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傷上加傷
因為領了一頓家法，所以，今日早膳用過之後，趙少將軍謹遵父命，一步不離地守在葉小姐身邊。
手上已經換過了一本書。
葉瑩瑩無趣極了，時不時看眼趙凌戈，看累了就閉眼歇歇。歇著歇著，就在這安靜的溫暖春日睡過去。然後又突然轉醒，又看趙凌戈，周而復始……
再醒過來，只有青菱站在門口，桌前的人早就不見了。
葉瑩瑩奇怪：「他呢？」
青菱含笑：「王爺派人請少將軍過去。剛走一會兒，吩咐奴婢別吵醒小姐。」
葉瑩瑩已經對青菱曖昧的表情不予置評了。
王爺找趙小刀做什麼？難道是問昨天她受傷的事？趙小刀不是謊都撒完了嗎？難道還沒搞定……
百無聊賴地四處看看，眼睛往桌上一掃，就看到一本書翻開頁面倒扣在上邊。
是趙小刀今天看的那本書……
「青菱……」
「小姐，難道傷口又痛了？」
「沒有，別有的沒的瞎擔心。去，把桌上那本書給我拿來，我看看打發下時間。」
「是！」
書送到她手裡。葉瑩瑩瞪著那書本，想到自己半身不遂的狀態，咬牙：「青菱，來，幫下我。」
在青菱和她都累得滿頭大汗的時候，兩個人終於搞定：葉瑩瑩上半身搭在床沿上，雙手終於自由地拿著書翻看。
奇人異事錄……趙小刀果然還是個小孩子，不好好看兵書學打仗，盡看些獵奇的玩意兒……
隨手翻了幾頁，講的都是多少年前，有人遇到神人、擁有了神跡……竟然和在現代看到的神話故事差不了多少。葉瑩瑩笑笑，繼續翻。
這一翻，就翻到了趙凌戈正在看的那一頁。葉瑩瑩沒放在心上，掃了幾眼。漸漸地，她眼裡的隨意消失了，嘴角上掛著的笑容也不見了……
……通州興仁鎮錢氏女，年及笄，適農民顧氏為婦。病卒，忽蘇，呼曰：「此何地？我緣何到此？我乃常熟蔣撫台小姐，小字金娥。」細述蔣府中事，啼哭不止，拒其夫曰：「爾何人，敢近我？須遣人送我回常熟。」取鏡自照，大慟曰：「此人非我，我非此人！」擲鏡不復再照……
……借屍還魂之事，時有所聞。借屍還魂者，乃是無力抗衡天命。然則，亦有惡人惡鬼，主動尋求恰當之軀體，強行逐魂，鳩佔鵲巢，逆天而行……
鳩佔鵲巢！逆天而行！
「呵呵……」葉瑩瑩咬牙，還以為他是為了自己，才寧肯扛一頓打也要給她找兩個保鏢來。沒曾想，人家一直認為她是鳩佔鵲巢、逆天而為佔了這個驅殼！！
也難怪青菱說，青梅竹馬，自然是有感情不為外人說道的。就算葉瑩瑩另有心上人，也保不住這少年老成的趙少將軍是怎麼痴情，在察覺她不是原形后，一邊耐著性子和她周旋，一邊假借保護之名找來兩個人實實在在地監視她！
虧她還一直以姐姐自居，哪裡知道自己這二十幾年的道行，在這侯門大戶里算得上什麼！
自己還不是感動得稀里嘩啦，被賣了還給別人數錢，順道說聲謝謝？！
好啊！好！
「真好哇！」葉瑩瑩感覺自己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小姐，你說什麼真好？」青菱笑著看過來。
「……」葉瑩瑩手一揚，晃晃手上的書：「這書無趣得很，原地放回去吧！給我換藥。」
「是。」青菱接過書放回去，轉身道：「奴婢順道去把葯端過來，晾一下，換完葯剛好可以喝。」
「嗯……」葉瑩瑩不願多說。眼下，她心裡堵得慌，只想找個空地，大聲地把堵在胸口的鬱悶之氣吼出來。
隨著腳步聲遠去，葉瑩瑩整個人好像泄了力氣一般攤在床上。早前她有多麼地感動和期望，現在的她就有多麼的絕望和怨恨……
這個可恨的趙凌戈！
她，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她，絕對、絕對不會再被他耍著玩的！
「你是誰？敢攔在我的面前？你知道我是誰嗎？！」
倏地，一道嬌俏的聲音響起，話語的蠻橫聽得屋裡的葉瑩瑩一愣。
這，不是那個甘念芸的聲音嗎？她怎麼會來這裡？
「甘小姐，沒有小姐同意，您不能擅闖！」水雀的聲音也跟著響起。
「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還敢攔著我！我聽說，那葉瑩瑩受傷在床，我倒要親自看看，她是不是怯場了故意折騰這麼個傷出來想避開我們的賭約！」
