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亦如花
白澤見她這般,心裡也有了數,也是哪有良家女子肯心甘情願待在這種地方,她與自己結髮五年,三年在外奔波尋找自己,一年青春浪費在了這裡,於心不忍,「你不必如此說話,上次受的傷好些了嗎?」白澤起身牽起了她的右手準備查看傷勢。
北宮羽笑著推開了白澤的手,輕聲說道,「勞白將軍掛心,這點小傷不礙事,況且小女子一向慣用左手,傷的自然也是左手,想來是將軍事務繁忙把這事都忘了。」
白澤輕咳了兩聲緩解尷尬,一別四年他也很久沒有與她面對面說話了。
眼前的女子倒比當初更加妖艷動人,一襲火紅的拖尾長裙格外襯托出她的姿色,頭上自己送給她的簪子也是她最喜歡的紅色,鮮紅欲滴的嘴唇勾人心弦,那雙俏麗的眼眸讓她平添妖氣,若說四年前的她是清純之美,現在的她就是妖異之美。
「你有查到什麼嗎?今日本就是想來你這隨意坐坐,但既然來了也就多口一問。」白澤方才緊盯著她的眼睛已經轉移到了地面,看來她的確貌美動人讓這鐵血男兒都動了心。
北宮羽看著他慌忙逃離的眼睛淺笑,「醉鄉樓與朝中勢力脫不了干係,可以斷定的是,他們之間不是簡單的金錢往來,醉鄉樓中高手雲集,那些劍客身份非常特殊,雖未交過手不知深淺,但他們修鍊內功的方式與我不同,不知出自哪個宗門,還是要小心為上。」
「月兒,可能勝任這次任務?」
平日里他交給她什麼任務,他自然都相信她可以不動聲色的處理好,但現在情況有些特殊,在一次刺殺任務中,她為自己擋了一箭,好在她貼身穿著軟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既然是白將軍的吩咐,小女子定當儘力辦妥,只是……」北宮羽靠在了白澤的懷中,輕輕撩起他的下巴,沉下聲音反問,那聲音簡直可以把任何東西融化,「事成之後,將軍準備如何謝我呢?」
「我……」
見白澤被自己弄的語塞,她也收起了貪玩的面孔,輕巧的將他推到了窗邊,「開個玩笑罷了,將軍怎得還當真了,天色不早想必二皇子也該來了,你若是不想被逮個正著現下就該回去了。」
「記得把桌上的桂花糕吃了,平時你最愛吃了。」白澤說著跳出了窗外,落在窗邊一棵歪脖子樹上,這一躍連樹上的雪都沒震下可見他的輕功了得。
就當白澤想與她道別,啟程回去的時候,北宮羽低聲說道,這話很輕卻飄到了白澤的耳中,「是沐霖月愛吃。」
「月兒……對不起。」白澤不知道該說什麼,站在樹上憋了好一陣子才說出了這句話,縱使他輕功再高強也無心躲開飄落的雪花,他黝黑的長發被雪花漸漸覆蓋,出現了點點斑白,一起白頭,這不是當初期待的嗎?
北宮羽靜靜地看著白澤,她眼中的悲涼稍縱即逝,她的喜怒哀樂都被很好的掩藏在了這副皮囊之下,她再也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一喜一怒都藏不住的沐霖月了,她已經徹底變成青蘭帝國第一美人——北宮羽。
「快走吧。」
她不願再在窗邊停留,烙下這一句話便走到桌前,她拿起了一塊桂花糕,糕點才一入口她就嘗出了這是誰的手藝。一股清香沁人心脾,北宮羽不由得讚歎,可冬日裡哪來的桂花。
北宮羽看著剩下的幾塊桂花糕發愣,糕點上清楚的畫出了一朵朵俏麗的小花,火紅火紅的,白澤不知道她為什麼喜歡這種花,只當她是喜歡花的顏色。
曼珠沙華,彼岸之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自願投入地獄的花朵。
「曼珠沙華的美,是妖異、災難、死亡與分離的不詳之美,觸目驚心的赤紅,如火、如血、如我。」
北宮羽把一塊桂花糕拿到了自己的眼前,一滴透明的液體從她眼角滑落,「白澤,我這些年受的苦,豈是你一句對不起能償還的。」
這淚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很快收拾了圓桌,掩上了窗,在關窗時還特意向外看了一眼,她在期待什麼啊,她自嘲的笑笑,期待那個男子還在窗前等著自己嗎,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天真。
但她仍願一襲紅衣伴你浮生榮華,你若不甘居於人下,她便敢紅劍長出殺盡今朝兵馬,讓你坐擁天下,當年因你歸隱山野和你安家,今日為你再出江湖爭權奪利持劍天涯,此生此劍為你一人舞,只因你是她最後一個親人。
屋中飛進來的雪怕是清理不了了,要是有人問起,便說是自己開了窗貪看雪景就好,這一滴淚水還不至於把妝哭花,但她還是在眉眼出添了幾筆,一切準備就緒她也該處理正事了,在木桌前做出等待許久的樣子,向外頭喚了聲。
