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虛與委蛇

第14章 虛與委蛇

饒是她再堅強靈慧,還畢竟是一個剛剛及笄尚未出嫁的姑娘,突然被許連平侵犯。若說心裡還能鎮定如水,那要麼是自欺欺人,要麼就是那種世間極少數的剛強女子。

她自問兩者皆不是,她的一顆心都快跳到嗓子眼裡了。可是她不能呼喊大叫,因為鬧出動靜引來的不僅有她身邊的丫鬟,還會引來李氏和鄭氏,她們不會動許連平,只會把一切過錯都推到她身上。

她手邊就是一尊陶馬,她很想抓起來狠狠地砸在他頭上,可是她也不能。如果砸傷了許連平,她也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你的兩個丫鬟已經睡下了,另一個被我娘叫去問話了。」許連平不懷好意地冷笑,欲上前揪住她,「別裝了,給你尋個好去處之前,先跟了我,保證不會虧待你。」

「大堂兄醉了,我是你的堂妹,與你有血脈之親,你不要再胡說。」許嘉彤正色道,她從前也見過放浪形骸的紈絝子弟,可能做出這種荒唐事的,卻是尚未聽聞。

「什麼狗屁堂妹,根本就是一個野種,要不怎麼會被丟在這小小的崑山不聞不問的這麼多年?闔府上下也就是你不知道,或者是裝作不知,你根本就不是我那叔父的種。他老人家顧著面子,又是慈悲心腸才留了你一條賤命。還有你那母親,死了也不能入宗祠,八成也是個水性楊花的賤人。」許連平「呸」地一口唾沫吐到地上。

「你說什麼?」許嘉彤臉色發白。

旁人的諸多揣測她並非不知,但並無實據。可是她的母親沒有入宗祠一說,卻是頭一次聽說。

許連平突然往前衝去,但畢竟醉得厲害,自己把自己絆得撞在椅子腿兒上。他哎呦大叫一聲,指著她道:「老太太和我母親都不好意思提,想必那個老太婆也羞於啟齒,你不知道也對。或者你早就知道了,可留在這裡至少外人還道你有個正經的出身,才裝作不知。你過來,別鬧騰了,過幾日爺就讓你穿金戴銀。」

許嘉彤心裡千迴百轉,許連平是崑山有名的紈絝子弟,做過不少齷齪事兒,可是這人雖然很壞,卻沒有那麼多兜兜轉轉的心思。他若欺辱她,大可不必去編造這樣的話,說句不過分的話,他也編不出這樣的話。

這十有八九是真的,只是因為時隔十五六年,許孝祖又將原本的貴妾林氏扶正,有關原配杜氏的事便漸漸煙消雲散了。

她曾想過許孝祖對她不聞不問,是因為他日久忘情,而林氏又多加阻撓。她雖感傷於父親薄情,卻也以為這是世間常事,可如今卻又多了這麼一個駭人聽聞的因由。

只是瞬間許嘉彤便鎮定了下來,許孝祖還肯接她回去,就說明當年這未入宗祠的理由想必面上還是說得過去的。

自古用死人之事為難活人而又當真為難成了的,無非是這活著的人本身不爭氣或是處於劣勢。杜氏已過世多年,若是她日後能爭回一口氣,人們自然會讓當年的事繼續煙消雲散下去,所謂的話柄和不堪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無關痛癢,眼下才是最要緊的。

「若我並非父親的骨肉,父親如何肯接我回西都?王上又怎會給我這樣一個出身不祥的人賜名?大堂兄不僅聽信謠言,還散布謠言,就不怕我父親追究於你,不怕被有心人拿住了把柄,禍及家族?」許嘉彤正色道,一手暗暗地抓住手邊一隻玉瓶。

許連平擰了擰眉,停了一下,又放肆道:「那又如何?王上不過一時新鮮,早就把你忘得一乾二淨了。至於伯父,我可是許家唯一嫡子,日後不要說我父親的一切,就是伯父他老人家的也都是我的。縱使你真的是我的堂妹,那也好辦,我有個好哥們,近來要花大價錢聘一個填房,我看四妹妹正合適。」

