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攤牌
「可惜了少將軍的一腔柔情，往後除了我這個鳩佔鵲巢、逆天而行的假貨外，再也沒有『葉瑩瑩』本尊能感知了……」葉瑩瑩覺得這個決裂過於慘烈，撕逼場面過於血腥……畢竟，她現在已經全身不遂了，形勢於她很不利，可是……她就算被打死，也忍不下這口氣！
也許，一掌打死她更好，不管能不能活著，總歸她現在對這個軀殼、這個世界厭惡居多，對面前這個人，算了，不提了……
懶得再管其他，葉瑩瑩閉上眼，祈禱自己身上的痛早點過去。
「……」趙凌戈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靜。他的面上由最初的震驚轉為苦澀，及至哀戚。
沉默，籠罩在這間屋子裡，沉重得讓人撕裂不開。
「小姐……」端著葯，半路聽聞變故的青菱連葯碗都丟開了，飛跑回來。眼見葉瑩瑩了無生息地躺在床上，頓時崩潰大哭。
「……」葉瑩瑩努力睜開眼，想要去安慰幾句。到最後，卻是心灰意冷了，於是也就不安慰了。
……別叫我，我不是你的小姐……我是假貨……我不是……
趙凌戈看著葉瑩瑩的那滿眼迷茫，自己也茫然了起來……
這一摔，是摔得葉瑩瑩腰傷加重；摔得趙凌戈把自己關在秋醒樓里，既不出來，也不讓人進去……
「在知道小姐嘔血並不是因為內傷，而是因為摔倒時咬到舌頭，並無生命之危后，少將軍就離開了。回去秋醒樓，就怎麼都不肯出來了。王爺怕出事，請來趙將軍，任是趙將軍怎麼軟硬兼施，少將軍就是閉門不見。哎，也不知怎麼的……」
青菱拿過一旁輕軟至極的蠶絲被，輕輕覆在葉瑩瑩身上，又道：「小姐……」
看葉瑩瑩沒作聲，想了想，還是開口：「水雀兒、求溢二人，在庭院里已經跪了一日一夜了……」
葉瑩瑩這才抬眼看過來，青菱跟受到鼓勵一樣，忙開口：「昨日之事，皆因他二人讓甘小姐進來，又沒有保護在小姐身邊。已各自領了四十軍棍，回來之後就跪在那裡。少將軍沒開口讓他們站起來，連趙將軍的話他們也不聽。」
青菱暗嘆一聲，難為啊！
「……」葉瑩瑩原不願搭理，聽到青菱說二人受罰是因為自己受傷，不免心裡尷尬。昨天，分明是自己開口，讓他們二人放甘念芸進來的。平白無故挨了四十軍棍，又跪這麼久……他們二人，就不知道辯駁幾句嗎？至少說清楚是她葉瑩瑩請甘念芸進來的！
「去……」
「小姐！你有什麼吩咐？」青菱幾乎是欣喜地湊過來應聲道。
「去，跟他們說，別跪了。這是我的意思。把吃的和金創葯一塊送過去！」還是不要連累別人了，再怎麼說，她這個西貝貨也還有點良知。
「是，青菱這就去！小姐，先歇著。」
去吧，去吧！自她醒來，就聽青菱說個不停，老早腦仁就聽疼了。讓她也歇歇吧！至於以後……
就等那趙少將軍發落好了！
這一睡，再醒來，只覺得肚子空空，眼冒金花。
青菱居然不在她身邊……
葉瑩瑩只覺得黑雲壓頂。
青菱去哪兒了？為何，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時候……
「醒了？」
葉瑩瑩被嚇得整個人一怔。忙抬眼看去，果然，還能有誰呢？趙凌戈！
難怪青菱不在這裡。看來，趙少將軍終於想好怎麼處置她這個占鵲巢的「鳩」了！
葉瑩瑩不吭聲。
趙凌戈似乎也沒想好說什麼，默默看著葉瑩瑩的頭頂，沒說話。
有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葉瑩瑩反而自得其樂，在心裡盤算著趙少將軍要怎麼處置自己。是直接一掌拍死，還是慢慢折磨，讓她說出怎麼鳩佔鵲巢的……
縱然前者一死百了，不過太簡單了，白瞎她借屍還魂這一趟，怎麼也該經歷下各種刑罰，好好體驗一番的吧……
她才不怕……
嘰里咕嚕……
呃，剛才的是什麼聲音？
葉瑩瑩一愣，然後感覺到腹部收緊的腸胃正毫不留情地又一次發出巨大的聲響——餓！
天哪！
葉瑩瑩整個人都尷尬地快要找個地縫鑽進去了。怎麼能這麼不給面子，當著敵人的面，肚子餓到咕咕響……現在是怎麼樣，要不要說「死也要當個飽死鬼」？還是，假裝，這個聲音不是從自己這裡發出來的？
嗚……為什麼要如此拆我的台！
趙凌戈也是跟著一愣，目光往下流連在她的腹部，又移上來，和她的目光相觸。眼裡的沉默漸漸消散，有些瞭然：「青菱備了些點心在這裡，我拿給你。」
哼……嗟來之食……
然而……
這嗟來之食，她還是吃了。