「來人。」
守在外頭丫鬟對視了一眼,確認的確主子在喊她們,就一左一右推門進了屋,她們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等待北宮羽的吩咐,她們知道這個主子不喜別人話多,少說話多辦事才能得到北宮羽的喜歡。
「你們快出去瞧瞧,若是媽媽不忙也就多嘴問問,今的天色也不早了,蕭羋那傢伙怎得還不來,白叫人家等這麼久,他不來人家可歇下了呢。」北宮羽裝作等的不耐煩的樣子,平日里她最討厭裝腔作勢的青樓女子,如今自己也要學著她們這般醜態,當真噁心。
「是,奴婢們這就去問。」
「不必去了,你們出去了就把房門掩上,別攪了本王的好興緻。」房門再度被推開,一個身著金色長袍的男子走了進來。
他身高八尺,體型雖不算壯碩但也可以說是結實,自然了和自幼習武的白澤比起來就差遠了。
他的相貌雖不是一等一的俊俏但也十分耐看,見他走進來,兩個丫鬟也識趣的推出房間掩上了房門。
見她們走遠,他這才走上前勾起了北宮羽的下巴輕輕烙下一吻,「你可是越來越大膽了,都敢直呼本王的名諱了。」
她順勢勾上了他的脖頸,壞壞的一笑,可以說是十分可人,蕭羋一把抱起了她,將她輕柔地放在床褥上,順手扯過了整齊鋪在一旁的棉被把她結結實實包裹了起來。
「外頭這樣涼,你怎得穿得如此單薄,也不怕著了風寒。」雖是埋怨的話,聽著也舒坦。
北宮羽撇開了頭不看他,委屈的看著地面喃喃,「聽說醉鄉樓中美女如雲,殿下今日這麼晚才來,定是去了那吧,聽聞樓中花魁月滿樓的琵琶彈得甚好,可以說是京中一絕,殿下可去聽了?」
蕭羋一早就知道北宮羽的鼻子靈得很,早就聞出了自己身上這股胭脂味,這月滿樓所用的胭脂乃是派人專人製作的,那股甜膩的香氣怕是在整個京城中也找不出第二人所有,既然逃不過北宮羽的鼻子,他就只好認了。
蕭羋笑著牽住了北宮羽的手,柔聲說道,「羽兒可是吃醋了?天下所有女子的容色加在一起,也不及羽兒你分毫,我哪會對旁人動心,瞧我這不還是找你來了,況且我去那還不是為的你的事。」
北宮羽輕輕推開了蕭羋的手靠在了床沿上,一臉委屈,「殿下知道耍賴沒用,就推說是為了我,你說說我何時讓你去找月滿樓了?」
蕭羋也不惱,見北宮羽為她吃醋更是歡喜,他湊近了看著她的眼睛問道,「羽兒不是一直想知道,那個月滿樓為何能在京城中如此囂張跋扈嗎?」
蕭羋的話勾起了北宮羽的興趣,的確,她確實很在意這個月滿樓,她與自己同一時間登台,雖然自己憑著絕代容貌壓過了她的勢頭,但月滿樓不卑不亢很沉得住氣,自己善歌舞,她便轉而提升琴技,從不與自己爭鋒相對。
終於,這一聰明的女人也因為琵琶曲在眾多姐妹中脫穎而出,近日一躍成為醉鄉樓中的花魁,一度與北宮羽平起平坐。
「羽落弦音顫,醉鄉月滿樓。」
這句話也不知是誰傳出來的,也正因為有這句話,讓來弦音閣的客人也少了不少。
北宮羽自然不是怕她奪了自己「青蘭第一美人」的稱號,只是一個稱號罷了自己給她也就是了,只不過這個女子遠遠沒有這麼簡單,她的年歲不大比自己還小了三四歲,卻甘居自己之下,如此沉得住氣絕不是等閑之輩。
她的名聲雖沒有自己響亮卻比自己囂張許多,官宦人家的公子也被她拒之門外,偶爾有些皇親國戚上門還要看她的心情,而且自己派人多次調查她的底細,也於事無補,派去的人大多都是有去無回連屍首都沒留下。
蕭羋見北宮羽興緻勃勃就笑著繼續說道,「月滿樓原本叫冂吉姒,她的兄長冂吉宣是父王身邊的紅人,因為平復西北邊亂有功,升為平復軍將領,聽說他們幼年時家中變故,月滿樓這才被賣進醉鄉樓替家中贖債,說來這是可憐人。」
北宮羽聽了倒皺了皺眉,冂吉姒,聽著怎麼這般耳熟,冂吉兩字組合一下不就是「周」字,周是前朝皇室的姓氏,新帝為了皇位與周帝大戰百日,最終奪取了政權,也因為這皇位來之不易,處於對周帝的恨,新帝登基后再不許有人姓周。
新帝登基已經有四十載,比北宮羽年歲還小的月滿樓又怎會有周姓,她一定和前朝皇室有關聯,她進入青樓一定也有別的目的,還有他的兄長潛伏在皇帝身邊一定有什麼陰謀,莫非他們想要復辟周氏王朝。
看蕭羋的樣子顯然還不知情,也是,誰會想到把兩字組合,不過這也只是自己的猜想還沒有證據,總之蕭羋這回可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對醉鄉樓還是不能大意,要把這事告訴白澤才行,若此事當真,他們兄妹二人將會是白澤完成「奪取皇位」這一野心路上的最大阻礙。
得知消息后的幾天,北宮羽與白澤頻繁通信,再三商量定下暗殺月滿樓的計劃,可事違人願,北宮羽中毒后被白澤連夜送回了弦音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