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8)
「除了你從娘家帶來的春琴。」霆嵐冷冷一哼道,「剩下的這些,我一個人都不放心。」
「一個都不放心?」
「包括我身邊的辛澤,辛澤與伺候表哥的辛醅原本就是親兄弟,當日又是表哥將他引薦進府的,表哥消息一貫靈通,處處占著先機,不能排除是辛澤在給他通風報信,不過表哥依賴在薛家,只是想在諸人面前更加妥善做人,我也不用太計較,父親不過是他的姨丈,他想翻天都沒有個正兒八經的借口。」霆嵐一直埋著頭,不然九如看到他臉上此刻的表情,「我這樣說,九兒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
九如摸了摸他的發頂,柔柔笑起來道:「我是相公的人,相公做什麼,我都會支持的。」
「如果大太太和表哥要對著干,九兒,你說我們要幫誰。」
「大太太和表少爺,怎麼會,他們倆個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九兒不要太相信你目前看到的,他們有消息,我也是有的,所以我提前問問你,我們站在哪一邊。」
「我已經私下答應過大太太,我們會幫她的。」
「大太太不管怎樣,一顆心還是放在父親身上,她膝下沒有孩子,儘管她在府里有權有勢,對我們的威脅卻一點不大,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216:奪權
聽得霆嵐的話,九如心境反而平靜下來,霆嵐想事情的周到耐心,比她預計中的更強,不知道他恢復的這段日子裡面,老王爺傾囊相授了多少真傳給他,暫時看不出,只能靜觀其變了。
只是她不明白霆嵐說的,大太太與趙凌琪中間的抉擇是什麼意思,還想再問得更清楚些,霆嵐笑得神秘莫測,怎麼都不肯多言,待她再要多問,索性堵住她的唇舌,不許她再問個喋喋不休的。
九如第二天一早,還是照常時間,帶著石榴去大屋,進門時,她覺得守門的丫鬟,臉色有些慌張,暗暗想道,不知昨日那個滋事的人怎麼解決了,難不成還在此地糾纏。
走到裡面,她微微一呆,舉步不前。
二太太四平八穩地坐在那個位子上面,一臉的得意洋洋,碧痕跪在牆角,兩邊面頰都帶著鮮紅的指印,明擺著是才被掌摑過,她不能說話,看到九如時,眼睛一亮,才想掙扎著站起來,被立在身後的僕婦一腳重重踹在膝彎後面,痛得身子捲成一團。
「二太太來得好早,這是要做什麼。」九如未語先笑道,問得不卑不亢。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嵐兒媳婦,你不是一樣來得這麼早。」二太太眯著眼看她。
不止是二太太,一屋子人的眼睛都在看著她,看著她們倆人。
「二太太似乎是坐錯了地方。」九如平平舉起手指,不客氣地直指著她道,「這個位子一貫是大太太坐地。」
「是嘛。」二太太低頭看了看自己修剪尖尖的指甲,「大姐不是決定要在老爺身邊伺候了嗎,這個位子暫時就由我來坐了。」
九如沒想到她這般明目張胆的:「大太太確實是照顧老爺身邊抽不開身,即便是這樣,這個位子也輪不到二太太來坐。」
二太太放肆地笑起來:「怎麼,輪不到我坐,就能輪到你來坐了,你們平時一個一個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爬在我頭頂上,當我是好拿捏的軟柿子不成,碧痕這個丫鬟就是不服管教的,我親手教訓過了,要是還有不服管教的,我是不介意再動一次手地。」
九如見她已經不計後果,準備正面和自己撕破臉了,不知怎麼覺得有些好笑:「二太太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嵐兒媳婦提醒我一下。」
「老爺不過是生病,隨時都會好的,大太太更是沒病沒災的,誰也沒有權利直接越權而上,二太太所言所行,實在毫無依據可循,你可以問問底下頭的這些人,誰會服從你的話,誰能夠心服口服。」
聽九如提起老爺來,二太太不自覺地往後一縮身,不過像是有什麼在強行支撐著她,她將脖子一昂道:「老爺曾經答應過我,如果他有個萬一不能掌權管事,那麼薛家上下就由我一個人說了算,而並非是你用來壓制我的大太太。」
「依據何在。」
二太太十分篤定,大聲呵斥道:「這裡還輪不到你來責問我,一個沖喜嫁進門的庶出之女,在自己家中都沒有任何地位的喪門星,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217:劍拔弩張
九如不怒反笑道:「二太太的話沒有錯,我確實是庶出之女,不過我嫁進薛家以後,就是薛家的媳婦,娘家的身份老爺和大太太原本都是知道的,相公也知道,二太太又何必咄咄逼人,將舊事重提。」
