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暗夜交響曲(下)
一刻鐘前。
碧藍行宮,宣正殿內,眾人歡聲笑語,飲酒作樂,欣賞著舞姬的妖艷舞姿,偶爾兩位王爺議論一下哪個佳人入眼。
而他們的家眷則在一旁談論衣飾紋樣,宮中現在時興什麼妝容,哪裡的脂粉香料店得她們的心,偶爾吹捧吹捧自己的丈夫也算是炫耀了。
白澤的座位意外的離蕭帝很近,不知道蕭帝是出於什麼目的,把他排在自己跟前,或許是為了更好的監視。
白澤全程無話,一個人默默喝著悶酒,桌上的菜肴是半點沒用,連筷子也不曾沾得油膩,直到北宮羽上台的一舞,把他的思緒舞亂。
他和蕭帝一起注視著北宮羽,可他們兩人的眼神透露的情緒是不同的,一個是想佔有,想讓她成為自己女人的眼神,而另一個是牽腸掛肚,不安與心痛。
北宮羽的這一舞,時間掐的剛剛好,她停下的時辰正好是辰時六刻,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卻沒有著急坐下,捧起一盤山楂優雅的返回蕭帝身前。
她微微伏禮,像是在賠罪,又像是在勾引,「陛下,小女子為陛下用心擇了一盤好果子,陛下可想嘗嘗?」
蕭帝哈哈一笑,想讓北宮羽將山楂送進自己的嘴裡,無意間,他瞥見了白澤明亮的眼睛和尖銳的目光,他猶豫了,最後還是準備自己夾。
他拿起銀筷在盤子上點了兩點把筷子摞齊,最後他選了一顆離自己最遠卻離北宮羽最近的山楂,慢悠悠的夾起準備往嘴裡送。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乒乒乓乓」鐵質兵器撞在一起的聲音,清脆而尖銳,蓋過了宣正殿內樂器和鳴。
蕭帝滿臉狐疑的望向大門,卻被一臉好奇的北宮羽擋住了視線,「陛下在看什麼呢,看得這樣入神,仔細果子掉在袍上,弄污了陛下的龍袍。」
「哈哈,沒事沒事。」蕭帝見北宮羽和在場的親王都沒有在意那些聲響,以為自己聽錯了,也沒多想就把山楂往嘴裡送,他哪知道這些王爺都只顧著看北宮羽,哪有心情理會旁的東西。
突然,大門被重力推開,一個人以飛翔的姿勢被一腳踢了進來,那人身穿鎧甲,手持長劍,看那打扮應該是蕭帝底下的禁衛軍。
這樣的入場方式驚嚇了在場的眾人,北宮羽手中的盤子不穩砸在了地上,山楂「砰砰砰」的落了滿地。
「陛下!」北宮羽面露恐懼之色,雙手緊握,顫抖的樣子十分自然,她跑到了蕭帝的身邊,蜷縮成一圈,像只惹人憐的小貓。
蕭帝看北宮羽嚇成這樣,趕緊拉住她的手讓她不要慌張,平復了她的情緒,蕭帝才怒聲斥責道,「何人擅闖此殿,若非有十萬火急之由,朕定要將你五馬分屍以解心頭之恨!」
看來蕭帝是真的憐惜北宮羽,就是嚇著了她,就要讓別人承受五馬分屍這樣的殘酷死法,這個女人一定要好好恭維,就在眾人在心裡盤算著怎樣討好北宮羽時。
禁衛軍拖著兩條腿一步步往前移,看那樣子這兩條腿是殘廢了,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這般狠毒,竟然把他的腿生生扭轉了一百八十度。
那人邊爬邊用沙啞的聲音對蕭帝喊道,「陛下……有……有……」
蕭帝皺了皺眉顯然沒聽清他說了什麼,北宮羽站在蕭帝的身邊看著他掙扎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那人顯然被強行罐下了什麼藥物,才讓聲音如此沙啞。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在嘶吼,而眾人只能聽見蚊子叮般的喊聲,那人爬到了大殿中央的位置,準備開口再喊,可比聲音更早出來的是一灘鮮血。
他的喉嚨止不住的淌血,而他還想繼續說話,就這樣被自己的血嗆得咳嗽,然後再淌血,再嗆,進入一個死循環,半天說不出話來。
蕭帝聽得心煩,也不想耐著性子聽他講完,擺了擺手想讓身邊的侍衛把他拖走,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拉住了那人的手,剛想把那人拖走,自己卻先倒下了。
他們的眉心被精準的貫穿,「砰」的一聲悶響后,他們的屍體仰面倒地,兩人的眼睛都大睜著,顯然是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已經一命歸西。
首先經受不住這樣驚嚇,養尊處優的王妃們在「啊」的一聲尖叫后,暈倒在了丈夫懷裡,有些心理素質稍微好些的,只是被嚇得臉色慘白,雙手發抖。
不過席間也有冷靜鎮定的人——秦王妃。秦王蕭煜作為一代梟雄,他的王妃自然也出身武家,曾經跟隨父親林氏南征叛軍,手刃叛軍首領立下軍功,可謂是女中豪傑。
「蕭帝,你要等別人的話說完啊,他可是爬了半個時辰才到這兒的呢。」在兩個侍衛應聲倒下后,大門外湧進一把波黑衣人,領頭的走到了大殿中央蹲下身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彷彿撞見鬼一般,嘶吼的往前爬,領頭的黑衣人笑著的眼睛彷彿在說:「你要逃到哪去?」
「留你一命,讓你給老皇帝報信,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還要你何用?」領頭的黑衣人一臉「給你機會你都活不了」的表情,一彈響指。
清脆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周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片刻之後,向前爬行的人嘶啞的喉嚨中發出了「咯咯咯咯」的聲音,像是骨頭與骨頭按壓發出的聲音。
隨後,他的喉嚨中如同烈火焚燒發出熾熱的光芒,他痛苦的抓著自己的脖子,翻著白眼一炷香的功夫他便煙了氣,看他的死狀倒像是被自己活活掐死的。
「啊——」再次見到了有人在自己面前慘死,素質再好的王妃也受不住精神上的衝擊,紛紛抱頭尖叫,蕭帝身邊的侍衛也總算反應過來。
「抓刺客!」
「來人!護駕!護駕!」
因為是皇帝生辰家宴,眾人並沒有攜帶王府侍衛,帶來保護自己周全的一兩個貼身侍衛也被安排在了其他殿,按照蕭帝的規矩,任何宴席,應邀參加的人都不得佩劍,不得攜帶親信入殿。
正因為有此項規定,手無寸鐵的皇親國戚都不安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雖然他們也都經歷過幾次出征,不過此時並不是戰場,他們連反擊的武器都沒有,難道要上演空手奪白刃嗎?
