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乎其技
傅春江收拾了一下書袋,將三百文收好,隨後就和郝大丹往南苑走去。郝大丹對於此事早就司空見慣了。白鹿書院是績溪最好的書院,能夠來這裡讀書的人,家裡多半有些資財,比如他家,就是大甲塘村的鄉紳,雖身處南苑,家境倒是也可以。錢財倒是也不缺,他爹要求也不高,就想著他可以有了功名,考個秀才光耀門楣。因而從不反對他與傅春江來往,還讓他私下接濟一下傅春江,兩人關係倒是極好的。
而傅春江在白鹿書院則是一個特殊,他在白鹿書院讀書是無需花錢,讀書好了,文章做的也好,是白鹿書院的重點培養的種子選手,稟生整個績溪也不多,白鹿書院需要這樣的優等生充實書院,因而束脩什麼的都是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而傅春江在白鹿書院也開展了新的業務,就是幫一些不成氣候的人代寫文章。他代寫文章與其他人代寫不同,傅春江在書法上面造詣頗高,模仿能力頗強,但凡看過此人字跡之後,只要稍加練習,就可將此人的字跡模仿的惟妙惟肖,因而白鹿書院代寫業務火熱。
當然傅春江此人也是知足之人,每天只接十個人的代寫,不壟斷,讓白鹿書院其他代寫的學生有口飯吃,其他的學生對其也沒有意見,因而就他個人而言,在白鹿書院人緣還是極為的不錯,尤其是在南苑的學生之中。
「仲安,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可想你了。只可惜你錯過了一年一度的比賽,若是在,還有北苑那些人什麼事情啊。」說話的是傅春江的同窗好友丁全英。
「是啊,太可惜了,就差三天啊。錯過三場。」
又一同窗在那裡讀書,覺得甚是可惜。他們都知曉傅春江家境不好,這些年因他學業好,得了稟生,家境才好起來,可還窮啊。他兄長與他當年治病可花了不少銀錢,如今賬還沒有還上呢。若是得了這二兩銀子,倒是可以解燃眉之急。
「那我現在可以報名嗎?不是還有四場嗎?」
傅春江此言一出,在場的學生都沉默了一陣子,互相看了一眼。「可以吧,仲安應該還可以,書院沒有說不能中途參賽的。你文章做的那般的好,若是四場全勝,也還是有機會啊。」
郝大丹拍了腦袋,當即回答道,其他同學也紛紛附和道:「是啊,沒有說不能中途參賽,仲安,你去與夫子說說,興許還能夠參賽呢。」
「好。」
傅春江現在非常的缺錢,他自然不會放過這一次機會了,就去找了自己的恩師曾夫子。曾夫子今年已經有六十七歲了,在白鹿書院教書已經有四十年。
他是考中秀才之後,屢試不第,最終也就放棄,開始執教白鹿書院,倒是也教習出不少學生,如今的國子監祭酒嚴高便是他的學生,他在白鹿書院威望極高。
今日天晴。還未到上課的時候,他就端著紫茶壺,靠著椅子在後院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夫子,我聽說書院有比賽。學生因之前因病缺席了,如今學生回來,想問能不能現在參賽?」
曾夫子放在還閉著眼睛,悠然自得想著一些事情。一聽到傅春江的聲音,一陣激動,「仲安啊,你回來了。這我要去北苑的人商量一下。參賽應該沒有問題,只是如今已進行了三場,你現在參賽,贏面太小了。」
傅春江可是曾夫子的心頭愛,他的得意門生,一直以來曾夫子對傅春江都有所偏愛,夫子偏愛學業成績好的學生,乃是大家習以為常的事情。
「夫子,學生想要一試!」
「那好,馬上第四場就要開始了,你隨我來。」
曾夫子將紫茶壺放到了一旁的石桌子上,就起身往書院南堂走去,他讓傅春江跟著一道去。
「什麼,仲安要參賽?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他沒有前三場的成績,不合規矩啊。」
主考官沈夫子有些為難了,可曾夫子據理力爭,畢竟傅春江是他的學生,他肯定是會為自己的學生多爭取了。而一直處於領先地位的北苑的陳夫子就不樂意了。
「哪能如此,前三場都無成績,后四場即使全勝了,那也勝之不武,畢竟七場比賽,取的是均衡數,均衡數最高則得獎。這對於其他學生並不公平。」
「陳夫子此話就差異了,仲安又不是無故缺席,而是因病不賽,這對他也談何公平呢?還是陳夫子知曉仲安若是參賽,定得魁首怕了啊?」
陳夫子今年也有六十整了,八字鬍被曾夫子這般一說,都氣的翹起來了,「曾夫子枉你還是讀書人,竟以你小人之心奪我君子之腹。哼。」長袖一甩,就看向主考官沈夫子。
