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鬼壓床
第32章
葉瑩瑩聽著外頭的聲響，確定人終於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也是在是這個小丫頭聽勸，不然自己突然能下地走路的事情被發現了，也是個麻煩。
回身往床的方向走，葉瑩瑩的思緒又轉到其他地方去了。她拿右手指尖撥了撥那碧瑩瑩扣在左手手腕上的火靈鳳鐲，嘆了口氣：「不是說護主嗎？怎麼那天有危險你就一點反應也沒有？」
直到又躺回床上，葉瑩瑩還在思索這個問題。「原本還以為多了個護身符，沒想到，你也是看情況出現的。那我還真的是挺危險的！」誰知道下一次危險來臨了，這個奇怪的火靈鳳鐲會不會給面子出現神跡？
玉鐲冰冰涼的掛在她的手腕間，實在是跟尋常物沒有什麼區別。
屋外的鳥鳴聲突然被幾聲零星的蟬叫給打斷。炎熱的夏日將至，似乎正透過這幾聲蟬叫來昭示。葉瑩瑩眨了眨眼睛，這才終於感受到困意。
不由自主地連打了兩個哈欠，她雙眼淚朦朧地瞄了一眼室內，才耐不住困意突襲，慢慢合上眼。
就睡一下……反正，每個人都要求她好好休息。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自己需要幹什麼事情……
身子似乎輕輕飄了起來。神思也跟著沒有了重量。什麼開心的、難過的、苦痛的，似乎都已經與自己隔絕。她現在就是一個舒適到無法言喻的狀態。抽離了這個世界的自己，好自由，好幸福……
葉瑩瑩原本微收放在身子兩側的手，漸漸舒張了指頭，整個身子都陷進床褥中的慵懶。她的臉也露出了淡淡的淺淺的笑容，那久違的笑容宛若一朵芙蓉舒緩盛開，不容人拒絕。
趙凌戈出了城，就往西南方向縱馬。馬蹄踩踏下去還沒有落實，整個馬身就已騰空的狀態躍了過去。官道兩側走了許多來來往往的人，迎面走來的，是老早就看到了這放肆奔騰的馬，早就本能地往邊上側身。背對前行的，聽到這麼大的動靜，誰都不敢硬碰硬來上那麼一招。
在馬背上顛著身子的趙凌戈眯眼望向前方。前方在官道上的隱隱綽綽逐漸清晰，是一個茶亭。高掛在茶亭一側的是迎風飄揚的一面小旗幟，上面寫著「應榮」二字。
這家茶館在京城很有名氣。只靠著過往的人喝一杯茶，就把這個茶亭擴充三倍大小的模樣。掌柜的和自己家的那位看顧一下，一位常年住在這裡的跑堂，其他的什麼人都沒有。
一碟點心，一壺茶，茶水自倒，沒人伺候。
管你是達官顯貴，還是什麼窮臭乞丐，只要付得起五錢的茶水錢，誰來都一樣。似乎是毫無規矩的一家店，倒是每個人進了店都很守規矩一樣。
司空玄珞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對趙凌戈說：「沒甚意思，就為喝杯茶有何不同？」
趙凌戈含笑不語。
不到一炷香時間，司空玄珞跟著趙凌戈從茶館里出來時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樣了：「這茶館竟有如此厲害之處！若非你這個老江湖，我非得又一次看走眼。」
此時，趙凌戈已經孤身一人一馬到茶館前停下了。一個躍身而下，趙凌戈沒理會周遭看過來打量自己的目光，徑直綁了馬，走進茶館挑了個最偏的角落，隨意撿張桌子就坐下。
那一臉老實模樣的跑堂手腳麻利地拿過一壺茶、一個杯子送過來。趙凌戈眉頭微挑，點了一碟茶點，就著茶水，拿起一塊慢慢吃著。
都說這人來人往的酒樓是打聽消息的好地方，因為酒讓人肆無忌憚、口無禁忌。其實在有些人的眼裡，讓人隨意歇腳的茶舍可以提溜出一串的消息。
眼下正是午後，熱烈的驕陽曬得地上都裂出好幾道縫來。周圍的樹上風聲和鳥鳴、蟬叫連成一片，帶著蠱惑人的慵懶勁兒。除了趙凌戈一開始進來前，茶館里三三倆倆坐著的人打起了精神看上幾眼，現在大伙兒都眯著一雙眼，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好像隨時就要睡過去一樣。
趙凌戈雖是慢悠悠地，這一壺茶倒也很快見底。他沖站得遠遠的倚著柱子凝神歇息的跑堂招招手。
對方很快就拎著一壺新茶過來。放下新茶，拎起空了的茶壺時，錯手間趙凌戈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張薄薄的紙，跑堂的看了一眼，一手拿過。
