的。
可轉過身他又想到了瑄王,若是真有日蝕,是不是他早就知道了?越想越覺得喘不過氣來。
朝著窗外看去,午時一刻了,大風席捲著地上的沙塵,揚起了輕薄的沙土,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莫不是真的要變天了。
小皇帝雖然很多典籍並沒有全部背下來,可在顧洵的教導下,也算是博覽群書了,他當然也知道日蝕的重大性,但他相信皇奶奶是絕對不會騙他的。
幾乎是停頓了片刻,就做出了決定,「來人啊,急召五城兵馬指揮司進宮,全城戒嚴所有城門在未時一刻之前關閉,全城百姓一律不準外出!」
謝易邡執掌兵部,手握軍權,馬上就意識到小皇帝想做什麼了,趕緊跪了下來,「陛下,如今日蝕是否真的會出現,還是個未知之數,就將一個女子的話當真,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難得是沈紹這一次與謝易邡站在了一邊,也在一旁跪了下來,「謝閣老所言甚是,還望陛下三思啊。」
小皇帝雖然有了改變,可面對兩位閣老的咄咄相逼,還是有片刻的失語。
「聽二位閣老的意思,是不相信陛下的判斷了?還是說,若未時一刻真有日蝕,出了□□和百姓騷動,敢問二位大人擔得起這個後果嗎?」
顧洵慢慢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儀態翩翩的跪了下來,看似溫文爾雅,可字字緊逼不退半步。
沈紹心中勃然大怒,已將這個顧洵恨死了,他這是直接將日蝕推給了他們兩個,真是想得美!
「顧大人所言恕本官不敢苟同!那若是五城兵馬司真的下了令關了城門,反而沒有日蝕,引起的恐慌顧大人又能擔得起嗎!」
顧洵的目光灼燃,眼裡一片清明,唇齒一碰淡淡的吐出一字,「能!微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日蝕一定會如乙兒所說的未時一刻出現。微臣覺得陛下的決策非常的正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沒有日蝕,引起了全城恐慌,發生了事故,微臣願意以死謝罪!」
小皇帝的眼睛猛地蹬了起來,急得要從龍椅上站起來了,甚至下意識的想攔住顧洵,擔憂的漏了一聲,「師傅……」
若是換了平時,沈閣老又要說陛下不嚴謹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喊顧洵師傅,可此時卻是沒了心思,所有人都在博弈,都在賭。
而顧洵卻是豁出了性命來,這是在逼他啊!
顧洵不僅沒有因為小皇帝的擔憂而收回話,反而繼續緊逼著,「微臣相信乙兒,願意以命擔保,那麼沈閣老呢?您,敢嗎?」
目光炙熱的讓人無法直視,沈紹很想說他敢,可發現根本就發不出聲音來,他不敢的。
尤其是身處這個位置的時候,尤其的惜命怕死,他是當朝閣老是先帝親命的輔政大臣,為了與此人慪氣豁出性命去,不值當的。
也許是真的被顧洵的氣勢給震懾住了,沈閣老最終都沒有吱聲,就當是默許了顧洵的意思。
顧洵這才回頭看了擔憂的小皇帝,微微的點了點頭,小皇帝雖然心裡還是擔心顧洵,但他也相信他的皇奶奶,是不會出錯的,那麼師傅也不會有事的。
「既然沈閣老對顧愛卿的話沒有意見,那麼謝閣老呢?」
沈紹都熄了聲,謝易邡再單獨出頭就顯得沒事找事了,而且他本就是好意罷了,人家不領情,他又何必自討苦吃呢,今日的這一場較量,本就與他謝易邡無關。
「陛下聖明,一切都聽從陛下的調度意見,兵部與五城兵馬司會全程配合的。」
得到了兩位閣老的同意,小太監就領旨去辦差了,這可是分秒都耽誤不起的事情啊,趕緊噠噠噠的就跑了出去。
而此時整個御書房最為尷尬的人就是李監正了,他是司天監的監正,他的話卻沒有人信,陛下嘴上說的好聽都是聽他的,信任他。
可姜乙兒的紙條一打開,她說有日蝕就所有人都相信了,讓他這個監正的臉往哪裡擱?
