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虛尨

自古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萬物存在，固有其理，是為規則。對於隕界，卻完全是一個破碎的、毫無規則可言的世界，處身這個混亂世界，步步殺機，時時兇險，你想象不到下一步殺劫會何時出現，在何處出現，它們彷彿並非針對你，卻時時刻刻在針對你，你便如落在網上的一隻蟲子，消滅你是隕界存在的唯一意義。

其實，無規則恰恰就是隕界的唯一規則。隕界的存在，就是對眾生的否定，它的所有的殺戮，都是基於對蒼穹世界規則的破壞而產生，因此，它看去無堅不摧，近乎無敵。如果說蒼穹世界是一面盾牌，隕界便是一把鋒利的矛，它們是天生的死敵和對手，它們也是彼此的一面鏡子，通過鏡面折射，都可以看到對方的影子。

可以這樣說，隕界的規則，就是對蒼穹世界的否定。然而這種規則的變化太過凌亂無序，晦澀難辨，需要你花費難以估量的精力，深入其中，或許要經歷九死一生，方可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任何絕地，都不可能達到絕對的斷絕，就像這條隕落之河，其中固然會衍生出生靈，這些生靈，無非是適應了其中某種規則的變化，方才得以生存下來。因此，這些生靈，便是我們的第一個老師，它們看似殘暴不仁，卻蘊含著極其頑強的生命力，它們的存在，便是對隕界的否定，也是我在隕界看到的唯一亮色和希望。

生有涯，知無涯，隕落之際，謹將我的一些小小覺悟，整理成冊，留之後來。

一幅幅怪物的圖鑑在林風眼前掠過，它們的形態，特點，力量，手段，凡此種種，都被七哀道人完整描述下來，並將自己的覺悟和應對之法一一闡明。

林風盤膝而坐，物我兩忘，一絲絲覺悟七哀道人留下的傳承，不知不覺中，一縷縷淡淡的雲氣從外圍的氣旋中投射而來，相繼沒入林風的識海之內，使得氣旋變得越來越淡，直至最後，那一層氣旋的壁障幾乎完全消失。

其時，一頭正在一旁狩獵的怪獸突然看到現出真身的林風，怒吼一聲，閃電飛撲而來，林風的身形一躍而起，轉身就逃。

那怪獸怎麼會容忍獵物從眼前逃走，那張巨口無限張大，忽然化作一口無底洞一般，將周邊的一切存在吞噬一空，當然也包括林風，眼見得林風的身體已然不由自主落入其肚腹之中，怪獸滿意的將巨大的嘴巴合攏。

然而怪獸的身形卻突然變得僵直，進而發出一聲驚天的悲鳴，而後一躍老高，重重落了下來，一動不動了。

不久之後，怪物的肉身很快乾癟下去，化作了一堆巨大的骨骸，骨骸之內，林風的身形一躍而出。原來，在七哀道人的圖鑑中，將這種怪物命名為厭虎，卻正是因為這種怪獸貪得無厭，生性極是兇惡殘暴的緣故。

當初，七哀道人也不暇被一頭厭虎吞入腹中，於九死一生之際僥倖攀附在怪物肚腹中一顆巨大的肉瘤之上，雖然這顆肉瘤看去極其堅韌，卻比之厭虎的外在身體弱了不少。七哀道人在面臨生死的最後一刻，用盡畢生修為擊破了肉瘤，卻沒有想到這東西正是怪物的唯一要害，無意中將那頭厭虎擊殺。

故而林風在毫無把握的情況下，只能按照七哀道人的記載，孤注一擲，所幸七哀道人的經驗果然準確無誤，使得林風一戰告捷。

林風身具真體真靈，融合這頭怪獸的氣血和靈魂毫無所礙，不一會便將這頭怪獸吞噬一空，感受到身體和真靈都變得愈加強悍，林風信心倍增，開始試圖尋找第二頭落單怪獸的身影，予以獵殺。

不久之後，林風遭遇了一頭堅甲噴火獸，此獸一身堅甲牢不可破，加之時不時會噴射出一種怪異的火焰，那種火焰雖對肉身看似無礙，卻專破靈魂，令人防不勝防。

若非七哀道人的記載，林風要想斬殺此獸或許會頗費一番手腳。原來此獸的破綻卻在其腦後，只會在噴射火焰的一刻稍稍露出破綻，林風由於融合了一頭厭虎的力量，氣血大漲，再次發動破壁來到後方，一舉攻入了破綻之內，將這頭噴火獸斬殺。

隨著一次次的成功狩獵，一次次的吞噬和融合，林風的真靈氣息已然達到了一個不可估量的高度，他彷彿感悟到了一種極為深沉博大力量，使得自己變得越來越機敏，往往在這條隕落之河中的殺劫方未爆發之餘，就逃之夭夭。這卻要歸功於他融合了數之不盡的河內怪獸力量，終究使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從容。此時的林風，已然不知不覺中在這條隕落之河中漂泊了一段漫長的旅途。

一路之上，他征服了越來越多的知名或不知名的異獸，他的自身力量持續水漲船高。

然而林風的心中總有一種愈發不安的感覺，他不知道是源自怪獸天賦中的直覺，還是自己已然進入了一個尤為危險的境地，只是對於這條隕落之河中的力量他還是近乎一知半解，這讓他的心中尤感煎熬，進而倍增渴望，卻又有一種無處著手的迷茫。

