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痴心追隨
戚喬的衣物，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只有兩件衣裳和幾樣飾品，隨便裝了個包袱，就拍拍手離府而去。
踏出蘇府大門，她一直低著頭，腳下生風，好像不敢停留般匆匆走了好久。然而慢慢的，胸口發悶，腳步沉重，她終於停下步子，忍不住回頭望，蘇府大門已在遙遠的那一頭。
就在剛才，她還和蘇振宇成雙成對從這門口坐轎出遊，轉眼間，已是她一人形影吊零。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深吸了口氣，在心中說了聲：珍重。扭回頭，毅然離去。
曾經想過可以有多麼的瀟洒，可一旦真離開了蘇府，站在熱鬧的街頭，竟有種「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找不到我的家」的凄楚感，是啊，從她穿來，好歹近半年了，蘇府或許不算太溫暖，可畢竟是她的容身之所，至少她有她的身份，還有紫憐的關心，可是現在，她還有什麼？
在街道上遊盪了好久，不知不覺，一抬頭，看到了祥來酒館，在這裡，酒館是她第二熟悉的地方，這也許是她下意識的目標吧。苦澀的笑了下，她抬起沉重的雙腿，邁進店門。
午後時分，店內人稀少，小二們正收拾著桌椅，吧台後，楚翊熟悉親切的頎長身影一如往昔的在翻看著帳本。
察覺有人來，楚翊抬起頭，看到是戚喬，立即眉眼一彎，綻開柔美的笑容，「戚喬？怎麼這時候來了？」說話間，身形已是繞過吧台，向她款款走來。
戚喬定定的望著他，不知怎麼，看到楚翊她好想哭，有種他鄉遇故人的感動，然而鼻子抽了抽，她終是忍住，「楚翊，我餓了。」
楚翊微怔，這才注意到她臉色不對，再看到她背著包袱，不由微訝，「你這是要出遠門么？」
戚喬搖搖頭，「無處可去。」
楚翊秀眉微顰，沒有再多問，默然的伸手接過她背上的包袱，看她極累的樣子，一手適宜的攬著她，一邊吩咐小飛：「小飛，做幾樣菜到我房間。」
戚喬好似找到了可依託之人，全身鬆懈著，溫順的隨著他穿過後院，進了正屋，這屋裡她沒來過，挨著書房，一道櫥窗隔出裡外兩間，屋內設飾簡潔而優雅，只是現在戚喬沒心思欣賞，無精打採的坐到了椅子上休歇。
楚翊將她的包袱放好，柔和的瞧了她一眼，轉身去泡茶。
戚喬揉著額角，神思稍稍清晰了些，看著楚翊為她忙碌，頓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起身接過茶，笑了笑，「謝謝。」
楚翊溫柔的笑著搖頭，「客氣什麼。坐。」
戚喬又坐回椅子，喝了口茶，垂著的眼帘下還是掩不住的失落失神。
「我看你累了，一會兒吃過飯，到書房睡一會兒。」楚翊眼波平靜的望著她，隱含著理解和疼惜。
戚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看得出來你狀態不好，目前最緊要的是好生休歇。」楚翊的聲音極好聽，清雅圓潤，如輕風撫面，讓人心生安怡。
戚喬抽了抽鼻子，覺得能遇上這樣的朋友實乃前世之福。他總是這樣不多嘴，不八卦，好像外界的什麼都無關緊要，永遠微笑著包容她的一切。
也罷，如今能求助的也只有他了。「楚翊，我現在是個孤家寡人了，想暫時找個客棧先暫住幾日，然後租個房子，不知道你有沒有認識的房東，幫我聯繫個空房？」
楚翊微微挑眉，失笑道：「咱們酒樓，不也算是客棧么？你還找什麼房子，我們是合作夥伴，提供住房無可厚非，二樓的房間你可以隨意挑，如若嫌不靜，我這院落的西廂房也可以住的。」
戚喬面色微紅，其實她也有這想法的，一來省錢，二來她也想跟相熟的人湊一塊兒，有個照應。只是，又覺得這麼占他的便宜，各種不合適，之前她還提出什麼避嫌的話。「這不好吧，我住在這兒，對你恐怕會有影響。」
楚翊不在意的笑笑，「你多想了，左右我已是這般，早就對外面的言語不屑一顧，你我君子之交，小飛他們也一起住，有什麼好顧慮的。而且你在這兒，酒館的事，於彼此也多有方便之處。」
戚喬抓了抓頭，笑著說：「那，我、我就住西廂房吧，不過我不會白住的，我會幫你打掃衛生，做做帳什麼的。」
楚翊嫣然一笑，「打掃衛生就算了，帳本你倒是可以幫著看看。」
「我一定盡量出力。」戚喬欣然點頭，心裡暗自放鬆，有楚翊在，她的生活算是保住了。
這時，小飛端著托盤快步過來，並對戚喬露出笑容，「戚師傅，你今兒是來噌午飯的吧。」
「我以後天天在這兒噌，可好？」戚喬半調笑地問。
小飛眨了眨眼，「行啊，你天天在我們還輕鬆呢。」