葉瑩瑩吃飽喝足，心裡舒坦不少。總說人的基本欲求得以滿足，就會生起幸福感。這果真是！原本還忿忿不平的心情，現在平靜太多。而且全身血液充到胃部去幫助消化食物，腦子缺血，困得快……她昏昏沉沉的腦子，又開始點頭了……
從外面走進來的趙凌戈，一眼就看到剛剛還和自己瞪眼的小女子，現在已經趴在床沿上睡著了。他看看手裡拿的溫熱布巾，想了想還是走上去，拿起她的手開始輕輕擦拭。
一隻手擦完，又開始擦另外一隻。他的動作輕緩，心細如毫，自然也就知道她醒了，只是閉著眼沒有睜開。
「擾人清夢是大罪過。」趙凌戈自言自語般，輕聲開口：「我本該，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瑩瑩這手鐲，五歲時出現在手腕上，不知從何處來。那年，她興沖沖跑來我面前，跟我說，她會生火……」
那時，他年歲也不大，卻已經自持是個大人，看見什麼都要端著幾分，就是心裡驚訝也不表現出來。所以，他以為是這個嬌嬌女跟著哪個奴僕，學會了用木柴生火，沒放在心上地隨口應著：「是嗎？那以後你再纏著我帶你出去打野兔，就要你來生火烤兔子了。不能總是你當大小姐，我當老媽子伺候你了！」
「好。」小小年紀的葉瑩瑩沒有長成后的蠻橫，只是孩童的天真和嬌俏，就足以讓她在軍中這群大老粗漢子里通行無阻。她抬抬手就急著說：「那我現在就生火給小刀看看。」
趙凌戈有些煩躁，今天軍里的副將關叔要帶隊去五裡外的山林里察看，他生怕去晚了就被丟下了，哪有那個閑工夫看她生火啊？
「這裡連木柴都沒有，你還要去找，等你把火升起來，天都黑……」
倏地竄出來的火苗，熱氣燒得他整個人就是一個大退步。他驚詫地看著從那小女孩左手腕上越燒越旺的火焰，整個人跟見鬼一般地瞪著看。
葉瑩瑩嬌俏的嗓音帶著欣喜和自得：「小刀你看，我不用木柴，就能生火哦！以後，我右手拿兔子，左手燒火，就可以把野兔烤熟哦！」
這，真是見鬼了！少年一抹眼睛，又單手化拳往自己腦殼上敲去：「是不是做夢還沒有醒？這是夢，是夢……」
「才不是呢！」葉瑩瑩伸出右手扯扯他的袖子，執著地把手腕上冒出來的火焰遞過去：「小刀，小刀你摸摸看，火會燒你的哦！但是我不怕，你看我表演給你看。」
她果然把左手湊到自己面前……
「不要！」趙凌戈驚叫出聲。
卻見那白嫩的手指在火焰中翻飛，跟逗弄似的來來回回。火焰被分開，又合攏，聚集在手指周圍，那熱度明明在一旁的他都清楚感受到，但她，卻什麼也沒有感覺地在玩。
「你……」趙凌戈一出聲，就感覺到自己聲音嘶啞。他想到什麼，謹慎地朝四周看看，見沒有人在，才啞聲道：「瑩瑩，先把火滅掉，好嗎？」
小姑娘眨巴著一雙大眼，不解：「我還沒有玩夠呢！」
「瑩瑩，聽話。回頭我帶你去打獵，獵你最想要小狐狸。」
「好！」一聽有自己最想要的小狐狸，葉瑩瑩果斷點頭，左手一翻，向下甩了甩，那冒出火焰的地方撲騰幾下，明火滅了，只剩下幾縷青煙。
趙凌戈鬆一口氣。他指指葉瑩瑩手腕上的鐲子，柔聲問道：「這鐲子是瑩瑩從哪裡得來的？之前並沒有看見你戴啊！」
葉瑩瑩也感覺很神奇，湊過來，輕聲道：「昨天，還沒有的。今天一早上醒來，就突然戴在手上了。我問她們，她們都說不是她們拿過來的。月姐姐說，可能是父帥趁我睡著，偷偷送給我的。」
怎麼可能……趙凌戈撇嘴。昨夜，葉伯伯和父親在帳中商討了一夜的軍情，自己跟在一旁看著關副將做記錄，葉伯伯哪有離開軍帳片刻？更不可能會給瑩瑩戴上這個手鐲……
他抬起葉瑩瑩的手，把玉鐲放在陽光下細看，只見碧綠的玉鐲通透冰糯，翠綠中飄遊著一縷縷紅絲。他看得直皺眉，這個玉鐲是什麼來頭，他一時間摸不準。卻清楚地知道，這件東西是福也是禍！
「瑩瑩，答應我，以後，不可以讓別人知道你的玉鐲會冒出火來。知道嗎？」
「為什麼？」葉瑩瑩不解地反問。她一發現這隻玉鐲會噴火，就立刻來找玩得最好的小刀，月姐姐她們都還沒見識過這個神奇的寶貝呢！
「傻瓜，因為只有你的這隻玉鐲會生出火來，別人就會想要它。到時候你就不能拿這玉鐲來生火烤兔子了，你願意嗎？」
「才不要！這就是我的玉鐲！」葉瑩瑩嘟起小嘴。
趙凌戈點點頭，哄道：「那你就要記住，就算是在父帥和娘親面前，也不能表演。知道嗎？」
「好！」葉瑩瑩雖不願意，可是為了留住這玉鐲，她只能聽話。
……
講述到這裡，趙凌戈停頓了。他蹙眉，那時候，小小年紀的他已經看過一些書了，加上平日里聽到的故事傳說，稍微融會貫通點，就能摸出個大概了……
葉瑩瑩開口：「你這是……」
跟我交代前世今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