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公子大概是認錯人了。」宋西樓用力撇開他捏住臉頰的手,語氣冷淡。
這十四阿哥上輩子就與胤禛不合,她可不想與他扯上關係。再說了,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剛出玲瓏閣就往他身上撞上了。
宋西樓在心裡暗自冷笑:這些人,怕不是把人都當傻子?
十四卻是個厚臉皮的,被撇開手也不生氣,只擋在她前面不走。
他生的高大,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還有餘,習武之人本身就比較的魁梧,站在她面前不走像堵牆似的。
「裝,可勁的裝。」
還未等宋西樓生氣,他又裂開嘴笑了,牙齒白晃晃的倒是整齊的很。
「公子到底想怎麼樣?」人多眼雜,就算是在外面宋西樓也不敢露出一點破綻,只稍稍的抬了抬頭,帽子擋住了宋西樓的眼睛,只餘下一截白皙的下巴。
整個人跟塊玉似的,陽光下耀眼的緊。
十四阿哥垂下的手蠢蠢欲動,想趁機上手摸摸到底有沒有看上去那麼白,那麼軟。
可手才剛伸出來,就被小姑娘察覺了,頭一歪嘴裡還喊:「公子請自重。」
十四假裝把手放在手邊咳了一聲,嘟囔道:「什麼時候來京城的。」
宋西樓帽子底下的眼睛閃過一絲諷刺的笑,「公子若是沒什麼事,我就要先走了。」
說著把被十四阿哥不知什麼時候扯住的袖子抬起來:「麻煩公子放手。」
十四阿哥卻猝然的彎下腰,半躬著身體對上他的眼睛:「宋西樓?」
宋西樓親眼的看見,對方剛剛還溫和的眸子立馬藏住了所有感情,下面薄薄的嘴唇微啟,一字一句她聽的無比的清楚:
「離我四哥遠點。」
他半眯著眼睛裡面滿是冷氣,這個時候宋西樓才發現他與胤禛不愧是兄弟,連生氣時候的樣子都一樣,但是……
她笑了,歪著頭疑惑道:「公子說的什麼,西樓都聽不懂。」
扯開他抓的緊緊的手,「若是沒什麼事,在下就要先走了。」
十四阿哥轉頭,一直看著前方的背影消失不見。
玲瓏閣的對面是個茶樓,二樓靠窗的屋子下坐著兩人,目光對著的可不就是下面剛剛兩人站在一起的位置?
「嘎吱」一聲,推開門的是十四爺,見他坐下右手邊著著寶藍色馬褂的男子笑了,給他倒了一杯茶:「十四弟這張臉還有對美人無效的時候啊。」
十四阿哥上前接住杯子,胳膊撞了他一下,念叨著:「就你會說話。」
低下頭對著杯子的茶卻是一飲而盡,「啪」的一聲放在桌子上:「再給爺到一杯。」
「得,今個你十哥好好伺候伺候你。」
屋子裡面沒奴才,穿著寶藍色馬褂的是十阿哥胤俄,又起身給十四倒茶去了。
一直不說話坐在窗戶邊往外看的男子這個時候轉過頭來,他身著湖綠色的外衣,上面用銀絲勾勒出上好的花色,隱約間還可以看見勾的是幾根綠竹。
整個人端的是溫潤爾雅,氣度不凡,連看人的眼神都是淡淡夾帶著溫柔。
「十四弟,她怎麼說的。」
十四阿哥捏著杯子的手一緊,沉默了半響才開口:「八哥,你先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勸人離開四哥的。」
八阿哥還沒說話,十阿哥就開始咋呼起來,杯子狠狠的往桌子上一放:「不過就是個婆娘,勸不走的話我一個麻袋把人捆了算了。」
「到時候扔在山溝溝里,看他老四找不找的到。」
「十哥,」十四白眼一翻,拿起杯子喝了起來:「人家還是個姑娘,你就當真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十阿哥還當真低下頭仔細的想了想,十四一笑,轉頭看了屋子兩邊,疑惑問:「十哥,九哥怎麼又沒來?」
十阿哥嘟囔一句:「那個變態,都快要瘋了。」
一邊的八阿哥思索幾番終於開口:「十四,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一定不能讓老四把人帶到皇阿瑪那去。」說著嘆息了幾聲:「現在十三弟在皇阿瑪面前最得臉,要是這個時候老四把人帶到皇阿瑪那去。」
「我們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啊。」
「八哥,我知道。」十四阿哥點頭,「你放心。」
想到十三,他狠狠的捏了下自己的手心,整個人的身體都開始緊繃起來。
