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御史台全體官員被齊策處罰的當天,下朝後,徐恪將上至御史中丞,下至流外之吏,全部叫到了台院。
徐恪沉著臉,當庭誦讀了御史制,並嚴令執行。
次日。
文武百官們,依然在五更天的時候,聚在了宮門之外,等待宮門開啟。
和往常一樣,官員們到了宮門之外,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卻沒人敢說話,都還記得昨天的事呢。
可御史台的監察御史們竟要求眾員按班就緒。
眾官員沒有動,都看向站在一旁的幾位宰相。
姚騫之鼻孔輕哼,站著沒動。
徐恪不急不緩,伸出手來,旁邊一個監察御史見狀,將事先準備好的紙筆遞給了徐恪。
劉竟年見徐恪要動筆寫了,連忙笑道:「徐大人且慢,哈哈,本官就站在第一列了。」說著又朝後面的官員道:「愣著做什麼,趕緊按班站本官後面來。」
劉竟年是尚書省右僕射,六部官員見他發話,忙不迭地按班站在他身後。
左僕射趙贇見狀,哼了一聲。
這一聲不輕不重,正好讓後面六部的官員大半都聽見了,見趙贇不悅,都停下動作來。
尚書省這兩位互掐了不知多少年了,弄得他們這些屬官很是為難吶。
劉竟年看向趙贇,見趙贇面色不佳,輕輕笑了笑,轉身對後面的六部官員道:「那你們就站在趙大人後面吧。」
趙贇似乎沒想到今天劉竟年會這麼輕易地就讓了步,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力道還反彈回來了一般,讓他很不舒服。
後面的官員正準備照話站在趙贇背後,趙贇就冷哼了一聲,「站本官後面做什麼,該站哪就站哪去。」
後面官員們面面相覷,這該站的地方是哪裡?
徐恪卻不做理會,只是輕輕地吹了吹筆尖,就在書冊上開始下起筆來。
徐恪雖然從來不會說多話,但是誰都不敢撞在他那。
徐恪見後面的官員迅速站成金水橋上的那兩列,又面無表情地收起了書冊。
可很快,百官們才發現,這不過是道小小的開胃菜罷了。
眾宰相面色無不驚訝,不敢置信地看著太極殿殿門前,肅面立著的四個台院侍御史。
這些侍御史竟然要搜身?
就連劉竟年面色都有點僵。
大臣出入皇宮有搜監之制自□□有之。凡入殿奏事,皆由御史殿門外搜查,隨後才可入殿。
可這已經十數年沒有執行了。
幾個宰相最年輕的也已過了天命之年,雖然先皇在時,搜監之制嚴格執行,不管是上朝還是入殿奏事,皆要由御史搜身後才得入。可這制度已經廢棄了十數年,幾人的身份地位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由這些小小御史搜身,於情何堪?
梁珩立在殿門前,看著殿前大員幾經變化甚至憤怒的臉,面色肅穆,依然絲毫不退。
「這搜監之制已經棄用十數年,皇上未曾說復用,御史台也並未支會三省,私自復用,將眾公卿臉面至於何地?」趙贇朝門口四個侍御史喝道。
「趙大人。」
趙贇聽到徐恪的聲音,轉過身,「你有何話可說?」
徐恪並不計較趙贇的無禮,聲音沉緩卻又擲地有聲,「趙大人認為這搜監之制落了眾位公卿大臣的臉面,可諸位大人忘了這搜監之制是為何而立嗎?是為了保護皇上的安危!難道在諸位大人眼中,皇上的安危還比不上諸位的臉面嗎?」
趙贇被徐恪這一句堵得啞口無言,徐恪說的是事實,這搜監之制確實是為了保護皇上的安危,才立下的。理是這麼個理,可大家都是要臉面的,一時間,眾臣便堵在了殿門口,哪邊都不肯讓步。
大臣們不肯就放下臉面,徐恪並不擔心,站在一旁也不再多說,專心眼觀鼻鼻觀心。
時間很快過去,上朝的時間到了。齊策的御駕遠遠地從乾清宮過來了。
齊策遠遠就見文武百官似乎堵在了殿門前沒有進去,不由驚異,這是什麼情況?
「皇上駕到!」
隨著內侍一身長唱,堵在殿門前的,殿門下邊的丹犀上的官員跪倒一片。
「恭迎皇上!」
「這怎麼回事?」齊策下了御輦,走上丹犀,問道。
「這...」
大臣們面面相覷,都不說話,這叫他們怎麼說?說他們為了自己的臉面,棄皇上的安危於不顧?
