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八)
即便是周昱的出現也沒有改變什麼,顧洵和乙兒還是上了馬車,只是周圍的群情激奮,好似葛太傅真的將乙兒如何,他們就會聚眾鬧事一般。
乙兒在上馬車之前,朝著人群微微的一福身,「姜乙兒代姜家族人謝過眾位的心意,姜家數十年前逢難都是因為有人以假亂真蒙蔽了聖聽,葛太傅是本朝少有的明理之人,這次不是為了抓捕我歸案,而是要查明當年的真相,以還姜家百年清譽!實乃再世包公。」
葛太傅原本坐在馬車上,閉著眼想事情,沒想到姜乙兒不但厲害,還能說會道,之前怎麼會有消息說她痴傻不會說話。
他之前派人去了一趟太原,從那得知了一些姜乙兒的消息,沒想到今日一見差別不是一般的大,這樣的人若還是個痴傻之人,這全天下怕是沒有明白人了。
葛太傅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顧洵,「姜姑娘好福氣,能有顧賢侄如此相待,將來想必只會有更大的福運了。」
顧洵望著窗外淡然的乙兒,搖了搖頭,嘴角銜著一抹笑,「不是乙兒好福氣,而是有她在身邊,才是晚輩一生的福氣。」
葛太傅還想說什麼,嘴巴剛張了張,就聽到馬車外頭新任的狀元郎跪地朗聲道:「葛太傅實乃再世包公!定能還姜家一個清白!」
一開始還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杏兒也跟著跪了下去,尖銳明亮的聲音重複著他的話,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所有人自發的跪在了地上,朝著馬車齊聲說道。
聲音一時之間響徹雲霄,讓路過之人都忍不住駐足觀望。
葛太傅的笑僵在了臉上,這就是傳說中的趕鴨子上架了?把他和這件事直接的掛上了勾,即便是他不想管也不行了。
姜皇后那個精明豁達的女人,沒想到竟然有個活潑的小狐狸外孫女,她若是泉下有知怕是會很高興吧。
即便是聲勢再大,乙兒也還是坐進了馬車,馬車朝著葛太傅府快步而去,可百姓們自發的聲音並沒有停止,一直到馬車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才慢慢的弱了下來。
馬車內顧洵溫暖的手掌一直握著乙兒的小手,好似這樣才能表示出他的決心。
而此時的謝易邡正在書房和兵部侍郎說著今日的殿試結果,就皺了皺眉頭停了下來,「閣老這是怎麼了?」
「你可聽到聲音?」
一時之間屋內寂靜了下來,兵部侍郎和幾位大人都仔細的聽著,最後相顧搖了搖頭,「沒有啊,閣老這是聽到了什麼聲音?」
謝易邡也覺得是自己最近太過胡思亂想了,他總感覺聽到姜家二字,許是他對姜字格外的敏感吧,「是我聽錯了,方才說到了哪裡?」
「是關於京中兵馬司的人選,您瞧著誰合適。」
初春的夜色很快就落了下來,他們的馬車也到了葛太傅府,葛太傅拄著拐杖先一步由人攙扶著下了馬車。
顧洵大步的跳下了馬車,小心的接著乙兒,跟隨者葛太傅一同進了太傅府。
「二位還未用膳吧,我府上都是粗茶淡飯的,也不知合不合二位的口味,若是不嫌棄可以嘗嘗。」
一路進了他的主院,原本熱鬧的葛府一下子就冷清了下來,他的原配夫人早年間過世了,人到中年的時候娶了一個繼室,料理著家中的事宜。
但他與繼室關係也只是維持與表明,沒有生下過子女,他的二子一女全是原配夫人所出,夫人也與他是分院而住。
「素聞太傅府上的齋菜為一絕,今日倒是我們有口福了。」
葛太傅摸了摸花白的鬍子,呵呵的笑了聲,「物以稀為貴,世人不常有就稱之為絕,其實不然。」
顧洵與其說是客氣,不如說是介紹給乙兒聽的,這點倒不是顧洵誇大其詞,而是確實屬實。
從十幾年前姜皇后薨逝之後,葛太傅就開始改為吃素齋,各方為了奉承先帝的親舅舅,可謂是牟足了勁的找素齋大廚,以至於葛府有全京師最好的素齋大廚。
就連有時候先帝想吃素齋,也是親自來葛府陪著葛太傅一塊用飯。
只是他到底為何改突然為吃素,至今也無人敢探其究竟。
顧洵在這些方面比乙兒要講究些,既然他都說好的,一定是非常不錯的,連乙兒也忍不住有了興趣。
就以這麼古怪的三人組合,一塊吃了一頓素齋,確實是好吃,乙兒尤其是喜歡豆腐青菜湯,一連喝了好幾碗。
顧洵光是看她喜歡的樣子就忍不住發笑,看來這個小丫頭還真是把到這當成是玩了?還白費了這麼多人替她擔心了,她自己倒是心大的很。