許連平哪裡有個像樣的朋友,何況這個年紀就要續娶繼室,想必結髮正室的下場很是不堪。

許嘉彤隱忍地道:「方才我見大堂兄醉酒,誤會了大堂兄。堂兄的朋友想必是位青年才俊,不瞞堂兄說,我也不指望把我遺忘了十六年而又突然想起我的父親能給我尋一門好親事。難得大堂兄想著我,這相看上的事就要多費心了。」

「你答應了?」許連平面露喜色。

他也知道外面的謠言不可信,方才故意把平時放浪的樣子又誇大了許多,是想先震住許嘉彤,讓她感恩戴德地接受他的安排。這樣他就能得到那二百兩銀子,也好再到賭坊試試身手。等他贏了一大筆銀子,最好有個幾千兩,看看這許家上下還有誰會瞧不起他。

「我信得過大堂兄的眼光,還請大堂兄安排。」許嘉彤虛以委蛇地道。

許連平滿意地道:「四妹妹爽快,為兄這幾日就去安排,妹妹靜候佳音。」

許連平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哼著小曲就要離開,腳下忽然滾過一隻玉瓶,驚得他一個踉蹌,也沒留意東西是怎麼跑到地上來的。

許嘉彤立刻衝上去扶住他道:「小心,大堂兄可別傷著了,你可是許家這一代唯一的嫡子,承繼著宗族的希望,可不能有一點閃失。」

「好好,果然四妹妹是明白人,我必不會……」許連平忍不住打了個酒嗝,這高帽戴的真心舒服,他心裡更加得意,哼哼著,踉踉蹌蹌地就走了。

看著許連平下了石階,許嘉彤才轉身回去,忽的一聲冷笑,有輕微地石子落地跳了兩跳的聲音,隨即許連平「哎呦」大叫了一聲,一個狗啃泥嘴磕到了門檻上。

他捂著嘴爬起來,嘴裡「嗚嗚」地朝著許嘉彤跳腳。他定睛一看,許嘉彤離她甚遠,又是一個弱女子……八成是自己喝多了,他到底還是有所顧忌,連滾帶爬地走了。

「誰……」許連平八成沒有嚇著,許嘉彤確實嚇著了,這一回她絕沒有聽錯。

等了很久,依然四下無聲,她挑了氣死風燈,大著膽子在院子里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生異樣。

要麼有高人在,可是顯然這人並沒有打算幫她,只是作弄許連平而已。要麼就是她太緊張了,出現了幻覺。

當下許嘉彤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從袖子里抽出一條絡子拎到眼前,赫然是許連平腰間的玉佩,好像是族老傳給許孝賢后又傳給他的,只此一個,再無其它。

從許連平進來對她動手動腳開始,她就覺得他一定別有用心。她既然要被送往西都,就意味著不管實情如何,她都受到了宗族的承認。

而許連平唯一能在許家立身的東西便是他這唯一的嫡子身份,縱使他聽信了謠言,再如何色膽包天,也不敢公然冒犯宗族,在祖宅對她動手動腳。況且她方才只略說了幾句,他便轉了口風,可見原本也並沒有完全相信謠言,只是為了端個姿態,先聲奪人,迫使她低頭罷了。

許嘉彤把手裡的玉佩翻過來調過去地看了又看,想把她賣去做填房,還敢對她手腳不幹凈,她不用他立威,還能用誰。

好啊,既然他一直以得到這塊兒象徵嫡子身份的玉佩為傲,她就讓他栽在這塊玉佩上。

碧水回來時看見屋裡有些凌亂,有些詫異,但知道不該問的不問,默默地收拾了。許嘉彤也沒有多話,只讓她安排丫鬟守夜的時候一定要叮囑她們,無論如何不能全數走開。

「尤其是最近,我總覺得透著邪乎,好像總有人盯著我,可也不見出什麼岔子,但越是這樣我越擔心。」許嘉彤道。

「奴婢明白,一切小心為上。」碧水不再想房內的異樣,這祖宅里若是一切無異,才是出奇了。

許嘉彤又讓她去打聽了當時雙綉是不是被三夫人鄭氏叫了去,得到肯定得答案后,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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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王妃斗賢王:鳳凰宮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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