聲音頓了頓，又立刻響起：「還敢攔著我！是趙哥哥讓我進來的，你們兩個……哦！我認出你們倆了，你們是趙哥哥的手下。怎麼，他的話你們都不聽了嗎？」
「抱歉，甘小姐！少將軍有令，我等如今只聽小姐吩咐！」
「什麼！你們好大的膽子，連我的話都敢不聽……」
屋裡的葉瑩瑩聽得不勝其擾。稍一想，也就想通了。趙凌戈被叫出去，估計就是為了招待這位找上門的甘小姐。眼下，他不在，只這甘小姐一人在鬧，指不定她就是受了趙凌戈的指示故意來刁難。而趙凌戈，估計正躲在哪一處觀察吧！
既然如此，何不遂了他們的願？她倒要看看，這甘念芸要幹嘛！
「請甘小姐進來！」揚聲吩咐道，葉瑩瑩語氣中自帶幾分憤怒。
「……是！」
「哼，回頭看我怎麼跟趙哥哥告你們的狀！」
腳步聲逐漸接近，葉瑩瑩也懶得抬頭去看。兀自趴在床上，瞪著地面數螞蟻。
「葉瑩瑩，你要是怕輸給我，就認個輸。別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又是燒樓失憶又是受傷的，平白讓我看不起你！」
甘念芸一進來，看到趴在床上的葉瑩瑩，也是嚇了一跳。定了定心神，好歹是把老早就準備好的話給說出來。
葉瑩瑩低頭不理她。
「喂！我跟你說話呢！」甘念芸氣憤道。
「你要是看戲看夠了呢！就請你往後轉，大門在那裡，恕我有傷在身不遠送！」葉瑩瑩懶得跟她廢話。心情亂糟糟的，只想找到罪魁禍首收拾一頓……
「葉瑩瑩，你裝什麼呀！」甘念芸走到床前，蹲下身子，湊到葉瑩瑩面前，拿手指點點她：「你這招騙騙別人可以，別想騙我，你就是裝受傷！」
「啪！」葉瑩瑩打開她點在自己面前的手，冷聲道：「你指誰呢？這就是那甘大小姐的涵養？跟個市井村婦一樣，想著要沒事找事、找機會大打出手是不是！」
「你！你還不是打我！」甘念芸被搶白地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直到看到自己被拍紅的手，才反應過來。當下氣性上來，伸手就往葉瑩瑩方向，想要打回來。
葉瑩瑩一把抓住她的手，卻礙於半身不遂，只能喝止道：「甘念芸！」
哪知對方根本沒聽進去，氣憤地猛抽手。
葉瑩瑩「啊」一聲，整個身子被拽出去一大截。這時連忙鬆開抓住對方手腕的手，卻早已來不及，之前為了看書移出去的半個身子，現在已經在拉扯中被完全拽出了床沿。
「啊！」
「啊呀！」
兩聲尖叫聲聽得站在庭院里的求溢心裡一驚，飛身進來已來不及。
「砰！」
沉重的撞擊聲，伴隨著哭聲，一下子迸發出來。
剛被水雀從王爺那裡請過來的趙凌戈，步子剛邁進來，聽到這聲響，面色大變，沖了進去……
甘念芸半仰地躺在地上，在她的腳邊，葉瑩瑩整個面朝下趴在地上，兀自呻吟著。
「血，血……」甘念芸看著從葉瑩瑩腰間暈染開來的血色，嚇得忙不迭後退。
「瑩瑩！」
趙凌戈被眼前的場面嚇得一怔，回過神來連忙從求溢手上接過剛被抱起的葉瑩瑩。
胸口疼，腰疼，腿疼，臉疼……葉瑩瑩覺得胸口一滯氣，嘴裡鐵鏽味蔓延開來。她睜開眼看看趙凌戈，眼見對方滿眼的緊張遮掩不住，心口就跟著傳來陣痛。
疼，哪裡都疼！可都抵不過眼前這人，欺騙她的信任！沒有人會明白，在她這種處境里，想要信任一個人，會有多麼難！
「滾……」葉瑩瑩輕輕吐出一個字來。
她惡狠狠地瞪抱著自己的人一眼，堅定地開口：「滾，你們都給我滾！」
趙凌戈一驚，正要問為何，就見懷裡的人猛地咳嗽幾聲，嘴角流出血水來！
「瑩瑩！」
「啊！她死了……」甘念芸不經嚇，剛好看到這血水當場就嚇到了，尖叫著一個勁想要爬起來卻總是摔倒。
「求溢！把她給我扔出去！水雀，請大夫，快，快請大夫！」趙凌戈雙目欲裂，在看到嘴角那抹紅時，整個人已經混亂不已。
「沒事的！別說話，瑩瑩別說話，大夫馬上就來！」他喃喃，抱著她的動作輕柔萬分，小心翼翼，好似安放一個易碎品一樣將她輕輕放回床上。
「滾……」葉瑩瑩腰間的痛逐漸佔據她的主流意識，心裡卻還念叨著讓趙凌戈滾開。
「瑩瑩……」
「呵……」葉瑩瑩冷笑，勉力睜開痛得緊閉的雙眼，看向他：「裝什麼……難道你還沒有確定，我到底是不是原來那個葉瑩瑩……」
這話一出，說得趙凌戈整個臉煞白，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