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為什麼要幫她?這個問題,沈浥一時間倒是回答不上來。其實依著他平素的性子,是根本不會、也不屑於插手這種事情的。人家夫妻間的事,與他何干?只不過,跟前這個小女子不一樣,她身上藏有太多秘密,他對她好奇,他想養她在身邊。
就算如魏延猜測的那樣她是姦細,養在身邊看著,也總好過讓她在別處呆著。而時不時的,還會闖入自己的生活,讓自己措手不及。
他特別不喜歡那種感覺,不喜歡被意外操控,他喜歡掌控別人。
更重要的一個原因,還是因為他對她的身體有極大興趣。他想看看,那身衣裳下,她身上的皮肉,是不是和夢中的一樣香軟。
沈浥其實是個極為能夠剋制的人,那種方面的事情,他之前不能,不代表不想。但是因為種種原因,他是忍下來了。而現在,跟前出現一個讓他剋制不住的,讓他蠢蠢欲動總有那種念頭的……這說明,事情已經很嚴重。
「你真想知道?」沈浥端坐,腰背挺直,他英俊出色的眉眼,此刻皆隱隱含有笑意,望著甜珠的時候,那雙極深極黑的眸子里,透著光……他本生得威嚴肅穆,讓人望而生畏,但是此刻,卻又顯得平易近人。
兩種極端的氣質,融合在他身上,甜珠覺得,竟然一點都不違和。
「我想知道。」甜珠難得敢與他對視,她表情很嚴肅認真,像是在說著什麼天大的事情。
沈浥道:「等你成功跟許致和離了,我就告訴你。」
甜珠:……
這跟沒說有什麼區別?騙人好玩兒嗎!!
甜珠有些生氣,也不愛搭理他了。不過,她可不敢明著甩臉子,只是不說話而已。
「剛剛喝了酒?」見她半餉不吭聲,沈浥倒是主動開口問她了,見她輕輕點頭「嗯」了聲后,沈浥素白修長的一雙大手,輕輕握住茶壺,往甜珠跟前的茶杯里倒了茶,「喝吧,暖胃醒酒的。」
「謝謝二王子。」甜珠其實是嘴裡干胃裡燒的,她剛剛進來聞到茶香就想喝茶了。只不過,他不說,她也不好意思跟他討茶喝。
茶是剛剛煮好的,還冒著熱氣,甜珠送到嘴邊吹了吹,之後才小小抿一口。再吹一吹,然後再抿一口,直到完全不燙了,她才全喝了。
只覺得很香,灌入口中,唇齒留香。再細細想一想,還覺得回味無窮。
甜珠喝茶的時候,沈浥一直看著她。霧氣繚繞朦朧間,她那張尤若桃花般的臉盤,嬌艷欲滴。皮膚白里透著淺淺一層粉色,眼睛又大又亮,睫毛又卷又翹的,垂著眼睛喝茶的樣子,也十分認真。
抿一口,嘴邊就盪起淺淺梨渦……他忽然有些印象,徐氏,也是像她這樣。
之前沒多想,現在忽然想到徐氏,再看跟前的小女子,竟覺得有幾分像。只不過,徐氏乃是大家閨秀,一言一行,無不透著溫婉端莊。而跟前的女子,則是有股子溫柔小意,安安靜靜唯唯諾諾的,看起來很乖,也很甜。
端莊大方的女人,在京里的時候,他見得多了。對那些嚴格規矩教導出來的女子,他敬重,卻談不上喜歡。男女在一起,太過規矩守禮,可就沒意思了。
沈浥想的有些遠,那邊甜珠悄悄偷看他,試探性伸手又去倒了杯,見他沒說什麼,她又喝了。等喝完三杯后,她才算是解了些酒乏。
「好喝嗎?」見她喝完了,沈浥問。
甜珠點頭:「好喝。」
「我那裡還有更好喝的茶,到時候,你想要哪種,都送你。」沈浥心中是打著如意算盤的,但甜珠卻遠沒有他想得遠。
此番聽他這樣說,甜珠腦子裡警鈴大作。她瞪圓眼睛看著沈浥,總有些似是在夢裡般。白天沈浥去找她的時候,她沒想過,或許,他是想她跟許致和離后,要了她去身邊。她忽然想到前世,前世……
前世他待自己是很好的,只不過,跟他的權勢江山比起來,她的命就不值一提了。甜珠知道,她不過就是他身邊一個玩意兒而已,不該抱有什麼指望。可當蘭心讓她吃了有毒的糕點,當她腹中劇痛躺倒在地上的時候,她還是心痛絕望的。
對她那麼好的一個男人,幾乎是給了她一切她想要的……結果,卻殺了她。
甜珠輕輕垂下了腦袋,本還亮晶晶的一雙眼睛,此刻,也漸漸暗淡下去。她不想重蹈覆轍,包括跟許致的,當然也包括跟他的。
「二王子言重了,小女子不敢。」甜珠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說,「我在跟師父學醫術,跟許致和離后,也有一技傍身。而且,我會做的活挺多,自己養活自己,肯定沒有問題。」
「是嗎?」沈浥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他知道她說這些的意思,他也知道,她必然是猜到他想豢養她在身邊了,故而才有這樣一番畫蛇添足般的解釋,他忽而覺得,她笨笨的樣子,實在可愛,不由得,他心便像是被貓爪撓了,「你盤算好了所有,卻唯獨漏算了一件。」
「什麼?」甜珠看著他。