葛太傅吃的很少,吃了幾口就忍不住的打量著乙兒的這張臉,心裡忍不住嘆息,真的太像了。
不過說像只是樣子像,性子倒是沒有相像的地方,若是換了皇后,身處敵營定是會要壺好酒,與敵痛飲三巡。
像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葛太傅手裡的筷子動了動,筷子上的青菜就落在了桌案上,人卻恍若不知的呵呵笑了起來。
而且皇后愛吃肉,一頓沒肉她都覺得無味,每回看到他吃素菜都會笑話他寡淡,這一點她們也是不同的。
葛太傅嘆息了一聲,是啊,即便是長得再相像又如何呢,她們到底不是同一個人啊。
顧洵一邊吃飯一邊主意這葛太傅的神情,當然也沒有放過他注意著乙兒的神情變化,時而笑時而嘆氣。
這讓他忍不住想起來了當年的一些不靠譜的傳聞,說葛太傅傾慕姜皇后,曾經□□皇帝還因此吃過乾醋。
一貫好脾氣身體不好的□□皇帝,險些還與年輕時的葛太傅動起手了,最後到底如何,是否真有其事,也就不得而知了。
他也是小的時候,聽母親和姑嫂說起的笑話,權當是兒時的趣聞罷了,這種皇家密事又怎麼是他們這些人能知曉的呢。
不過看他如今的這幅失魂落的樣子,傳聞倒還真有可能是真的?
顧洵的心裡有些怪怪的滋味,就算他知道,葛太傅是透過乙兒的這張臉在懷念姜皇后,但他還是有些吃味,乙兒不是姜皇后也不是別人,只是她自己。
下意識的伸手捏了捏乙兒的掌心,一時的力道沒有控制住,有些許的重了,乙兒喝下碗里的最後一口湯,眨了眨眼睛,奇怪的看著叔父。
叔父這是怎麼了?
三人就這麼氣氛古怪的,吃完了一頓晚飯,等到晚飯過後,葛太傅也從夢境之中回到了現實。
「你們跟我來書房吧,我有東西要給姜姑娘看。」
終於來了。
顧洵朝著乙兒點了點頭,握著她的手微微的有些發汗,葛太傅今日這麼興師動眾到底是有什麼東西要讓她們看的。
一路走到書房,中間是一段長廊,可以清晰的看到夜空中明亮的星斗。
走了幾步,乙兒突然用力的拉住了顧洵的手,獃獃的看著天空,「叔父,天象,天象有異。」
顧洵順著看了眼天空,他是不懂這些的,根本就看不出與往日有何不同的地方,「瞧你興奮的樣子,是有什麼異象?」
「還不能說,這樣的天象我只在祖父留下的《天道》裡面看到過一次,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但是我有預感,要出大事了!」
嘴上說的是要出大事了,可眉目里卻滿是激動和興奮,顧洵輕輕的點了點她的額頭,「走吧,我們先去瞧瞧,葛太傅到底藏了什麼寶貝。」
葛太傅已經在書房門口等了許久了,看到他們過來就差人點亮了燭台,讓下人關上門退了下去。
然後拄著拐杖,小心的從屜子里拿出了一幅畫卷,在兩人的注視下慢慢的掛著打開了畫卷。
打開之前顧洵已經有了預感,等著真正看到的時候也還是忍不住眼前一亮,畫上的果然是姜皇后,只是和上次在小皇帝那看到的不同。
這次畫上的姜皇後身姿筆挺的坐在一匹棗紅馬上,身披染血的盔甲,手持長劍,眼神里是江山與抱負,氣勢之恢弘讓人看后心中波瀾疊起。
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好像每次知道關於她的事情多一些,就會忍不住對她的欽佩要多一些。
身旁的乙兒也已經看的痴迷了,不知何時竟然鬆開了顧洵的手,上前幾步想要伸手去觸摸畫上的人,卻下意識的腿腳一軟,在畫卷之前跪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眼前的人值得她的這一跪。
「她是誰,為何我與她這般的相像?」
葛太傅眼裡滿懷著敬仰和傾慕,每每當他覺得無望的時候就會打開畫卷看上一眼,當年姜皇後面對種種困難與挫折都從未想過要放棄,肩負起大周的興盛,他又如何能放棄呢。
「她是□□皇帝的髮妻,本朝絕無僅有的攝政皇后,她姓姜,是你的姑祖母。」
乙兒在一瞬間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聯在了一起,從在太原時,那個徐道長再到京中的陳老將軍,周乾禮,黃太醫,他們為何每次看到她都像是看到別的人。
為何周以世會看到她就喊她皇奶奶,因為她與姜皇后長了一張幾乎是一樣的臉。
她是在父親帶著母親離開京師躲過浩劫,才生下來的,也是因為一路的奔波,母親才會生她時虧損了身體,導致她出生沒多久,就過世了。
但是她知道這位姑祖母,父親總是愛對著京師的方向吹簫,還會給她講姑祖母的事迹,她兒時對京師的所有幻想,都是來源於姑祖母的故事之中。
