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請自來1
雲鏡微微揚眉,對秦氏這樣明著護子的行為很是意外。
秦氏看著也不似那沒點腦子的人,昨夜之事稍有判斷都會知道事態嚴重,華氏禁了蕭煜的足本在情理之中,她卻這般跳起來護著,到讓人暗暗不解。
正聽著,那華氏已臉色不佳地冷哼一聲,道:「妹妹這是在質疑我的教管嗎?」
「不敢。」秦氏哼笑一聲,臉上也明顯寫著不滿:「姐姐管教誰我都不敢隨便插話,哪怕是我自己的親生兒子。一直以來老四他遊手好閒、無所作為,我是恨鐵不成鋼,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卻是姐姐寬容他年幼不懂事,勸我別過度心急,沒什麼大錯兒便由著他去了。如今老四年已十九,換著一般人家早該成家立業;可老四卻玩心甚重,家未立成,這商行里的事兒也是一樣不沾邊,我也都一句話未說未提。昨晚那事也是意外,誰知道一盞花燈會引出那麼大事兒?老四自幼游散慣了,碰著這樣的熱鬧,又怎忍得住不去湊和?要早知道會遇上這檔子事,那我昨天便是死活也不讓他出門的。可話說回來,昨兒個老四齣去,還算是老二的交待,姐姐這樣大的怒氣發下來,是不是顯得有點過了?小輩子還都在這兒坐著,姐姐作為一家之長,行事也不能過多偏頗,好歹也要讓老四他心服口服不是么?」
秦氏這一氣說下來,雲鏡也不由暗暗乍舌。
好傢夥,她就說這秦氏不是個省油的燈,公然當著這些人的面反駁華氏,原來是那一石二鳥之舉。
忍不住抬眼悄悄瞅了蕭煜一眼,雲鏡暗道難怪這傢伙表裡不一,看著放蕩不羈卻又心明眼透,原來是有這麼一個厲害的娘呢。
如此雲鏡到也理解了為何秦氏在蕭老爺生前極度受寵,若非華氏也是個不可小覷的角色,只怕這正偏之室都要顛倒過來了。
果然華氏給氣得不輕。
雲鏡看到,秦氏這一番話明顯戳中她的要穴,以至她當場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整個人明顯已氣得隱隱生抖。
一旁的凌錦如見著,眼底波光一現,便溫聲輕道:「姨娘消消氣,娘生這麼大的氣也全是因著關心老四。昨夜之事無關緊要的人都聽了提心弔膽,讓老四關上兩日,大家也能稍稍放些心不是?」
「這有什麼放不放心的,真要有事,關在家裡也無濟於事。若真有個不測,也全怨我平日沒有好好教管,錯在我,也不在老四。」秦氏瞟一眼凌錦如,嘆息著自怨。
卻明事人都聽得出,秦氏這番話,一是譏諷作為嫡母的華氏平日里對蕭煜過度放縱,以至他今日行事失當;二則反擊她處事不公,以著蕭煜少不經事,一直不給他接觸商行的機會。
長此以往,秦氏真要擔心兒子一事不通,日後若大個家業全被別人暗中瓜分也都還蒙在鼓裡。
別以為她不知道,老大為人看著忠厚老實,私里卻也納銀豐厚。
自己隱忍了這麼久,若再不為老四爭取到管理商行之事,眼看這商行日趨下落,一旦蕭家敗落,那老四便該吃苦了。
「好!好!好!」華氏緩了半晌,氣息終於恢復了平穩。
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她的面上已不似方才氣怒:「妹妹這一說,我才知道原來妹妹對我竟是成見至深,當我平日里的寬容和善,是對老四的故意縱容。呵呵,也罷,既如此,我便依你之言,這件事等了老二回來再作商議。只是有句話我先說在前頭,這蕭家的家業當初該怎麼分置,老爺都是留了話、經了蕭氏族人作過公證的。今日妹妹怨我未曾安排老四去行里幫忙,我本一片好心,想著行里辛苦,有老大跟老二照看著,老四若想去便去,不去就由著他在家裡閑著,也絕不會少他一份吃的穿的。這樣,最近行里已是忙得不可開交,妹妹既然有心,便讓老四去幫著照看照看,也好讓老大輕鬆一些。」
華氏這話出來,不僅秦氏面色微變,一旁坐著的凌錦如面色也隱隱變了。
華氏的話看似極輕鬆,最後一句,卻隻字未指蕭煌,只提了讓蕭煜去幫蕭炫。
顯然,秦氏聰明,華氏比之更精明。
這一來,秦氏千方百計把兒子塞進商行,卻對蕭煌影響不大;相反可以讓想要私下做小動作的老大與老四相互牽制,反成全了蕭煌好好把商行穩住。
這也正是華氏遲遲不讓蕭煜進商行的原因,故意拖上這麼幾年,等到老四再進自不能立刻與蕭炫為伍,總要彼此戒疑上一陣子。
可而今這情勢,除非蕭炫願意把自己的那份好處分一杯羹,亦或是蕭煜不嫉妒蕭煜從商行里暗裡私挪的那些銀子,二人才有合作的可能。
可別忘了,這中間還有一個當家人蕭煌夾在那兒。
二人若能天衣無縫、不露半點蛛絲瑪跡地合作,估計也需要極大的本事。
雲鏡一路聽下來,心裡忍不住連連嘆息。
蕭家有這樣兩個精明厲害的女人守著,竟未能將家業發展壯大,相反日漸衰落,可見女人的爭鬥有多可怕。
華氏與秦氏從前為了丈夫斗,如今為了兒子、家業斗,當真可悲。
尼瑪日後蕭煌若敢娶半個小妾,她定一腳將他踢開,這輩子別想她與人共夫。
呃,不對。
蕭煌那傢伙還未正式通過她的考驗期呢,一個挂名夫君,談什麼將來。
她好端端沒事想到那傢伙幹嗎,難道是坐這兒聽得太無聊了……汗!
