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元氣之本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張玄陵揉著鬢角，唇角升起笑意。
父親張久林所言，不論提起朝廷的恩惠，還是徐蓁蓁，徐夭夭的去留，僅是顧及聲譽而已。
與軍國政務相比，可忽略不計。
這時候，姬如雪徐徐上前，站在胡凳後面，柔荑幫張玄陵揉著鬢角解乏。
「玄陵，齊州鄉紳送來名帖，希望入府拜訪！」
「接待！」
......
隔日。
張玄陵在府內設宴，款待齊州鄉紳。
宴席上，眾鄉紳不約而同歡迎張玄陵前來主政，奉上錢糧作為見面禮。
酒足飯飽，彼此隔閡減少，鄉紳們陸續向倒苦水。
齊州，歸濟南郡管轄。
初為大魏之地，南燕崛起趁機攻陷，半年前，魏軍趁著楚軍北上攻打南燕時收復齊州。
幾年間，濟南太守如走馬觀花，來了又去。
軍備越來越差。
賦稅越來越沉重。
法令酷刑越來越繁雜，上任太守甚至頒布連坐的刑法。
齊州深受戰爭荼毒，商賈不通，良田荒蕪，倒是監獄的死囚越來越多。
一時間，鄉紳們越說越傷感，越說越氣憤，不少人掩面抹淚。
張玄陵與徐寅，荀殷對視一眼，長嘆口氣：「朝廷佞臣當道，郡州小人橫行，獨獨苦了百姓。既然咱主政齊州三地，自然不能聽之任之。」
「請侯爺為我等主持公道。」
鄉紳們聞聲，起身跪在客廳中央。
「起來說話。」
「侯爺，不能再加稅了，否則，會死人的。」一名德高望重的鄉紳哭啼的說。
大魏建國初，頒布十五稅，在鄉紳們承受範圍內，近十年來，齊州賦稅快接近一成，百姓怨聲載道，苦不堪言。
「誰說咱要加稅？」
張玄陵把酒杯放在案台，起身站在高台上，居高臨下盯著所有鄉紳：「某來齊州，絕不加稅。」
「啊！」
鄉紳們不禁驚呼。
眼前年輕的侯爺在六鎮崛起，麾下精兵悍將不少，前來齊州竟然不交稅。
「侯爺，這是真的嗎？」鄉紳詢問。
不加稅，保持現狀，他們很滿意了，不敢再奢望其他。
張玄陵走下高台，攙扶起人群中年邁的鄉紳，拍著他的肩膀說：「郭老，咱不加稅。」
郭老聞聲，膝蓋彎曲，計劃著跪地答謝，卻被張玄陵猿臂拖住。
「荀殷，聽令！」
「臣在！」
張玄陵在度步徘徊，眾目睽睽中登上高台，聲若洪鐘道：「今日起，更改齊，濟，鄆三州賦稅。把丁銀攤入田賦徵收，廢除歷朝歷代實施的「人頭稅。
儘快派人查清各處地畝數量，按畝均攤稅賦。豪門良田多者多納稅，富戶少納稅，貧民，賤民不納稅。
另外，三州內，所有人自由遷徙，隨意出賣勞動力。」
「喏！」
荀殷稍作遲疑，隱約猜出張玄陵的計劃，即頷首領命。
「謝侯爺！」
「謝侯爺！」
張玄陵沒有加稅，反而廢除人頭稅，更改為攤丁入畝。
也許他們家族要繳納超過十五稅，與接近一成的稅賦相比，卻如似大赦，去掉歷任太守加在大家身上的枷鎖。
張玄陵挺身而立，望著廳堂內的鄉紳：「咱再說幾句話，儘管攤丁入畝，但原先十五稅改為三十稅，在齊州三地經商的商人亦如此。另外廢除所有酷刑，釋放牢房內死囚以外的所有囚徒。未及而立之年的死囚編入軍中，凡建功者皆可免罪。年過三十者，盡數貶為農奴，繳稅五年皆恢復自由身。」
十五稅改為三十稅？
官府徵收土地產量的三十分之一作為田稅？
呼！
廳內的鄉紳長呼口氣。
即便豪門大戶，所繳納的賦稅也大大減少。
何況，張玄陵廢除酷刑，釋放囚徒，不少鄉紳家裡的人得到赦免。
「老天開眼吶，為齊州百姓送來青天大老爺。」一名鄉紳高呼，對張玄陵感恩戴德。
其他鄉紳紛紛斟酒，舉杯向張玄陵敬酒。
舉杯暢飲后，張玄陵面容漸變冷酷，厲聲立規矩：「官府特意減免賦稅，不日內開始清丈土地，希望諸位不要隱瞞不報，否則，別怪官府徵收你們的所有田地。」
「侯爺對我等如同再造，我等絕不違背侯爺的政令！」郭老說。
「沒錯，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另一名鄉紳道。
.........
鄉紳離去，攤丁入畝，廢除酷刑，大赦的消息，像春日裡和煦的春風，眾人爭相奔走傳達，消息傳遍齊州大地。
一時間，齊州各地酒樓，酒館，茶館熱鬧非凡。
「侯爺英明！」
「此舉深得人心，侯爺肯定獲得齊，濟，鄆三州百姓支持。」書生荀殷在旁道賀。
徐寅疑惑的眼眸望向荀殷，緊接著望向張玄陵，不得其解的道：「侯爺，臣愚鈍，既然減稅，何不直接推行三十稅，為何反而廢除人頭稅，再頒布三十稅？」
「是啊，臣高興過頭，竟然忽視了兩者之間微妙的差異！」荀殷尷尬的說。
哈哈哈...
張玄陵仰首高聲郎笑，詢問道：「你們且說說，齊，濟，鄆三州最缺少什麼？」
缺少什麼？
荀殷，徐寅疑惑了。
三地皆在邊關，說缺東西的話，可是什麼都缺啊。
改變徵稅的渠道，能彌補許多欠缺，不過....
突然，荀殷，徐寅仰頭對視，異口同聲的說：「三地缺人。」
三州重稅，征戰不斷。
有人舉家遷徙，有人戰死沙場，近年來人口銳減，大量良田荒廢。
「對嘛，缺人！」
張玄陵輕微頷首，笑道：「從前實施人頭稅，不少人為避稅，偷稅，故意隱藏家族成員數量，頒布攤丁入畝的政策，既能徵稅，還能避免偷稅，避稅的事情發生，各家沒有必要在隱藏的人丁。
再者，北地連年征戰，全部人口銳減。
欲稱霸，先強軍，再恢復經濟。
充足的人口，乃各地恢復元氣之本，誰籠絡到百姓，誰將率先崛起，所以，必須吸引青兗幽地區遭受戰火塗炭的百姓投奔。
這麼一來，短期內能填補齊州，濟州，鄆州人口不足的困境。
保證血狼騎有充足的後備力量，恢復三州的經濟。」
徐寅，荀殷恍然大悟，攤丁入畝背後，竟然有如此深遠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