「陛下,微臣確保沒有日蝕,只怕今日會白忙活一場了。」
這就純屬的胡攪蠻纏馬後炮了,乙兒冷笑了一聲,「既然李大人如此的篤定沒有日蝕,方才陛下下旨之前,為何不說呢?」
還不是因為顧洵以命為你擔保嗎,誰還能像他一樣豁出命去,但他總不能這麼說吧。
一時啞口無言,小皇帝頗為貼心的解釋了一二,「朕自然是相信愛卿,只是此時非同一般,還是謹慎一些為好,即便是萬中無一,也是為了全城百姓著想不是?」
小皇帝都這麼給台階下了,李監正自然跪下稱是。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五城兵馬司領了聖旨,滿城的官兵馬上就行動了起來,封街關城門,一時之間就算是最熱鬧的街市也都空無一人了。
瑄王正在書房由幕僚陪著在下棋,他還不知道姜乙兒已經進宮了,正好院子里的風起來了,卷著滿地的沙石在狂舞。
「王爺這一步下挫了,今日好似是心不靜。」
瑄王看著棋盤上滿盤皆輸的棋子,並沒有惱怒,「因為本王在等,等一個好消息,不,應該是兩個。」
「王爺棋上失意,朝堂得意那才是真的得意,您看那小皇帝即便是出生好運道佳又如何,還不是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讓這樣的人為國為君,才是真的可笑。」
瑄王的笑意更濃了,「本王之前安排你做的事,都辦妥了嗎?」
「學生做事王爺還不放心嗎,去年太原暴雪的消息以及西南大旱飢荒的消息,都已經派人散布出去了,只要等未時一刻一到,一定會引起滿城的恐慌。到時候就有陛下失德無能的消息傳出來了,再若是此時有大臣上奏陛下無能辭官的消息傳出來,瞧瞧我們的小皇帝還能否安穩的坐著那張龍椅。」
瑄王把玩著手裡的棋子,「做的很好,只要等姜乙兒除了,就沒有後患之憂了。」
「王爺算無遺策,舉世無雙之才,這皇位早就該是您的了。」
瑄王的得意還未停留一會,就看到外頭的親衛滿臉急色的跑到了門口,「王爺!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五城兵馬司將我們派出去散步謠言的人全部抓了,並且關了所有的城門,封街禁市將滿城的百姓都勸回家了,說是……」
瑄王猛地站了起來,案桌上的棋盤被袖子拂到,瞬間砸在了地上,滿盤旗子灑落了一地。
「說什麼?為何會突然調動五城兵馬司,發生了什麼事。」
「是陛下下旨,說未時一刻會有日蝕,屆時天地會昏暗一刻鐘,必須清街所有人都回府,現在滿街都是五城兵馬司和兵部的官兵把守者,若有鬧事不聽者全部入獄。」
瑄王皺著眉,在屋內不停的來回踱著步,「這怎麼可能,就連司天監都不知道今日會有日蝕,小皇帝是怎麼知道的,抓進去了多少人,這些人的嘴巴受不受得住秘密,不行的話,找個人混進牢里,全部滅口。」
「王爺放心,這些人學生都親自□□過,絕對不會亂說話的,只是那位張院士,是否讓他先緩緩再行動。」
「讓他沒有我的命令不要輕舉妄動,也別被人看出了破綻,這事有古怪,宮裡的人有沒有傳消息出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告訴本王,一切都沒問題的嗎?如今又是怎麼回事!」
幕僚腿腳一軟趕緊跪了下來,「王爺息怒,這事有古怪,咱們還是先查明因由的好。」