雲鏡想到這兒,不覺心煩地甩甩頭,一臉煩悶。
卻覺一道厭惡的目光從斜側射來,餘光掃去,便見姚婧正時不時地從自己身上掃過,似乎對雲鏡的存在反感至極。
而事實上,姚婧眼見得姑媽與那秦姨娘鬥氣,倒忽略了那個一旁安靜坐著不出聲的傻子,心底很是不快。
先前因二人言語激烈她插不上話,此刻得空,便忙起了身走到那華氏跟邊,一邊輕輕替她添了熱茶,一邊道:「姑媽這樣安排甚是好,四哥老大不小了,也該是成家立業的年紀。有些事四哥不知收斂,姨娘其實多該勸嘮的。姑媽你是不知,昨晚數千雙眼睛看著,二嫂腦子不清當眾與四哥拉拉扯扯,還一度胡亂撕扯著四哥衣帶,四哥竟也由著沒制止她。唉,這事一夜之間已經傳遍大街小巷,真不知道待二哥回來后,面子都往哪兒擱……」
「表妹說話可不能只憑片面。」蕭煜眸色一沉,一度漠不上心的神色便因姚婧這番話隱隱生了怒意。
姚婧卻嘴角一翹,很是不恥道:「哦,昨晚我與大嫂可都在場看見,四哥莫非要說我是冤枉了你們么?」
雲鏡面無表情,心底暗暗輕笑。
這位婧表妹還真是不遺餘力地挑自己的刺,她都明著是個傻子了,還怕人說她行為不檢點、不守婦道么?
藉機這麼說,不過是想讓華氏對自己心生反感,好讓她即便在蕭煌的日益「教導」下漸漸像個正常人,也難以獲得華氏的喜愛。
呵,她真搞不懂,喜歡一個男人不爭取讓自己入了對方的眼,卻一個勁兒在旁邊跳上竄下是何打算?
就算斗敗一個,趕跑一個,便能保沒有下一個,再下一個?
看來,這位婧表妹心思用錯了地方,南轅北轍了!
「表妹所說的拉扯,不過是我看護二嫂的情急之舉。看台下人山人海,若不拉著點,萬一讓二嫂傷著碰著,我當如何向二哥交待?」蕭煜冷笑一聲,對姚婧的心思看得通透:「至於表妹說到二嫂扯我衣裳之說,那更是光明正大、無須隱瞞。二嫂雖傻,卻天性善良,對我這個四叔她知道關心緊張;對一個毫不相識的陌生人,她亦懂得幫助友善。這一點,昨晚可是被世人看在眼裡,到了表妹口中,怎麼便變了味道?相反,相比於二嫂的醇良,我對錶妹到是頗為心寒。一個口口聲聲喚我四哥的人,卻見我置於危險不阻不攔,事後更是連句關心擔憂都沒有,反站在這裡數落我的不是來了?說到成家立業,表妹也年歲不輕,女子芳華有限,表妹才該是著著急了!」
「我……我與四哥你又不同,四哥管我作甚?我的婚事自有姑媽為我做主,何須著急。昨晚我被擠在人群,走都走不動路,怎麼過去阻你攔你!」被蕭煜針鋒相對的逐項反擊,姚婧當場面上紅白交替,連聲辯解:「再說,你不是好端端的,壓根沒受傷嗎?」
蕭煜聽了更是一笑,眼神卻寒冷如冰,「我受沒受傷,表妹你問都未過問一句,從何斷定我就沒受半點傷呢?」
姚婧心中發急,求救似地看一眼坐在一旁的凌錦如,對方卻眼觀鼻鼻觀心,自是不願趟她這趟渾水。
說到底,蕭煜這話也連帶凌錦如一併捎帶了,凌錦如若聰明便該知道閉嘴。
姚婧給他說到無法,死死一絞手帕,惱道:「四哥自己方才不也說你一切都好好的,啥也沒有?再說,我之所以不曾關心,是對四哥你的身手有信心,二嫂她一無所知,當然跟我不一樣。」
繞了一圈,姚婧已將初衷丟棄,聽得華氏都暗暗皺眉,蕭煜卻是忽然一笑,極輕鬆快道:「那便是了。表妹也道我身手了得,不過小湊熱鬧,該有的分寸我還是有,大娘跟娘何須為這等小事勞神?不過娘跟大娘的教誨煜兒卻是深感認同,你們放心,經此一事煜兒一定收心養性,再不讓大家操心了。」
一番話,說得一屋子人面色各異。
華氏默不作聲,凌錦如微微擰眉,姚婧呼吸急促,秦氏則一臉喜色。
雲鏡忍不住暗暗好笑。
蕭煜這廝當真是巧舌如簧,不僅輕輕鬆鬆反擊得姚婧啞口無言,又一語多意,叫人不敢輕看。
有時候人便是這樣,平日里風輕雲淡、無欲無求,不等於沒心沒肺、由人好欺。
璞玉渾金常無飾,光華綻現價連城。
「姑媽,你聽四哥方才說的那些話,婧兒哪兒得罪他了,口口聲聲幫著一個傻子,卻把我說得一文不值,真是氣死我了!」
待遣了眾人散去,華氏的跟邊便只有姚婧賴著未走,明為訴苦,暗裡卻是要讓華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