她像父親敬重姑祖母一般敬重她,也將姑祖母的□□當做是自己的使命,原本只是發泄心中悲憤的姜裕恆,並不希望乙兒重蹈覆轍,可當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乙兒十歲那年的生辰願望就是,「我要做個像姑祖母那樣的人,重現姜家榮光!」
而更讓姜裕恆陷入憂患之中的是,葛太傅不知從何處打探到了他們的下落,不停的有從京中來尋找他們的暗衛。
只要一想到當年姜皇后對尚在腹中乙兒的卦象,姜裕恆才發現,即便是他帶著孩子躲到了深山野林,只要她還記得自己是姜乙兒,這一切都只會朝著預言一步步陷入困境之中。
姜裕恆也想為姜家洗脫罪名,可他更在乎的是乙兒的安危。
恰好當時先帝病危,病榻之上授命沈謝顧葛四人為輔政大臣,姜裕恆趁機打發了顧洵回京。
他以為這樣就能躲過京中派出的追查之人,無計可施之時只能替乙兒鋪好一條安全的道路遠離京師,自己孤身入京犯險。
只是沒想到,他算計了所有,即便是乙兒失憶了,最終也還是沒能逃過命數,進了京。
可嘆他想憑一己之力對抗命數,到頭來都是一場笑話罷了。
「我知道,姑祖母的故事,父親說過許多回,不孝子孫姜乙兒,見過姑祖母。」
乙兒誠心的朝著地面用力的磕了一個響頭,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邊有人靠著她也跪了下來,「晚輩顧洵,見過老祖宗。」
他喊得是老祖宗,而不是姜皇后,說明他想以一個子侄晚輩的身份見姜皇后,而不是一個為官者為臣者,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葛太傅如鯁在喉,眼眶苦澀的看著畫卷上英姿勃發之人,你看到了吧,當年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姜家不會毀在你的手上,你沒有做錯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好了,今日除了這個,老朽還有別的事情要與姜姑娘說。」
顧洵扶著乙兒在椅子上坐定,看著葛太傅小心翼翼的將畫卷收了起來,放回了屜子里,從裡面拿出了一道明晃晃的聖旨。
「其實下午的時候,我早就到了,親眼的目睹了李天諾的下場,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李天諾,你未曾放在眼裡,你想要報復的是李監正。」
乙兒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她無需瞞任何人,她想要李監正付出代價,拿回所有應該屬於姜家的一切。
她問心無愧,可昭日月!
「其實你也不必如此的恨他,當年若是沒有李監正也有別人,先帝總能找到別人替他出這個頭,而且顯然當時朝中願意做這樣的人有很多。」
「這不同,先帝歸根結底是因為害怕,他害怕我姜家如芒刺在背,不除掉,他永遠都要活在姑祖母的陰影里,唯恐哪一日就會改朝換代。我能理解他的恐懼,卻不能原諒他的愚昧無知。姜家世代清白,忠貞愛國,若無姑祖母,早就沒了大周的天下,他如此待我姜家,活該做個短命皇帝!」
葛太傅用力的咳了咳,即便是只有他們三個人在,也不用把先帝罵成這個樣子把……
她也真是什麼都敢往外說,那可是他的親外甥啊,她就不怕直接把她會抓起來?可是這幅膽大妄為的樣子,某一刻又像極了當年姜皇后。
姜皇后討伐蠻夷之時,就是在馬上將敵軍統帥罵的紅了眼,發了瘋的非要取了她的首級不可,但也因為急火攻心而亂了陣仗,直接就丟了三座城池。
可先帝雖然是糊塗了一些,但終究是他的親外甥,從小看著長大的人,等到親政就像是魔障了一般,不管誰勸都不聽。
說到底還是因為姜皇后沒有子嗣,若是她能生下太子,這天下就該是周家和姜家的天下了。
「老朽知道你心中不忿,但這這樣的話我們私下說也就罷了,擱在外頭可是要嗯的……」葛太傅還難得搞怪的,用手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乙兒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我不傻的,知道什麼話該對何人說,若是下回有機會能去皇陵,我一定會對著先帝的陵墓再說一次!」
葛太傅:……
那怕是先帝能從墓里被活活給氣活!