沈浥道:「今天有個陳沖,保不齊將來還會有誰。除非,你狠得下心來劃破自己那張臉,否則的話,跟著我,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沈浥索性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將話說了出來。
甜珠有瞬間的沉默,半餉,她才說:「跟著你,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你拿我跟陳沖那樣的比?」他語氣忽然威嚴許多,聲音渾厚有力,鏗鏘刺耳。
甜珠嚇了一跳,忙說:「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的意思是……我這樣的身份,跟了您,也是見不得人的關係。」
沈浥黑眸定定落在甜珠身上,緩了語氣問:「想讓我明媒正娶?」
「我……沒有,我不敢。」甜珠總覺得窘迫,她不想與他說話了,匆匆忙忙起了身,沖沈浥彎腰行了個禮后,就出去了。
才出包廂門口,就聽得一聲大叫。甜珠循聲望去,就見自己母親匆忙打一間房裡跑出來。緊接著,自己的大嫂,也跑了出來。
甜珠心中似乎有些想到是什麼事情了,她稍稍攥緊了拳頭,舉步往那間房去。才踏步房裡,就見許夫人林夫人兩個,暴躁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然後轉頭看到她了,疾步朝她走來,一邊一個,要拉著她往外去。
「出了什麼事?」甜珠冷著臉。
林夫人慌張:「沒什麼……沒什麼……甜珠,咱們……先回去吧。」
「許致人呢?」甜珠不聽她的,一把將人甩開,她自己則大步往內室去。
那張架子大床上,許致跟林三柳睡在一起。兩人神色都十分慌亂,但許致好些,至少,他還曉得往身上穿衣服。
而林三柳,看到甜珠,則直往被子里鑽。甜珠心底是高興的,其實這麼一來,許家一家不但沒有算計到她,反而他們才丟了大人。
外面,因為齊母和齊嫂子大聲喊叫,已經成功吸引來了不少了,連澤福居的掌柜的也被請來了。林夫人和許夫人兩個攔不住,只能捂著臉坐在一旁。甚至林夫人,都暈了過去。
「許公子?」那掌柜的與許致認識,此刻一臉驚訝。
許致鐵青著臉,匆忙間,衣裳的扣子都扣錯了,隨意穿好后,便要衝出去。甜珠知道不能錯過二王子幫她安排的這場好戲,便死死拽住他:「許致,我嫁給你三年了,在你家當牛做馬任勞任怨,你平時與林姑娘廝混也就算了,你為什麼要在外面做這種事?你人前裝著一副讀書人的樣子,可人後,卻做出這般不要臉的事情來……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許致冷眼看向甜珠:「你做的局?」他不敢相信,眼神一變,又說,「是不是有人背後幫你?說!」說罷,許致抬手,一把掐住甜珠脖子。
甜珠從沒見過他這麼可怕的一面,他下手真狠!甜珠被掐著脖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那澤福居掌柜的看不下去了,讓店裡夥計拉開許致后,說:「許公子,有事說事,這般動粗,真不像你平日為人。」
許致憋著口氣,怒視著甜珠。他知道,若只甜珠一人,她定然沒有這般的手腕和能力。他想,她身後的那個人,肯定就在這裡。
那麼,陳沖呢?
……
這事情鬧大了,許夫人與林夫人都覺得沒臉再見人,想要離開。甜珠擋著不讓,有些事情,當著眾人的面說清楚了好。
甜珠也不想鬧得難堪,但是許致先下手在前。許致自己心思不純,此番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實屬活該。
「你到底想怎麼樣?」許夫人手捂著胸口,怒視甜珠,「平日瞧你乖巧得很,怎生殺起人來,恁是這般心狠?你這樣害致兒,可有想過他的臉面和前程?甜珠,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好人家的女孩兒,沒想到,你……你竟……」
許夫人有些話難以啟口,甜珠倒是淡定,只說:「許夫人,在指責我之前,也請先摸著良心問問自己是不是坦蕩蕩。你們兩家心裡做的什麼鬼,應該比我清楚。我以前也敬重你,覺得你深明大義,可現在,我覺得是我錯了。」
「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許夫人眼神有閃躲,卻依舊不肯承認。
甜珠說:「我都知道了,今天這個飯局,就是你們給我設下的鴻門宴。許致不是不想和離,他是想我死!你們許家想毀盡我名聲,給我安一個不忠不貞的罪名,然後再以這條休了我。這樣一來,許致便是無辜之人,而我,將會受盡指責跟□□!」
「你……你胡說!」許夫人不肯承認。
「這封信,難道不是許致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