領頭的黑衣人用手捂了捂耳朵,等聲音小下來才開口,「蕭帝,你埋伏在外頭的錦衣衛都被我們解決了,看來你的眼力不行啊,竟然選這些人做你的保鏢。」
碧波林中。
一臉茫然的百里嵐和月滿樓對視了片刻,點了一下頭,雙雙向著宣正殿的方向趕。
「哥哥,好像有人說抓刺客,莫不是哥哥的人動手了?」月滿樓發問。
「現在才辰時六刻而已,我下達的命令是七刻。」百里嵐雖這麼說,但隱隱感覺不妙,他抱起月滿樓用最快的速度在樹上跳躍,宛若一隻敏捷的山猴。
「是他們沒錯。」百里嵐在方才集結眾人的地方著陸,放下月滿樓的他有些惱怒,「他們為何提早了一刻鐘,這樣一來我的計劃不就被打亂了!」
「哥哥別慌,我三日前就調了一波人馬前來,他們都在碧波林內,我之所以遲到就是去查看他們的狀況,本來是想用他們保證哥哥的安全,既然現在去調遣哥哥的軍隊已經來不及,讓他們穿上你士兵的衣服也可以幫上忙。」月滿樓吹了吹口哨,隱藏在碧波林各個角落的人紛紛現身。
「姒姒還是你思慮周全,若沒你恐怕今日的計劃就要不成了。」百里嵐緊緊抱了抱月滿樓,「之後的事情等我回來詳談,你也辛苦了儘早回去休息。」
「哥哥慢走。」月滿樓聽話的與百里嵐告別,臨行前還在他的臉上烙下一吻,算是妹妹給哥哥的一個鼓勵。
宣正殿內。
「蕭帝,你為君不仁,魚肉百姓,窮奢極欲,不計蒼生社稷,一心只有飲酒尋歡作樂,今日我就在此取你性命,就算是替天行道了!」領頭的男子一聲令下,眾人一起拔出腰間佩劍準備大開殺戒。
自然,眾人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雖然沒有武器但為了活下去也在拚命的反抗,打鬥最激烈的當屬秦王那邊,他和自己的王妃林氏背對背面向敵人。
把無法照顧的後背交給自己的愛人,這樣的戰鬥方式還真是令人羨慕,北宮羽只是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就落在了白澤身上,不過很快,她就猛得閉上眼睛提醒自己不能多想。
「陛下,快去迴避一下吧,這裡太危險了。」北宮羽扶著蕭帝的手臂提醒出神的蕭帝,他顯然在觀察刺客,能在這樣的緊急關頭臨危不亂,也不算昏庸。
白澤很快站起,一把掀起木桌接上一腳,木桌如離弦之箭飛快撞向數名黑衣人,他們被重重拍在地上,捂著肚子哀嚎。
因為沒有趁手的兵器,白澤只好舉起一根摔斷的桌腿,與他們過招,這樣的打鬥方式還真是有些可笑,不過在場的人可沒心情觀察他的舉動。
「陛下快走!」白澤接下那人一擊,有些氣喘,畢竟這大木棒揮起來挺不方便的。
北宮羽看著他如此拚命不由得暗笑,明明之後要取這老頭性命,現在又要這麼拚命的護著他,恐怕他的心裡也不好受吧。
蕭帝執意不走,拉著北宮羽在高台上居高臨下的審視眾人,不過樹大招風,站在這麼顯眼的位置難保不會出差錯。
一個黑衣人也抓住了白澤在與人糾纏的空檔,一躍而起,輕巧的踏在隊友的身上,雙手將劍放在腹前,劍鋒直指前方,以一種蒼鷹落地的姿勢直直衝向蕭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