瑄王有些坐立不安,思來想去還是覺得牢里那些人是隱患,若是哪個嘴沒有把,提到了他的名諱就是大忌了。
可還不等瑄王安排好牢里人的事情,那頭又有人慌張的跑了進來,「王爺!刑部侍郎失手了,蕭家根本就沒有抓到人,反倒是現在讓蕭梁忠拿了把柄,正在寫奏摺,說是要狠狠的參他一本。」
「不在蕭府?怎麼可能,本王的人親眼看著她進了蕭府,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找不到,沒用的東西,本王看他是侍郎不想做了!」
氣得瑄王渾身發抖,摔在了地上的棋子此刻才是真的諷刺了,他這是滿盤皆輸了。
這時宮裡面傳消息的人趕了出來,幕僚出去聽了,眼睛猛地睜大,趕緊回了書房,「王爺,宮裡傳來消息,姜乙兒進宮告御狀了!告的是李於海當年污衊姜家一案。」
瑄王不敢相信的回頭,「你說什麼,她非但不在蕭家,還進宮了?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這麼一個大活人,從蕭府出去了你們都不知道?還能讓她進了宮,本王養你們一群廢物是幹什麼吃的!」
「是,是葛太傅親自出馬,將人帶進了宮,我們的人不敢攔葛太傅的馬車……所以姜乙兒才會一路無阻,日蝕,也是她說的。」
「好啊,好得很,真是本王的親舅父!」陰狠的說完用力的掀翻了整個案桌,「本王一直看在母妃的面子上從未為難過葛家,他倒好,不幫本王,還處處與本王作對,小皇帝是他是孫外甥,難道本王就不是他的外甥了?本王的兒女就不是他的孫外甥了?」
書房裡幕僚親衛跪了一地,沒有一個人敢說一句話,就怕收到牽累,就聽到瑄王傳來的聲音格外的陰狠毒辣。
「既然這老東西不仁,就休怪本王不念親情了。」
*
午時剛過,外頭的風卻沒有停的意思,不過若是以此刻來論的話,李監正說的也不算錯,午時三刻確實是烏雲遮日,關鍵的就是下一刻了。
李監正看似淡定,其實汗一直沒有停過,他的衣服已經全濕了貼在他的背上,一雙眼睛如死魚般翻著白目,心中的不安已經暴露了出來。
而反觀乙兒倒是輕鬆的很,即便她和顧洵隔得很遠,兩人卻一直視若無人的在眉目傳情,倒是一點都不覺得難熬。
謝易邡和沈紹是有事情做的,兩人陪著小皇帝還在寫奏摺,就顯得李監正更加的凄苦了。
放在案桌上的沙漏正好全部都漏完了,這就說明午時已經過了,未時到了,小太監將沙漏又換了一面,滿室皆是安靜了下來。
就連沙漏里的沙在傾瀉的聲音,都格外的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的投向了屋外,說來也是奇怪,方才還是烏雲遮日,陰沉沉的天氣,在未時一到的時候,烏雲就漸漸的散去了,亮光慢慢的透出了雲層。
光束投到地面上的那一刻,李於海從未像此時那麼喜愛過光明,幾乎是同一時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陛下,光,光!撥雲見日了!」甚至是他說話的聲音都有了些細微的顫抖,他就知道自己不會錯的,方才受的這些屈辱,他要姜乙兒和顧洵都還回來!
乙兒淡淡的瞥了一眼屋外,又掃了一下李監正狂喜的樣子,就繼續轉過頭去沖著顧洵眨了眨眼。
顧洵也回了一個笑,也不知是在笑李監正高興的太早,還是笑乙兒眨眼的可愛模樣。
兩人這麼無所謂的樣子,徹底的把李監正給激怒了,呵,真是一對不見棺材不落淚的狗男女!