趙凌戈又給自己倒上一杯茶，依舊是慢條斯理地啜著。
一杯喝完，趙凌戈就沒再給自己倒了。他看了眼還剩大半的那碟茶點，抬手微微推開，往桌上放下幾個錢，站了起來。
這一次他的動靜沒人關注。趙凌戈緩步走出店外，到馬前解開韁繩，摸摸馬頭。在他翻身上馬時，一道人影從茶館里竄出來。原來是那個跑堂。
他靈活地避開坐得分散的在茶舍外喝茶的一干人等，快速向趙凌戈這邊靠近。在馬前他停了下來，遞過一張紙來，憨憨的模樣開口：「掌柜的說，謝謝公子光顧！」
趙凌戈點點頭，手上金光一閃，一枚金葉子落入跑堂的手中，那張紙也被他拿走了。
「煩勞跟掌柜的說一聲，這多出來的，就請他多多留意。」
對方點點頭，輕輕應了一聲又往回跑了。
趙凌戈垂眼看了紙上寫的什麼，抿抿嘴，扯起韁繩回身離開。
馬蹄揚起又踏下的聲響驚得茶舍外的人一怔，下一瞬，就融進那風聲、鳥鳴和蟬叫聲中，變成再自然不過的聲響了。
奔得遠了，趙凌戈手裡一松，那張紙隨風急速地往著相反的方向飛去。
悠悠揚揚又在半空中旋轉了個幾圈，這才緩緩飄落在地。一陣風過，那張紙被猛地吹翻了個身，一個黑墨大寫的「慕」字赫然出現。
葉瑩瑩睡得迷迷糊糊，半是清醒半是困頓。她眯著眼睛仔細看著前方，卻見那一層層的粉紗在風的吹動下，完全遮掩了那躲在後頭的東西。身子，好沉重……葉瑩瑩努力想瞪大眼睛，卻發現身子太不給力。
腦子拚命地跟自己說：「睜眼，睜大眼睛！」但那眼皮卻耷拉著，被另外一種力量拉扯著不讓動。
……鬼壓床了……
葉瑩瑩看著那粉紗飄飄揚揚，心裡直打鼓：這樣的場景，好似在哪裡看到過……有些害怕……
「嗯……啊，都給你……」
旖旎的女聲熟悉得讓葉瑩瑩心裡一顫，她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來了。
這，她做夢了，夢見那天的場景了！
接下來……
「唔……唔……」好像應和著她的想法，那女聲幾乎是一秒鐘就變了，原本的膩人一下子變成了瘮人的掙扎。
天哪！那個人又動手了！
她，她要死了！怎麼辦！她又要死在自己面前了！
聽著那咚咚敲擊在床板上的聲音，葉瑩瑩心跳如擂鼓。她猛地一扯粉紗，再也顧不得對方有沒有察覺自己，一條條粉紗扯開、揚起，她整個人執著地往裡走。
快點！快點！說不定能救她的……
「哼！」那道令人感到可怕的男聲響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那重重的一聲腳踢到床板的聲音。然後好似一切都結束般，再也沒有什麼大動靜了。
死了……又一次死在自己面前……
兇手！兇手就在裡面！去掀開那道粉紗，掀開擋在他們之間的那抹薄紗，她就能看到那個兇手的真面目！
顫抖的指尖終於觸到了那薄紗，紗特有的輕柔拂過，葉瑩瑩卻沒有絲毫感覺。去，去掀開它！看到他！
葉瑩瑩內心有個聲音在狂喊。
但是，她抬起的步子卻根本就邁不開。她聽著那東西滾落在地的聲響，聽到那人邁開的步子的聲音，聽到了風吹著窗子發出「啪啪」的聲響。她……
嚇得不敢動！
那腳步聲漸漸的遠了，終於聽不見了。葉瑩瑩手裡緊緊拽著那抹紗，她的眼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手。
那白皙的手掌被粉紗纏繞，一種女性的柔美展露出來。可是……
一滴淚從葉瑩瑩瞪大的眼中滾落下來，打在地上。一種為自己的恐懼而憤怒、為自己的怯懦而痛苦的無力感將她整個人席捲。
她猛地一扯手，粉紗從上頭被整個扯下來。隨著紗飄落地，一張絕望的美艷的臉，沒帶絲毫的生氣，一下子展現在她眼前。
「啊！！！啊！！！」凄厲的叫聲，抑制不住地從葉瑩瑩口中衝出。她原本被束縛著的神志也終於有了鬆動。她猛地睜開眼，那張死人的臉一下子消失了，入眼的是這幾日她早已看熟了的床幃。
下一瞬，她察覺到還有淚珠不斷從她的眼裡湧出，滾落眼角，落入鬢角。
葉瑩瑩猛地站起身，忙不迭地就要下床去。她整個人身子不穩，瞬間就重心一空，整個人半個身子跌出，摔了下去。肩頭觸地的那一刻，她吃痛叫了一聲。耳邊聽到一聲熟悉的「小姐」，帶著很多驚慌，她卻已經顧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