沈夫子如今這是左右為難,不管曾夫子還是陳夫子都是白鹿書院的老學者,兩個人都開罪不起,最終無法,沈夫子只得將此事上報到白鹿書院院長管三叔,讓他定奪。
管三叔也是為難了很久,才給出了答覆:「可以參賽倒是可以,不過必須補全前三場的成績,在規定時間內。今日開考,若是仲安能在第四場比賽之中,同時完成前三場比賽的答卷,他就可以進入下一輪,答卷內容由陳夫子擬定,曾夫子審批。」
這下子算是將事情解決了,曾夫子和陳夫子兩人也都說不來什麼不是來,只是讓傅春江一場考試考四場,難度真的是太大了,怕是無人能完成了。
可傅春江聽聞此事之後,當即就大手一揮,「夫子,可以,學生想要試試。」
陳夫子便去重新擬定了題目,曾夫子也看過之後,點頭認可之後,一炷香之後,傅春江就坐在考場之上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需要在這一次的考試之中,一場答四卷,才可以繼續參賽。
如今他氣定神閑的坐在了考場之中。
「仲安,給你。」
傅春江只有一套筆墨紙硯,方才他開口從郝大丹的借用了他的筆墨紙硯,郝大丹今年並未參賽,就將筆墨紙硯借給了傅春江,助他參賽。
香已經點燃,一炷香的時間,時間一到,就收捲走人,一刻也不耽誤。
「什麼?仲安要在這一場考試之中,一場答四卷,這怎麼可以啊?前三場都是記誦題,難度倒是不大,寫作量倒是極大了,他怎麼寫得完啊?」
人群之中有人發出感慨道。
隨後傅春江的考場周圍都有好多人為圍觀,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沒有實力參賽的,還有就是對參賽心灰意冷的,參了太多的次,次次被打擊,也就不參賽了。
「是啊,仲安怎麼能寫完呢?這也太為難人。」
窗外有人在議論,馬上就巡視走了出來,上前就將這些人給攆走了。而主考官沈夫子就坐在高處,看著正在答卷的學生們,摸了摸鬍子,這一屆的學生,可要比上一屆好得多。
「這是……」
沈夫子也沒有一直坐在上面,而是走了下來了,在途徑傅春江身邊的時候,一下子就被傅春江給鎮住了,這是怎麼回事,這又是什麼人?神乎其技。
但見傅春江雙手執筆,兩側都放有稿紙,他是雙手都在寫,且都在寫不同的內容了,而且兩邊考卷的內容方向都是不一致的,傅春江的文章卻做得極為的漂亮。
沈夫子早年曾在書上看過,這世間有奇人可以左手畫方,右手畫圓,他已經認為那人已經是世間少有了。而傅春江較他要更為的出色,兩管齊下,而且才思如此的敏捷,果然是天賦極高。
一炷香完了,傅春江端正的將四張答卷遞給了沈夫子,交卷后就瀟洒的走出考場,而他在一場寫四卷的事情,也很快就被傳出去,神乎其神啊。
當然曾夫子很快也就知曉了,晚間回家,心情大好,就連晚飯也多用了一碗。
「老爺,今日這是怎麼了?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是嘆氣啊。」
夫人湊了上前詢問道。
「夫人啊,我嘆氣那是因為我無女啊,若是有女未嫁那該多好,我就能招婿了。」
「啊,老爺,你這是在埋怨為妻肚皮不爭氣,不能給你生女了,老爺是不是想要納妾啊。若是想要納妾,你便明說就好。為妻又不是那般小肚雞腸之人,明日我便去給老爺尋一房良妾便是。」
曾夫子一聽,這下子可惹事了,誰人不知曉曾夫人那可是有名的醋罈子,肚量極小,果然如今已經上臉了,從耳根子處一直紅到了臉頰上,抱著胳膊。
「夫人啊,為夫都要進棺材的人,哪裡是要納什麼妾啊。為夫是想著,為夫有一學生,天賦極高,若是我有女,便可以招他為婿。夫人你是誤會我了,你我夫妻多載。你還不知道我嗎?」
曾夫人一聽,又想起今日在外頭聽到的事情。
「是仲安吧,我今日在外頭也聽到了,老爺你真的是有眼光,果然沒有看錯人啊。仲安確實是不錯,上次他瞧見我,還喚我師娘,對我禮數有加。他一個秀才老爺,對我這等婦人都這般的禮貌,確實是極為的難得。」
曾夫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是啊,仲安以後定是了不得啊。為夫以後能不能留名青史怕就看他了。」
而此時傅春江則是收拾一下書袋,準備回去。
「仲安,這個給你,我姐成婚,你上次讓我幫你扯的紅頭繩給你備好了。」說話的傅春江的同窗張恆,他將紅頭繩放在傅春江的書桌上。
「嗯啊,謝了。張恆改日一起討論莊周。」
「好。」
傅春江收拾了一下,就挎著書袋往家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