小皇帝很是糾結,嘴都嘟了起來,翹起的小嘴都能掛茶壺了,怎麼就開太陽了呢,他可不想看到師傅和皇奶奶出事啊。
只能硬著頭皮扛著李監正的目光,「李愛卿莫急莫急,這未時一刻不是還沒到嗎。」
沈紹一直在陪著寫奏摺,其實好幾次都落筆的時候猶豫了,其實也在擔心,如今還好,天到底是放晴了。
他還以為這姜乙兒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呢,沒想到也不過爾爾,比起她姑祖母來,還是差遠了,姜皇后在她這個年紀可是已經入宮為妃,成了宮中獨寵了。
看來勾人的本事倒是學了個十成十,看看顧洵那痴迷的樣,只是能力嘛,就不好說了。
不過這樣也好,顧洵今日說了這話,就算是不死,也沒有顏面待在陛下身邊了,等到他一離開,是生死是可就由不得他自己了。
沙漏里的沙子一直在往下流,直到最後一點沙子也流完了,外頭的天也還是一片亮堂。
「看來勝負以分了。」謝易邡一直坐著沒有說話,等到沙漏流乾的時候,終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錘定音。
李監正欣喜若狂,「你輸了,你輸了!你父親當年恥笑我天資不及他,可那又如何,今日你卻輸給了我,現在大周早就沒姜家了,有的只有我司天監李家!」
姜乙兒也慢慢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嘴角還掛著笑,一點都沒出臉色有異,「看來父親說的話還是有錯的,你不止是天資不及,而是根本就不通此道,比在座的其他大人,也好不到哪裡呢。」
「你,如今已經輸了,竟然還如此的囂張跋扈!果真是家中無長輩教養的野孩子,不懂規矩!」
這是乙兒的逆鱗,他千不該萬不該的提了起來,一步一步慢慢的朝著李監正走了過去,在他的身前站定。
雖然她不如李監正高,可微微的仰頭還是能看清他的面目,「你知道你有多蠢嗎,人貴在自知之明,可你看起來恰好沒有這樣東西。」
深幽的目光直愣愣的看著李監正的眼睛,李監正的身體微微的往後退了一步,他在這個小姑娘的眼裡看到了讓他恐懼的東西。
「苟延殘喘,我看你還能嘴硬到什麼時候!」李監正惡狠狠的嘲諷了一句,又像是要說給自己聽一半,朝著小皇帝跪了下去。
「陛下,還望陛下替微臣做主,還微臣一個公道!」
小皇帝有些為難,難道真的要處置他皇奶奶嗎,他才不要呢,難不成一國之君還保護不了他最重要的人嗎。
李監正看出小皇帝的猶豫,又強硬的加了一句,「請陛下替微臣做主!」
話音剛落,就聽到乙兒輕笑了一聲,「做什麼主?天都黑了,還有誰能替你做主?」
原本一片亮堂的天色,一瞬之間狂風大作,明亮的太陽從一個角落開始蒙上了一團黑雲,慢慢的黑暗就開始擴散開,不過剎那之間,太陽只能被黑暗吞噬了一半。
但也足以讓天地為之變色,宮內的宮女太監們,一時之間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失控的大喊了起來。
「天狗食日了!」聲音里的害怕和恐懼讓李於海整個人都跌入了絕望的深淵。
不敢相信的沖了出去,太陽已經被遮蔽了只剩一點點的光亮,方才還是一片光明,此時就好像是落入了午邊的黑暗之中。
李監正跌落在了地上整個人都失去了氣力,「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有日蝕,我不信我不信!為什麼一個小娃娃都懂得東西,我苦心鑽研了這麼多年,比不過一個孩子!」
突得發出了哈哈哈的笑聲,在這無邊的漆黑里,越發顯得可怖和凄涼。
就在這時,顧洵摸著黑一步步走到了乙兒的身邊,下一秒溫熱的大掌就堅定的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無論何時,我都會在你身邊,你從來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