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裡的別樣少年
他……
真的是在臉紅哎！
葉瑩瑩偷覷一眼和自己並肩走的少年，嘴角抑制不住地翹了起來。臉上的笑剛露出來，眉眼還沒有展開，就聽帶著疑惑的聲音響起。
「看什麼？」
趙凌戈話音剛落，臉上就現出懊惱的神色。連帶眼神也開始躲閃起來，不願正視面前的人。
「小刀，你在臉紅哎！」葉瑩瑩一雙眼睛都笑眯起來了，閃動的眸光在紅艷艷的燈籠亮光里熠熠生輝。
趙凌戈輕哼一聲，聰明地沒有去回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臉上更熱了！
葉瑩瑩顯然還沒有玩夠，她倏地伸出手指戳在趙凌戈裸露的胸口，用力按了按，又迅速地五指張開貼上。
纖細白嫩的手密合地貼在那賁起的胸肌上。指尖微暖的溫度輕輕沁入，趙凌戈呼吸一滯，腳下已經停住了步子。
「葉……」一把抓住那還在放肆緩緩移動的縴手，趙凌戈顯然被這大膽的動作給驚住了：「別、別鬧！」
葉瑩瑩輕笑，心裡得意：還嚇不了你這個古板傳統的老古人！！
她跟著笑容一收，眼睛一瞪：「說我鬧，你現在是抓著誰的手呢？還捨不得放了，是吧？」
眼見那少年被她搶白得慌忙鬆開手，葉瑩瑩虎著張臉，迅速轉頭往前走去，一到對方沒看見的地方，臉上的笑就再也收不住了。
趙凌戈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胸口被貼過的地方火燒火燎地發起熱來。然後那火就急速蔓延起來，迅速燒上了他那稚嫩的臉龐。
微微聳動的肩頭泄露了她的秘密。
不過遲疑一兩秒鐘，趙凌戈滿是惱怒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葉瑩瑩！！！」
「哈哈……」鈴鐺般清脆歡樂的笑聲持續了許久……
直到走進秋醒樓，在趙凌戈的房裡坐下，葉瑩瑩的眉目都是含笑的。
秋醒樓其實是司空玄珞的院落。作為世子，司空玄珞擁有和自己的父王、母妃同樣級別的住處。秋醒樓里有獨立的樓兩座，廂房十六間。往日里，趙凌戈偶爾會被司空玄珞拉到這裡來住上一兩天。由於世子尚未娶妻，所以對司空玄珞不安排趙凌戈住客房，而是把自己住處旁的房間給趙凌戈住，王府里的人都睜隻眼閉隻眼。
又因為近來是王妃一貫為佛誕誦經的時段，司空玄珞照舊陪著閉關，住在王妃院落里吃齋念佛，輕易出門不得。所以，現在秋醒樓可以說是趙凌戈一個人的院落。
葉瑩瑩靈動的雙眼轉來轉去，對第一次來的秋醒樓比較好奇。
趙凌戈把手中的書卷往她面前的小桌一放，目光不善地又瞪了她一眼，不情願的嗓音響起來：「你看吧！你要找的答案都在這裡面。」
葉瑩瑩拿起那書卷，在手中隨意一翻，書中文字帶圖，許多書頁上還有整齊的蠅頭小楷批註，洋洋洒洒近百頁。她忍不住偷偷翻個白眼，嘴裡說道：「這麼多得看到什麼時候！趙小刀，你給我講講不是來得更快？」
此刻，趙凌戈他剛剛從內室里慢步走出來，邊走邊給剛套上的衣服繫上束帶。葉瑩瑩的話他聽了，心裡又是無奈又是好笑：這個葉瑩瑩醒過來之後，沒有以往無視自己的模樣，倒是做什麼都要跟自己反著來。求人也是一副找茬的模樣。
這廂葉瑩瑩盯著他整理衣襟，心裡倒是有點可惜：美色遮起來了，剛剛那摸得一手的堅硬肌肉真的是恰恰到位，不多硬一分，不少彈性一分……唉……
趙凌戈被這突如其來的嘆氣和滿含遺憾可惜的目光弄得措手不及，瞪看那少女粉嫩桃面一眼：「跟你說說自然是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再和念芸胡鬧。」
葉瑩瑩忍不住面露揶揄：「怎麼，你這是為心上人求情求到我這裡啊？」
趙凌戈一句話也不說，徑直走到她面前，單手一把抓過葉瑩瑩手裡的書，冷笑一聲：「夜已深，你就回吧！」轉身不看她，徒留一個冷硬的背影。
「哎……哎，」葉瑩瑩被這逐客令下得一愣一愣的，面上忙換上巴結的神情：「趙小將軍，趙大哥，趙勇士，是小女子我的錯，亂說話。別生氣別生氣！」
趙凌戈不理她。
有求於人，實在是沒辦法啊！葉瑩瑩心裡低咒一聲，繞到趙凌戈面前：「我一定不主動欺負甘小姐，我保證！」
怕趙凌戈不相信，她豎起手掌做發誓狀：「一定說到做到，杠杠的！」
「噗嗤」！還是少年心性的趙凌戈，果然沒有掌住自己，一下子就被逗笑了。
「笑了就好！笑了就好！」葉瑩瑩狗腿地抬手，虛虛護著趙凌戈往主位上坐下，主動拿起放在桌上的茶壺斟上兩杯。眼見被巴結的人抬眼看她，她忙擠出大大的笑容。
趙凌戈也不再逗她，開口道：「天道五行，自有倫常。千百年來，大衍國都在五行相生相剋中歷經風雨。五行有偏，輕則大旱澇災，重則淪陷戰火，總歸是民不聊生。」
「呃，這麼嚴重？」葉瑩瑩嘴上這般問，心裡卻奇怪：這跟我想知道的有什麼關係？趙小刀講跑偏了吧……