二太太見她應承下來,臉上更顯得意之色:「那你就是沒有資格。」
「小王爺的正妻沒有資格,難道不是正妻的二房就有資格了嗎。」
二太太被這句話噎住,梗著脖子,一時半會兒都說不出話來,手指頭哆嗦地指著她,九如面上笑容不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髮髻,柔聲道:「如果二太太一定要看我當家的證據,我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就在這裡呢,我記得二太太有一次也提起過,當時我也留下話的,二太太要是有膽子拿去,自然可以拿去,但是二太太沒有拿不是嗎,機會給過一次就沒有下一次了。」
「放肆,你放肆。」二太太猶在叫囂。
九如當作聽不見,走到碧痕面前,彎身去扶她,後面那個僕婦還想硬撐著攔住她,被她一雙黑眸冷冷一掃,根本將僵硬在原地,碧痕勉強站起來,想要做手勢的,九如按住了她的手腕,輕聲道:「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的,大太太不過是沒有坐在這個位子上面,已經有跳樑小丑出來鬧事,沒關係的,老爺的房門不是從裡面釘死的,誰都可以進去找人。」
一轉身,視線與二太太正面而對:「不知道二太太是比較聽哪一位的話,老爺的,還是大太太的。」
她真心不懂,是誰挑撥了二太太的這場鬧劇,即便她的話力道不夠壓制不下去,輸了場面,難不成二太太就可以從此將上面兩位當做已經死了不成。
「來人,來人將這個小蹄子給我綁起來,扔到柴房裡去。」二太太厲聲高喊道。
九如不慌不忙也不躲避開來:「在場的這些丫鬟還是老媽子,有誰會為了一個側室,得罪小王爺的正妻,大太太親口應允我來替她之職照看府內賬目,老爺將莊子裡頭的事務一概交予我手,二太太,你的頭腦實在是過於簡單了,我想問問你,除了這兩塊,你還想要掌什麼權,奪什麼權。」
二太太身邊帶著的幾個親信,在她的催促下,想將九如包圍在其中,石榴和碧痕不甘示弱,擋在九如面前,剩下更多的人不過是作壁上觀,不敢輕舉妄動,九如心中想著霆嵐才與她說過的話,府裡頭上下都是陳年的下人,他們仗著資格老一些,看的世面多一些,做人也更圓滑一些,確實到了應該換人的時候。
有個管事的媽子衝到兩列人中間,大聲嚷嚷道:「你們都瘋了嗎,小王妃頭上戴的是什麼,是瞎眼才看不見的嗎,這是薛王府的傳家寶,誰戴著就要聽誰的,仔細老爺病好了,直接揭你們的皮!」
九如認得她,是石榴的姑姑,這個時候站出來,以後就可以算作是貼心的一派了。
二太太氣得差點將牙齒都咬碎了,大喝一聲道:「把那根白玉簪子給我搶過來,看她沒有了傳家寶,還能神氣到幾時。」
###218:背後指使
兩幫人站在正廳中央,各為其主,各不相讓。
九如冷靜環視四周,靜每個人的神情都看得清清楚楚:「二太太這裡的事情,你喜歡這麼做就怎麼做,你始終是長輩,我不想和你在眾目睽睽之下翻臉,上一回的教訓,你應該比旁人都記得牢,你怎麼就沒長一丁點兒的教訓。」
二太太明白說的是上次三太太栽贓的那一次,當時自己嚇得醜態畢露都被九如看在眼中,當時還多虧是九如出手一把,老爺才沒有過多怪責,但也就是因為那一次,她更加討厭沈九如這個人。
九如見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將話給收住,三太太被攆出去,再加上多年前毒殺四太太的事情,老爺不願意在諸人面前提起,她也就適當的點到為止,一揮手道:「今天所有的府中賬目都不查看,暫停一天,薛家照樣會得運轉,但是也請諸位記得,停一天的話,我放在這裡,要是有人覺得要另投新主,將賬冊私下給不相干的旁人過目,那麼後果自負,大太太面前,我一律不會擔保的。」
二太太見她即將轉身離去,屋內多半人也蠢蠢欲動要跟著她走的意思,索性一狠心將底牌給翻了出來:「沈九如,你以為你是什麼好貨色,我是不想給薛家惹禍上身,才忍著沒有說的,你是朝廷要犯之後,你的身世根本就不清白,留你在薛家,遲早要給所有人帶來殺身之禍。」
九如心念一動,微微笑道:「二太太又聽什麼人在道聽途說,這個故事編得更加嚇人了,你看我的樣子是會殺人還是會放火,朝廷要犯,四個字說出來,也不託住自己的下巴。」
二太太還待再說得更加詳盡,九如一扯石榴的衣袖,低喝道:「我們走。」
「小王妃,她滿嘴胡說八道的,你一走的話,她氣焰就更囂張了。」
「隨她囂張,自有來治她的人。」