顧洵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髮,「沒事,乙兒說的也沒錯,只不過是說了旁人心中所想又不敢說的話,先帝本就是短命皇帝!」
葛太傅算是知道乙兒這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敢往外說的脾氣是誰慣出來的了,感情罪魁禍首就在這裡呢。
說過先帝之後,乙兒就繼續往下說,「與先帝不同,李監正卻是毀了我姜家的百年清譽,我姜家之人可以生可以亡,卻決不能背負無須有的侮名!」
這也是為什麼姜裕恆願意放棄榮辱也要保住乙兒,可乙兒卻明知刀山火海也一定要重振姜家的原因。
姜家可以默默無聞,可以沉寂百年再出人才,成就功績,可過了幾十年幾百年,後世子孫只會怪他們,曾經讓姜家在他們這一代受辱,成為了歷史長河中無法抹去的污點。
所以李家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那很好,但你知道李監正的背後是誰嗎,當年他又是哪裡來的勇氣殿前姜家?」
乙兒目光如炬的看著葛太傅,「是沈紹,當朝閣老沈紹!因為沈紹知道,只要姜家還在的一天,他就永遠都不可能入閣拜相。」
「那謝易邡呢?」
「謝易邡這個人很狡猾,我相處這麼多年從來沒看清過他,不過當年最受姜皇后寵愛的就是他了,他在軍事方面有極高的天賦,又多次陪著姜皇后出生入死,不然也不可能最終會手握軍權,與沈紹平衡朝政。」
顧洵若有所思了起來,當初在秋獵的時候,他就懷疑李監正背後的人是誰,最有可能也最能做成這件事的人,肯定是謝易邡。
因為他圍場內的負責之人全是他的手下,他要下手的機會更多。
反之如果是瑄王和沈紹合作,沈紹是個文臣,行事會有諸多不便。可最為奇怪的是,他順著謝易邡這條線仔細的查了很久,發現他與瑄王確實沒有聯繫。
而自己親孫女已經進宮,表面上絕對不可能和瑄王合作的沈紹,卻暗地裡和瑄王互通款曲多年。
「所以,你要想絆倒李監正不難,可你真正要對付的人,是沈紹沈閣老。」
乙兒心中百轉千回,是啊,當年李監正不過是司天監是一個小官,即便是真的嫉妒姜家,也沒有這麼大的能耐直達聖聽,除非是有人暗中指使他。
「我知道了,多謝葛太傅!」乙兒的眼裡燃起了熊熊怒火,一副鬥志昂揚的樣子。
好啊,原來仇人還不止一個,哼!來一個人弄一個,來一雙我干一雙!
葛太傅:……
她的反應怎麼和自己預期又不太一樣?不是說好是個面無表情不愛說話的痴傻兒嗎,她是哪來這麼多的內心戲啊!
他故意告訴姜乙兒背後之人是沈紹,可不是為了讓她這麼激動的去抄沈紹的老宅,而是想讓她害怕,這樣他才能拿出手裡的這道聖旨啊!
現在倒是成了一副不上不下的樣子了,也沒人給他個台階下!
最後還是顧洵看出了葛太傅的尷尬,摸了摸乙兒的腦袋,「葛太傅這是怕你不知深淺,還沒開始報仇就栽在了沈紹的手裡。」
乙兒哦了一聲,可是沒有聽明白其中的意思,沈紹而已,先帝她都敢利用民聲來暗地裡說他不分青紅皂白聽信讒言,殘害了忠良。
不過是一個沈紹而已,只不過是多花些心思罷了,她照樣不會放過他!
葛太傅清了清嗓子,看來是真的沒人會給他台階下了,他只能自個的給自己找台階了。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當年姜皇后薨逝之前,留下了懿旨詔書在老朽手中,上面蓋的是□□皇帝的玉璽,只要你願意,明日老朽即可帶著詔書替姜家沉冤昭雪。」
若是在真有這麼好的事情,為何當年沒有將這份詔書拿出來?
顧洵皺了皺眉,直覺裡面的內容並不讓人那麼滿意,「敢問太傅,詔書的內容是什麼。」
葛太傅輕輕的打開了明黃色的捲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素聞姜家有女品貌出眾,才學過人,哀家躬聞之甚悅,與皇孫以世天造地設,今封姜家之女姜乙兒為皇后,一切禮儀交由葛太傅,擇良辰完婚。布告天下,咸使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