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文允的勸說
亭子的人，慢騰騰站起身，沖著女子招了招手。
自稱「許兒」的人，彆扭地看了對方一眼，面上滿是不善，最終還是走到他面前，揀了個正對面的位子坐下。
安靜地將自己的妹妹打量了一邊，男子才開口：「瘦了些。」
許兒嘴巴一撅，正要說句什麼，就被自家哥哥下一句話給噎住了。
「也好，瘦些省點布料，穿起嫁衣也好看些。」
許兒氣頓，一對柳葉眉緊緊蹙起，眉梢都快斜飛入鬢了：「誰說我要嫁了！我不嫁！」
「聖旨已經下了。」
「不管！」
「不嫁是抗旨。」
「不嫁！」
「抗旨要殺頭！」
「不嫁！」
「先殺爹的頭。」
「不……我！」許兒氣紅了眼，吼道：「都怪你們！你們一個賣女求榮，一個賣妹求官！好你一個文允，為了當個禮部尚書連妹妹一生的幸福都可以犧牲！」
「……」
當朝最年輕的侍郎，當前主事禮部的文允大人，決定好好跟自己的妹妹溝通溝通。
「你說的一生的幸福是……」
文許「哼」一聲撇過頭，臉上露出堅定而嚮往的神情來：「當然是坐擁金山銀山，浪蕩江湖無拘束！」說著那雙大大的眼睛就流露出晶亮晶亮的光來。
對妹妹這個幸福的期許，文允顯然並不意外。他接過老金端過來的茶盞，先給自己妹妹面前放了一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滿天下最最富貴的人，難道不是在天家嗎？金山銀山，對你要嫁的那個人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文許一怔，很快反應過來：「那是他的金山銀山，又不是我的！」
文允嘆口氣：「你嫁過去就是正妃。不說管家的職權，單單這次大婚天家的恩賜、聘禮和我們家備的嫁妝，難道還算不上金山銀山？讓你廝混江湖，怎麼說都是綽綽有餘的了。」
「天家規矩那般多，我被困著，還能有機會闖江湖？」
「陛下子息綿薄，只得兩位皇子。那位年紀長些，現在又領了許多事務要做。娶了你過去，只怕你連他的面也見不上幾次。況且……」文允聲音低了下去，喃道：「此次賜婚，不就是為了補前兩年的缺失嗎？難道宮裡還會常常召見你？」
文許想到自己曾經聽到的那些大皇子傳聞，就明白了文允的言下之意。大皇子並不得陛下恩寵，母親又早就過世，如今能領些事務做，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很明顯，陛下這番賜婚舉動，不過是為了堵那天下悠悠之口而已。總歸，大皇子今後會是個沒有權勢的皇子，天家養著。妻隨夫貴，大皇子的正妃，又會有什麼優待呢？
想到這裡，文許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可是這樣，我嫁過去豈不是很危險？」畢竟，她可是聽說過，不得勢的皇子日子一般都不好過。
文允搖了搖頭，解釋道：「那位妻子的身份之外，你還是我們家唯一的嫡女。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說，有哥哥在，護你周全是簡單的事情。」
「哥哥的意思是，」文許規整自己剛才接收到的信息：「嫁了人，我可以得到一大筆錢。嫁過去了，天家和那位那裡，說不定就把我給忘了，不是什麼重要的時候，不會想到我？」看文允點點頭，她又繼續說道：「我可以帶著那一大筆錢去闖蕩江湖？」
文允沒吭聲。
「爹爹不管我？」文許偏著頭，問出自己闖蕩江湖最大的難處。
文允輕笑：「出嫁從夫。」
「從夫的話……哥哥跟那位共過事，一起辦過游春宴。依你的眼光，那位個人修養如何？」
文允端起茶盞，低頭抿了一口，想了想才道：「沉靜寡淡。」
「寡淡？」文許大喜，猛地一擊掌：「寡淡冷漠，說不定大婚一過他就將我扔腦後。沉靜也好，我不喜歡話多啰嗦的。」說著，故意拿眼睛瞄瞄自家哥哥。
「這麼說，今天你能跟我回去了？」
文許剛要點頭，突然想到什麼，硬硬生一個頭點到一半停了。「哥哥，這些不會是你編出來騙我的吧？」
文允雙眼直視著她：「你覺得我需要？」
想起自己從前離家出走，哥哥是怎麼對付自己的，文許頓時猛搖頭。
「走吧！」
文允起身，站在亭外的金爺忙上前來，拾起立在一旁的傘殷勤地撐好，遮向他：「公子走好。」
修長的手拿過傘柄，文允道：「我自己來。你前邊去忙吧，這裡事多人雜，平日里多多小心。」
「是。」金爺臉上綻開一朵花。
「哥哥，你先走！我隨後就來！」文許在身後叫道。
文允微微側過身：「申時前？」
肯定地點點頭，文許作乖乖狀：「申時前。」
「嗯。」
文許和金爺兩人站在原地目送文允離開。
「老金。」
「哎，小姐。」
「你說，哥哥說的話，可信嗎？」
「公子說的自然都是發自肺腑的。」
「哦。」文許信服地點點頭：「你這樣說，我就放心多了。方才你不知道哥哥一進門來，嚇得我立刻躲到桌子底下……」
「小姐怕公子，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
「壞習慣。」文許撇撇嘴，想了想又道：「對了，方才你最後那一把贏了，統共贏了多少？」
老金從自己懷裡掏了掏，遞過去：「這是小姐贏得份子錢。」
文許臉上也綻出一朵花來，邊數錢，她還不忘編排自己的哥哥。
「老金。」
「嗯？」
「你看到哥哥換了一把傘了嗎？」
老金點頭：「自然。從前那把老舊得很了。」
「我不是很懂。又不是姑娘家，哥哥天天把自己遮起來，養得一身比我還白凈，有意思嗎？」
「那個，還有個故事來著……」
「故事？哥哥？快說！」
老金為難了：「公子曾經說，誰說了，就別怪他。」
「……」文許想了想，嘆道：「那還是算了吧！哥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