二太太眼見著她們主僕退出,覺得自己好似完勝了這場戰鬥,對方已經自覺繳械投降,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話語剋制不住,還從她嘴裡往外崩:「你的母親原本是已經判了死刑的,要不是你那個痴心的老爹花了巨額的銀子,打通層層關節,哪裡還會有你這個小蹄子,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有本事不要夾著尾巴跑啊,你不是能說會道,聰慧過人嗎。」
她們已經走出大屋,還能聽到二太太的話語,石榴不甘心地跺腳道:「小王妃,她這樣編排你,怎麼能夠放過她。」
「我再留著不走,更不知道她會說些什麼,這些話說出來,如果是真的,要死的人就不止是我一個人了。」
石榴獃獃問道:「她說的那些是真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她在府里根本不出門,我想知道的是究竟誰在後面挑唆著她出來鬧這樣一場,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還有背後指使的人啊,怎麼老爺才生病兩天,府裡頭就開始亂糟糟的了,小王妃,你說小王爺能夠壓得住這些嗎,大太太會幫著我們嘛。」
九如嘆了一口氣道:「薛家上下都是綁在一根藤上的螞蚱,一榮即榮,一枯即枯,這個背後指使的人,怕是想將整個薛王府都顛覆了。」
###219:錯的離譜
回到沁月閣,霆嵐還留在老王爺身邊,九如找不到旁人商量,在屋中轉了兩個圈,心中不得法,把春琴喚道面前來,細聲問道:「如今在我身邊,只有你是知情的人,你再不說的話,沈薛兩家都有大麻煩,二太太是個不識好歹的,不知道誰在她面前透露了風聲,她只以為能夠抓住我的弱點,打壓我,卻不知道要是鬧出來,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春琴像是鐵了心不開口,嘴巴比蚌殼還緊,默默的聽她說完,依舊原地站著。
「你這是要氣死我不成,是不是父親關照不許你告訴我,還是我母親的遺囑,讓這個秘密石沉大海的。」九如邊問邊看著春琴的反應,見她在聽到母親名字時,臉上有微微的動容,「包藏朝廷欽犯是多大的罪名,你到底明不明白。」
「老爺從來沒有害怕過。」春琴憋半天才憋出這一句來。
九如頓時清清楚楚,果然和她猜想的沒有任何偏差,母親一生在沈府忍氣吞聲,是為了報答父親的救命之恩,中間必然有更多不為人知的糾纏曲折,母親每每提及父親,眼含柔情,化不開散不去,她為母親抱不平時,母親總是摸著她的頭髮笑答,九如,你年紀還小,等你長大就會明白,其實老爺對我是極好極好的。
她是這種不明白,極好極好是怎樣的深情。
「小王妃,小王妃。」春琴見她像是魔怔了一般不說話,有些慌亂,「你不要害怕,老爺都安排得妥當,不會出事的。」
「那時候,父親將我關在後院也是因為這個緣由嗎?」
春琴知道已經再瞞不住她:「是,那時候有個知情的人來府上做客,無意中看到了你,那人起了疑心,老爺才狠狠心將你關起來。」
「一關就是六年。」
「老爺只想保住你們的性命。」
「春琴,你知道嗎,我想回家去。」
「回家?」
「是,我想去見見父親,當面問個清楚。」九如覺得心底亂成一團,那個可以替她解惑的人雖是她的父親,卻離她這麼遠。
「現下王府裡頭一片混亂,你怎麼能走,你走開的話,留下姑爺一個人,舉步維艱,你何其忍心。」
「不問個清楚,我怕我會寢食難安。」過門以後,除了來接爾容的那一次,她都沒有再見過父親,她以為心裡頭一直是怨恨著他的,所以才壓根沒有要繼續和娘家聯繫的心,沒有書信,沒有傳話,更沒有要帶著霆嵐回門看一看,她以為那個曾經讓她折起翅膀的地方,已經不值得任何留戀的,世事難料,當真相揭開一角時,她知道自己的過往都錯了,錯的離譜。
「要回娘家,也必須要等到姑爺回來。」
「其實兩家不遠,你給我找人去套車。」九如覺得自己真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春琴見完全勸不住她,嘆了口氣,去找人找車。
九如像是想到什麼,將藏得隱匿的木頭箱子找出來,那個修復一新的金玉算盤安靜的躺在其中,她小心翼翼地捧出來,揣在懷中。
等春琴引著她到後門,預備上車,還沒走出門口,已經被突如其來的諸人圍追堵截。
九如朗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想要做什麼,喊二太太來見我。」
###220:人心可怕
撥開人群走出來的,出乎九如意料,走出來的人,並非是氣焰囂張的二太太,而是板著臉的大太太,她目光如炬地打量一下九如,呵斥道:「沈九如,你想逃跑到哪裡去。」
九如一下子懵了,張口結舌地答不上來。
「來人,將她先綁了,不許她再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