「五行有道，本應該互為掣肘，相互制衡，以亘古不滅的平衡保天下太平。偶有缺失，也該由五行中的能者合力矯正求穩。然而天道有常人無常，百年前的五行者拋卻聖心仁心，行事無狀無方，在受當時聖武帝降旨呵斥后，不思悔改，反而逆心驟起，以天賜神能行顛覆之事，倒行逆施，陷天下百姓於苦痛之中……」
造反啊這是！葉瑩瑩咂舌：「五行者到底是什麼人？有這麼大能量？」說造反就造反，也是有膽識啊！
「五行者，說到底是天道之能的承擔者。歷代中五行者都是集中出現，每百二十年就會有天諭出現，告諭天下，此後兩甲子年間是否會有五行者運承天命。」趙凌戈遞過手中的書卷，低語道：「這書中所記，即是上古以來，有記載的歷任五行者之事。」
葉瑩瑩小心接過。趙凌戈說得這麼認真，倒真讓她對這五行者充滿好奇。
「既然是運承天命，怎麼會有五行者逆行倒施謀反呢？」
趙凌戈深深看她一眼：「五行者的運承天命，就是有著可行逆天的能力。水潤萬物，木生萬象，土含生機，火除千穢，金破百惡。相較平凡百姓，五行者生來就有神技傍身，這是其他人修行百十年都不可能擁有的。興水運火，這樣的能力，如果擁有者能一直秉持仁者之心，自然是用在正道上，於天下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怕就怕，神力讓人心無限膨脹，運承天命被當做是天賜權勢，一心的偏失，帶來的是天下的苦痛。聖武帝早已言明，人心不可欺大，大者天下必誅之！」
人心可不就是這麼可怕的東西嗎！？葉瑩瑩心裡鈍痛不已，無論是之前男友的背叛還是在這裡親眼所見的迷情殺人，都讓她悚然不已。苦澀的心緒湧上，她的臉上不禁露出傷痛來。
趙凌戈自是沒有錯過她的神情變化。心裡莫名不已：葉瑩瑩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一個久在閨苑之中的嬌女何以露出這樣慘淡的神情來？
不待他琢磨出個所以然來，葉瑩瑩已經掩飾般地拿起桌上的茶杯來就要喝。
一隻手突然擋住她舉杯的手上，趙凌戈動作輕巧地從她手中拿過杯子：「夜茶過涼，小心喝了肚子不舒服。」說罷，深深看了她一眼，把兩杯夜茶併入茶壺中，提拎著茶壺走到一旁。
葉瑩瑩有些驚訝，沒想到趙凌戈還會關心她喝涼茶。看著已經在角落裡撥動炭爐的少年，她不由地露出笑容來：也是！從見到趙凌戈開始，除了他的大嗓門和面對葉瑩瑩就發作的暴脾氣，其他時候的他，自己還真沒有看過。也許，他原本就是一個細心又可靠的人！
葉瑩瑩站起來，跟了過去，看著趙凌戈動作熟練地添茶加水，把陶罐置於炭爐上。
察覺到她在一旁，趙凌戈頭也不抬，從一旁提拎過來兩條小方凳，一條遞給葉瑩瑩，自己再坐下。
圍著炭爐，聞著炭火燒旺的氣味，聽著炭火噼里啪啦的聲音，葉瑩瑩突然覺得這春夜有著無限柔情。
抬眼看對方，眼見對方眉目全舒，全無平日里的作狠嫌棄狀，居然就心生歡喜，好似得到了一個可靠的人一樣！
因為，好像知道，這個人，是不會害自己的！
……在自己還沒有找到那個殺了葉瑩瑩的兇手之前，這樣的認定似乎很冒險！然而，總要讓她有一點相信的人或東西存在吧！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這異世界里堅持下去……
「看什麼？」
少年低沉的嗓音打破夜裡的安謐，也倏地喚醒葉瑩瑩的沉思。她這才發覺，自己剛剛愣愣地看著趙凌戈好一會兒，看得對方忍不住出聲。
「……看，趙凌戈你長得挺好的！」
這話一說，果然又招來有脅迫感的瞪視。
「誇你也不行，還真是個奇怪的人……」葉瑩瑩嘀咕著，眼見那陶罐緩緩騰升起熱氣，忍不住提醒：「茶也快好了，你快繼續跟我說那勞什子的五行者吧！」
趙凌戈手拿小蒲扇輕晃：「若你還沒失去記憶，這些東西你原本會比我知道得多！」
葉瑩瑩吃驚，詫異道：「怎麼，難道我先前就光顧在閨樓里研究什麼五行者？這可不是我這個身份該做的事情啊！」
那個葉瑩瑩不是應該看看詩詞歌賦、綉個小花、彈彈琴，夜裡會會情郎、說說愛的嗎？怎麼也扯不上這什麼五行者這種有著頗多傳奇演義色彩的存在上啊！
趙凌戈手中晃動的動作一頓，聲音低啞：「那本書原就是你給我的。裡面記錄了你多方收集的信息，上頭的批註關係重大。」
我給你的？！葉瑩瑩給他的，在書上還記錄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葉瑩瑩一臉懵懂，吶吶地接話：「這，這五行者跟我有什麼關係啊？我關心這個事情做什麼用？」
難道跟那情人兇手有什麼說不清的關係？
「因為，」趙凌戈把目光從陶罐上移開，目光沉沉地看向眼前這個掩飾不住納罕神色的少女，一開口，嗓音更是低啞得不像話：「因為，你是五行者中的火之願！」
……火、之、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