齊策見眾臣都不說話,走上丹犀,才看清四個官員擋在了殿門口,似乎攔住了去路。再定眼一看,似乎是台院的四個侍御史。
齊策一下沒有想到那搜監之制來,見梁珩也在其中,就問道:「梁愛卿,你們這是做什麼?」
梁珩微微抬眼,不急不緩道:「回稟皇上,經御史台諸位大人商量,□□定下的搜監之制,是為保護皇上的安危所立。而自皇上登基以來,這祖制已棄用多年,為皇上安危考量,御史台決定復用祖制。只是諸位大人一時之間不能接受,寧肯不進殿也不願被御史搜身。」
眾大臣一聽梁珩這話,就暗叫要遭。梁珩這一席話,一說清了御史台此舉的目的是為了保護皇上的安危,二又拐著彎在皇上面前告了他們一狀。他們不肯進殿,一是藐視皇權,二是不顧皇上的安危!
果然齊策的臉一下就沉了下來,大步朝太極殿內走去,「既不願進來,就在外面跪著吧。」
早朝是不可能不上的,皇上的安危也是不可能不顧的。就算真的不顧,也萬萬不敢表現出來。
最後上至宰相,下至八品小員,全部經過了四個侍御史之手,終於才得以進殿。
易旭和劉致靖都特意站在了梁珩這一邊。
劉致靖沖梁珩眨了眨眼,好像在說,可以啊你。
梁珩面無表情,只是在搜身的時候捏了捏劉致靖的腰。
劉致靖感覺腰上猛地一癢,差點沒叫出聲來。
很快輪到了易旭,梁珩面無異色,眼眸卻朝他笑了笑。
易旭看得到。他微張著手臂,任梁珩的手,摸過他的胸前,後面,腿。易旭感覺那雙手在身上四處移動,僵著身體一動不動。
.....
「小姐,查到了。」
胡氏拿著一封書信,急匆匆地走進正房。
孫採薇快速接過書信,拆開了。裡面是一封書信和一張畫像。
原來杜月茹當年在外面竟真的和人有染!
原來當年林家因為要迎娶她了,杜月茹沒名沒分的,怕她新媳婦進門會不高興,就在外面租了個小院子,將杜月茹送了過去。
誰知那巷子里竟然住了一個潑皮。
這信正是孫家那邊的人給了那潑皮銀子,他就將當年的事抖得一乾二淨。
那潑皮見貌美的杜月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的,就想打她的主意。
誰知道杜月茹看著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十分之狠,第一次在巷子里,他想抱她被狠咬了一口,被她逃了。
後面杜月茹就隨身攜帶了小剪刀,他再想欺負她時,杜月茹狠狠地將剪刀插進了他的手臂,後來這潑皮就不大敢招惹杜月茹了。
只是他沒想到,過了好幾個月後,杜月茹竟然自己上門去投懷送抱了,這潑皮想都沒多想,就受用了。
只是後來他又看到了一個長相頗好,看著像體面人的男子出入了幾次杜月茹的院子,幾個月後杜月茹招呼都沒打一個就搬走了。
這潑皮還甚為遺憾,只是沒想到過去了兩年,幾個月前,他無意就偶遇了上街閑逛的杜月茹,這潑皮還沒成親,就尾隨杜月茹到了林家。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杜月茹已經成為了這家的姨娘。
信上還寫了這潑皮還堵到過杜月茹,他本來是想要幾個銀子,只是沒想到杜如月一見到他就大驚失色,立馬給了他銀子,讓他不要聲張兩人以前的關係。
這潑皮一看杜月茹出手闊綽,似乎極為緊張。樂了,真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從此便纏上了杜玉茹,沒幾天又上門去要銀子。
孫採薇看了看夾帶的畫像,上面畫了潑皮的模樣,雖然畫得比較粗略,但是眉眼竟跟安哥兒極為相似。
沒什麼好說的了,安哥兒,就是這潑皮的孩子。
「小姐,你要怎麼做?」胡氏接過書信,看完后問道。
孫採薇有些不敢相信,若是杜月茹是被迫的,她肯定會同情。可這上面說的很清楚了,杜月茹自己送上去了。
孫採薇怎麼都想不通,林行周明明對她很好,這杜月茹是瘋了嗎?
胡氏卻一語道破。
「小姐您不明白,我猜啊,當時您進了林家門,新媳婦進門哪裡會那麼快納妾,至少得一年兩年吧。興許這杜姨娘擔心林家不要她了,才不要臉的出此下策。您瞧,她一有孕,這林家不是巴巴地,就將她接進府了嗎?」
孫採薇愣著沒接話,胡氏說得對啊。成親四年,她早已看清,林母錢氏貪婪勢力,父親冷漠無情。林行周...
他也不過是只有個好看的皮囊,自私得心中從來只有他自己。若不是當年他將杜月茹送出府,絲毫沒有考慮杜月茹一個弱女子獨自會不會有危險。杜月茹是有錯,可是卻是林家一手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