於是乎，他望著前方看似無有一物的黑暗虛空，索性停住了腳步。

其時，那枚璀璨的五色石突然出現在識海之中，冉冉轉動，爆發出一輪輪智慧的光芒。

林風的心中忽然一動，他將一頭被擒獲的小小的象牛獸從芥子空間放了出來，投向前方虛空，奇怪的是，象牛獸就像碰到了一層無形的障壁一般，發出波的撞擊聲之後，便消失不見了。

這便堅定了林風內心的猜測，好在他的存貨還有不少，於是乎，他將芥子空間中的那些獵物都做了些手腳之後，而後全部投放了出去，果然相繼消失不見。

不久之後，他的識海中突然響起了一個巨大的震撼聲：「人類，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我老人家下毒手！」

與此同時，一顆近乎透明的龐大的腦袋從對面虛空中高擎而起，那迷離而又夢幻的一雙巨大的眼瞳死死盯住林風，若非林風的精神力尤為強大並擁有五色石的力量，他或許早就落入了對方魅惑的陷阱。

那是一顆和巨蛇相仿的巨大頭顱，生有一根獨角般的毒瘤，邪惡而又不可一世，不過看到一個極為渺小的對手居然可以擺脫它的強大精神攻擊，仍舊是吃了一驚。

「你設計別人，別人為什麼不可以設計你？」林風不卑不亢說道。

「我是主宰，你是螻蟻，我為所欲為，你只有臣服於既定的命運！」巨蛇洋洋自得。

「你若為所欲為，為何還要在這條隕落之河中做一個囚徒？」

「放肆，我偉大的虛尨想去任何地方還不是在一念之間？只是不願，非是不想！」

「所以說，你並無絕對自由，和我們相比，你或許只是大一點強一點而已，到底還是一個沒有自由的囚徒！」

龐大的虛尨兀自被林風的一句話說得氣結，卻又不知道從何反駁，氣得怒吼道：「無論如何，來這條隕落之河中的生靈，都是我的食物，不管我偉大的虛尨是否是一個囚徒，先讓我吃了你再說！」

「是嗎？」

林風淡淡一笑，將植入那些怪獸體內的詛咒力量全部釋放！

「人類，沒用的，我偉大的虛尨生於太虛，涵納萬物，小小的詛咒豈能害我？氣吞太虛——」

虛尨怒吼著，張開了它巨大的嘴巴，巨大的吞噬力，將林風不由自主卷向了它的肚腹之中。

「你或許強大，也生自虛無，但若有貪念，便生恐怖，必難逃脫造物之罰，隕罪——」

由於融合了諸多怪獸的力量，使得林風對隕罪的運用愈見強大，就見那道暗淡的劍光，猶如銀河飛瀉，落向了虛尨龐大的肚腹之中。

與此同時，另一道截然相反的劍道力量也然磅礴爆發：「祝福——」

這世間生靈，但有未盡之願，便難以逃脫祝福的影響。

剎那間，兩道龐大劍道力量交叉成一個龐大的十字，斬入虛尨的身體之內！

虛尨的目光驟然一呆，忽然用盡全力將林風吐出，怪叫一聲，巨大的身軀憑空消失。

「黑天種魘，怨咒纏身，世界再大，你又能逃到哪裡？」

於是乎，林風便如一個萬里追蹤的獵手，遠遠銜在虛尨身後，無時無刻不在以魘道和詛咒的力量折磨著不可一世的虛尨，如此這般，竟不知度過了多少歲月。

直至最後，這頭龐大的虛尨已然被那種莫測的詛咒力量折磨的生不如死，竟直接向林風告饒，卻被斷然拒絕：「你的存在，只為成就我的飛升，除非你能戰勝我，否則便等著我將你融合！」

「如此，我偉大的虛尨就是自爆也不會束手待斃！」

「只可惜，已然太遲！」

這一刻，趁著虛尨心力交瘁之餘，林風藉由那積蓄已久的詛咒力量，發動了黑夜劍道，進而憑藉雪族的秘傳——萬古寒天，將這頭虛尨的龐大身軀一舉凍結！

看著眼前那頭猶如冰雕般的龐大身軀，林風沒有猶豫，瞬間進入了虛尨的識海，將對方的靈魂印記，直接抹滅，而後，一心一意，融合虛尨堆積了無盡年頭的龐大覺識。

良久之後，林風奇怪的感到自己的身體在冉冉飛升，直至飛到了一個空無所有的極虛之地，他感到自己的氣血和真靈都在慢慢虛化，直至最後，竟變成一種似有似無的古怪氣息，彷彿和整片虛空融為了一體，也便在這一刻，他第一次真切聽到了那一聲巨大的脈搏，他知道，這一聲脈搏之音正是源自那條隕落之河。

隨之，他看到虛空深處，一條浩瀚磅礴的隕落之河，橫空出世而來，竟直接穿越了他的胸膛，而後落向了一片無底的黑洞之中。

他看到那黑洞的四周，竟然存在著數十條大致相同的隕落之河，從諸多位面世界飛瀉而來，而後無一例外的落向了那口無底黑洞之中。

很顯然，那口黑洞之中，必然是絕對的毀滅，毫無生機可言。

如此說來，這隕界當真是一處絕地，我究竟該向何處去？

悵惘之中，他藉由虛尨的龐大的意志，以驚人的目力，竟看到了那口黑洞中央居然存在著一片懸浮著的土地，那片土地之上，竟然矗立著一座巍峨的殿堂，怎麼可能？

轟的一聲，巨大的破碎力量將他迅速拉回了現實世界，那頭虛尨的龐大身體已然徹底破碎，化作了一絲絲淡淡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