十阿哥還是咋咋呼呼的樣子,挑著一邊的花生米邊吃邊笑:「現在老四可不敢把人帶到皇阿瑪身邊去。」
「哦?」八阿哥拿著杯子的手頓了頓,抬起頭:「怎麼說?」
十阿哥放下抓著花生的手,大笑:「八哥你不知道,這老四才納了個假冒的格格,鈕鈷祿府又出現了個親生的兒子。」
「聽說啊,剛抓進大理寺的那位,是凌柱自己的種。」
「還有這事?」八阿哥這回當真是笑了出來,看來這老四性子也不是那麼能忍嘛,這麼快就報復回頭了。
不過也是,兔子急了都會咬人呢,何況是人。
「不過他現在應該不著急把人呈給皇阿瑪,這段時間老四齣的風頭夠多了。」
八阿哥垂下眼帘,吹了吹手裡的茶:「那麼,我們就有時間把他的人給弄走了。」
天涯海角的任她去,只是……別再出現在老四身邊了。
***
宋西樓在家等了兩天,胤禛那邊也沒什麼動靜。
這才悄悄的鬆了口氣,看樣子她出去的事情沒被發現。貝勒府每日的都會來人,清早的第一批青菜都會被採回去。
宋西樓乾脆的把另一邊牆角都種上了蔬菜,還託人去找了幾顆上年紀的果樹來,院子裡面再找木匠搭了個鞦韆。
晚上坐在這裡乘涼,實在是快哉。
六月的天,實在是有些悶熱,開始有知了在樹梢上煩躁的叫著,吵人的很。
胤禛過來的時候,她就躺在鞦韆上,雙腿一晃一晃的,臉上還蓋著本書。
「你倒是休閑。」鞦韆不大,胤禛也不想過去與她擠,把她臉上蓋著的書拿下來后坐在一邊的木凳上。
小桌子上正燒著水,壺裡是泡好的君山銀針,胤禛倒著喝了一口,感覺整個腦袋都放鬆了。
她這的東西就是不一樣,連水喝著都比旁的地方有精神些,不怪他老喜歡往這跑。
就連在府上也是時常的念叨著。
宋西樓還坐在鞦韆上,晃晃蕩盪的不說話,只那水靈靈的眼睛帶著笑意勾引著他。
胤禛轉過頭,咳了一聲,手裡拿著她剛剛蓋在臉上的書:「我倒是要瞧瞧,你這看的什麼。」
翻開一看,原是戲摺子,挑眉往她那一看,就見小姑娘撐著臉看他,嘴裡還脆生生的道:「院子裡面都無聊極了。」
「你也不常來。」
說著抬起眼幽怨的盯著他看,兩頰微微鼓起。
小姑娘這樣可愛,胤禛心裡當然歡喜。
可那日的事卻是根刺還扎在他肉里,他一想到她與旁人拉扯,頓時沒了理智。
人在這,胤禛淡淡開了口:「那你說你與趙文軒什麼關係。」
「宋家,隔壁,我們是鄰居。」
「要不是他的話,估計四爺也見不到今日的宋西樓。」
那段被輕視與侮辱的過去,比丫鬟還不如的時光,宋西樓並不像回想,就算是想起來那段歲月的眼淚也早就流了個乾淨。
「他那日來,我是當真不知情的。」
胤禛當然知道她並不知情,也知道凌柱差點傷了他,不然就算是為了自個府中的名聲,胤禛也不會在這個關頭就處置了鈕祜祿府。
「過來。」他把書放下,朝她伸出手。
宋西樓從鞦韆上下來,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邊,越是靠近身體那股舒適感又回來了,上次結了蓮子之後,手心裡的蓮花一直停在生長的狀態。
把手放在他的手心后,那更加濃郁的感覺快要讓她腿軟。
胤禛不知情,只牽著她的手一拉。
宋西樓只覺沒站穩,直接往他身上一撲,於是就這樣的把人抱了個滿懷。
但是這樣看著也太不矜持了些,宋西樓假意的扭了幾下,卻被胤禛按住了身體:
「別動。」
他把人抱在懷裡,鼻子往他脖子那裡使勁的蹭著,長呼一口氣:
「好香。」
這才是真正的蓮子的香味,眉頭一皺不知怎麼的想起在他後院的鈕祜祿蓮心了,一股嫌棄之情襲來。
要不是鈕祜祿凌柱與她有天大的膽子,眼前這人早已是他的了。
想了想,胤禛抱著的手收的更緊了幾分,感到疼宋西樓才從胤禛懷裡抬起頭出來,眉目皺起:「爺,你捏疼我了。」
胤禛只稍稍的放開了些,手臂還霸道的在她腰邊放著,一根指頭微微挑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表情看了許久才放手。
「宋西樓,不要讓我知道你有事情瞞著我。」
沒一會他獨特的嗓音傳來,宋西樓揉下巴的手停了停,牙齒輕咬了下嘴唇但卻不敢抬頭了,這個時候她怕臉上的表情會出賣自己。
許久之後兩人之間還是一陣寂靜,只有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喚了幾聲。
宋西樓似乎聽見一聲嘆息,但抬起卻看見胤禛那面無表情的臉。
怕不是聽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