戚喬笑。
楚翊吩咐：「小飛，叫人將西廂房收拾一下，給戚喬住。」
「戚師傅要住下了？」
「還請小飛兄弟多多關照。」戚喬作勢作了個揖。
「哎喲，當然當然，我馬上去。」小飛笑著應著出去了。
戚喬看向楚翊，扭捏了下，低聲說：「幸好還有你。楚翊，真的謝謝你。」
楚翊溫柔淺笑，「別說了，吃飯吧。」
「嗯嗯。」戚喬連忙點頭，拿起筷子大口吃。她是真的餓了。
楚翊就這麼靜坐在一旁望著她，嘴角隱隱勾笑，鳳目微眯，自然而然流露出幾分嫵媚。
戚喬無意中一瞅他，就立即垂下頭專心吃菜，這男人太美，靜坐淺笑已是風情無限，她以後要加強抵抗能力呀。
吃飽喝足，戚喬一抹嘴巴，積極的將碗筷給刷了。
楚翊讓她去休息，但此刻的戚喬來了精神，之前主要是情緒低落，如今生活新的一頁翻開，與楚翊相處的時候，心裡也很開心，竟是暫時抹去了心底的憂傷。於是她又跑進廚房，大展手腳。
楚翊站在廚房門裡望了她一會兒，見她做事有種拚命的勢頭，亦是感覺到她想讓忙碌忘掉煩惱，便沒有繼續勸說，只是眉心蹙起些擔憂。
不知不覺，天色已有些將灰，正是酒館好生意的時候，客流量開始多起來，戚喬在廚房不僅做餅，也幫著給其他三人打下手，忙的不亦樂乎。
正忙活間，突然，有小二探進廚房的門，喊了聲：「戚師傅，有人找你！」
戚喬正忙的暈頭轉向的，漸漸回神，想著在這裡她也不認識誰，這個時候……能來找她的，應不是旁人。
出了門，果然，見到紫憐正站在吧台前一臉的焦灼，看到她出來，他神情激動的奔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妻主！你怎麼能這般走了！怎麼能這麼狠心？！」一開口，眼淚已是簌簌而落。
戚喬見到紫憐沒有驚訝，只是見他一哭，有些慌，連忙拉住他的手，拽著他走向後院。
「妻主……為什麼，為什麼呀？」紫憐一路輕泣著，滿眼的不解和悲痛。
戚喬將他帶到院中的大樹下，鬆開他的手，望著他微露愧疚，「紫憐，我很抱歉，走之前沒有跟你說，我是怕你難受……」
「難道你不告而別我就不難過了嗎？」紫憐淚眼婆娑的望著她，追問：「妻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那麼喜歡公子，怎麼會捨得休了他？我不相信這是你的決定，你一定有苦衷對不對？」
戚喬原本平緩的心又被攪起風浪，她搖著頭，嘆息，「沒有，我和蘇振宇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勉強在一起都不會幸福的。我只是想開了，決定放他自由。」
「不，不是的！」紫憐著急的搖頭，「我不信，你們這些天，關係已經很好了呀，我不相信你會在這個時候放棄，有什麼誤會也是可以解決的，妻主，你不要這樣，公子他是喜歡你的，求求你，跟我回去吧好不好？」
戚喬聽得心煩意亂，她綳了臉色，看向紫憐，認真地說：「紫憐，我既然已經做了這個決定，就不會再回頭。你回去吧，好好過自己的，不要讓我再為這事煩惱。」
紫憐止住了哭泣，似乎被她的話給震到了，他懵懂迷惑的看著她，好一會兒，嘴巴微動，苦澀地問：「妻主真的這麼決絕么？」
戚喬看著他，有些愧疚，「紫憐，對不起……」話音未落，卻見紫憐那邊突然屈膝俯身，重重跪了下去，戚喬倒抽口氣，「紫憐！」
「妻主，你將紫憐收留吧。」紫憐一臉堅決，眼波爍爍。
戚喬連忙去扶他，「紫憐，你起來再說。」
紫憐執意不起，堅持地求：「妻主，紫憐捨不得你，你若一意要離開蘇府，紫憐只能求你將我帶走，紫憐自知比不得公子，但我會一心一意服侍你。」
戚喬聽他這般說，有些愣怔了，「紫憐，你……」
「妻主難道看不出紫憐的心意？」紫憐又掉下淚來，一絲羞澀一絲膽怯，「我不求身份，只想留在妻主身邊，我不想孤苦終老，求妻主你能憐惜。」
戚喬懵了，紫憐原來真的喜歡她？「可是，你不是一直撮合我和蘇振宇的嗎？」
紫憐垂下眼帘，低聲解釋：「妻主是公子的妻主，我是公子的侍人，只要妻主能和公子好，我便能一直留在妻主身邊。」
戚喬心痛了，她沒想到，紫憐竟是這般想。傾身，雙手扶他起身，「快起來，紫憐，我從來未將你當下人。」
「妻主可願意留下我？」紫憐淚汪汪的望著她。
戚喬凝眉，慢慢的搖了搖頭。
「妻主……」紫憐作勢又要跪，余光中，卻突然瞥到一抹刺眼的身影。
戚喬轉頭，正見楚翊步伐急匆的走過來，許是聽下人說起，他臉上帶著焦急，當一看到他們，他頓住腳步，失聲喚了句：「戚喬……」
沒想到紫憐突然挺直身子，手臂一指楚翊，悲憤的問：「妻主可是為了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