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見死不救與臨危被救
他終於解開了那身無比騷包的袍子,脫下來扔在地上,負手看她,神色冰冷,特別的氣熱如虹,花朝月挑了挑,笑道:「先生,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多涼快吶!」
他瞬間面紅過耳,他好像不知不覺,被她刺激的失了常態,居然連這個都會忘記!他盤膝坐了下來,儀態坦然,其實內心憤怒之極,花朝月終於吃完了肉,然後拿出一個大罐子,慢條斯理的收起餘下的肉塊,一邊唉聲嘆氣的道:「先生啊!其實我也想幫先生挑個身家清白的妖精搶衣服……最好那妖精名滿天下高大英俊美貌無雙而且特別彬彬有禮的走上來,把一件沒穿過的質地高階樣式漂亮的法袍雙手奉上,那先生你穿的時候也不至有辱身份,也不會覺得不開心……可是弟子我實在沒這個本事,一般妖精都是成群結隊來,我能打倒他們就已經偷笑了,只有這個五通是自己來的,還離我特別近,所以我才能偷襲到,搶了這件衣服,早知道先生不需要,我幹嘛費這麼大力氣……」
她絮絮叨叨,沒完沒了,起初,端木九華只覺她在冷嘲熱諷,十分憤怒……可是聽的久了,他竟平生了幾分慚愧,的確,此時,面對虎視眈眈的群妖,她能有心幫他搶一件衣服,不管是怎麼搶,搶誰的,他的確沒資格嫌棄,更何況,顯然這五通是想要輕薄她……又何況,現在整座山都在找端木九華,穿上這件衣服,對他有百利無一害。
端木九華神色不變,從地上揀起那件袍子,重又穿回身上,細細理好,一邊淡淡道:「明天我送你出……結界。」
花朝月愕然了一下,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已經轉回身去,她定了定神,彎起眉眼:「謝謝先生!」
端木九華嗯了一聲,負手等著,她不一會兒就整理好,踩熄了火頭,跟了上來,端木九華便往前走,道:「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吧。」
花朝月道:「對,我困死了,好像已經一年沒睡覺了!」一邊去拉他手:「走這邊。」
他不動聲色的避開,腳下不停,她連拉了兩次都沒能拉住,頓足道:「那兒不行!那個方位不安全!」
「現在,哪個方位都不安全!」端木九華淡瞥了她一眼:「要麼跟我來,要麼自己走!」
花朝月惱了:「先生,你不講道理!」
端木九華不答,花朝月氣的一跺腳,便氣忿忿的向另一個方向走去。端木九華長眉微凝,其實他對她的本事十分佩服,可是在無尾山,他才是地頭蛇,只要對手不是靈識強大的花朝月,他有自信可以找到暫時藏身之處。此時既然她要獨行,那豈不是省去他許多工夫?送她出無尾山也可以免了。
兩人南轅北轍,越來越遠,花朝月不回頭,他也不回頭……不遠處不時有黑影掠過,遠遠見到他的衣袍,便退避三舍,端木九華一直走到一個山洞,看四周無人,這才小心的移開了幾塊石頭,走了進去。
這算是他狡兔三窟中的一窟,防衛十分嚴密,但此時無尾山遍布妖族,其中只怕也不乏陣法師,也說不上安全……端木九華長長的吸了口氣,在洞口布了幾個防護法陣,這才盤膝坐了下來。只要能恢復一成靈力,他便不懼這些妖族!
此時的無尾山,大概聚集了不下幾百上千的妖族,尤其這一片山域處處都是打鬥的痕迹,還足有十來種的法器法寶散落在外,這足以令來犯的妖族見獵心喜,一刻不停的瘋狂尋找。那些發現法器的人自然想據為已有,卻一時不能縮小收起,且不斷有別的妖族妄圖染指,自不免乒乒乓乓打將起來……這個夜晚殊不安靜。
端木九華性子十分謹慎,雖然對自己的陣法頗有信心,仍舊留了一絲神念留心外面情形,這也導致了他修鍊速度的奇慢。來來回回經過了三五撥妖族之後,端木九華內息浮燥紊亂,只得暫停了修鍊,盤膝靜坐,隔了不大一會兒,又有一撥妖族急匆匆路過,一邊低聲交談,端木九華耳目極靈敏,便把半句話捕入耳中:「……這下可好了,抓到這小姑娘,還怕找不到……」
靜夜中,端木九華緩緩的張了眼睛,淡藍色的眼瞳靜如止水。他們說的,難道是花朝月?難道他們竟抓到了花朝月?雖然小姑娘的確神通廣大,天師符又是神乎其技,可他一副加量加碼的「忘憂」丹,消了她幾年的記憶,誰能保證此時她的天師符有追殺他時這麼高?而且她畢竟只是個嬌氣的小姑娘,她是需要休息的,之前有夜笙歌幫她守夜,此時她卻只有一個人,連他這種精心布置的隱蔽所在都有這麼多妖族經過打擾,何況她隨便找的地方?
可就算她被人抓了又怎樣?她擾了他一個月,令他不得修鍊,兩人不但算不上朋友,甚至還頗有過節,他向來不愛管閑事,從不欠任何人的情,也從不施恩於人,難道還要巴巴的趕過去救她不成?真是笑話!思緒飛一般流轉,端木九華無聲的緩吸慢吐,儘力平抑心情……偏在此時,又有兩個妖族疾奔而過,其中一個笑道:「……再厲害的天師,還不是被金重樓給收拾了,只可惜……」
端木九華眉梢微跳。這個名字,他非常非常的熟悉,如果不是他去了鬥法大會,這所謂的妖王只怕就是這個金重樓了。金重樓原身是三足金蟾,為人狡詐狠絕,修為亦不弱,當年金重樓一路追殺他,逼得他敗退無尾山,現在他若得知他不但沒死,還因禍得福,得到了許多法寶,一定氣瘋了吧?
倘若真的是金重樓,那花朝月只怕凶多吉少……
縱是凶多吉少,又與我何干?
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端木九華雙眉深皺,只覺從未有過的心煩意亂,可是說到底,他此時內息未復,就算有幾樣法器,也未必能幫的上忙,強出頭不但救不了人,還要搭上自己,這,豈不是白痴么……一念及此,他微微抿唇,重又閉上了眼睛,耳聽得不遠處又有腳步聲傳來,端木九華一皺眉,索性收攏神識,不再關注外面情形,徑自入定了過去。
帶著莫名的執拗,他全心全意推動體內氣息,上次入定時已經略有頭緒,此時便更為順暢,一點點推動內息走了一個周天,端木九華已經汗濕重衣,無聲吐納了一回,張了眼。
幾乎是在張開眼睛的同時,端木九華猛然就是一凜,他吐納的空氣中,分明有毒!端木九華急轉目四顧,他處身之地是一個山洞,洞門前原本布了許多防護和隱藏的陣法,可此時居然被人破壞殆盡,洞口被一個巨大的盾牌樣的東西封了起來,只邊角處漏起一線天光,顯然外面天已經亮了。
側耳聽時,外面無聲無息,他重又轉頭去看那塊盾牌,盾牌看上去厚實笨重,通體黑黝黝的,沒有任何的花紋圖符,就算再笨重的法器也不至於這麼粗糙的。除非……端木九華猶豫了一下,取出一枚極細小的金針,輕輕彈出,金針離指,速度驟然變快,只聽極輕的嚓的一聲,金針已經釘在了盾牌上。
這盾牌果然是一塊磁石!這樣一來,金屬的法器法寶統統不能用了……偏絕大多數的法器法寶都是金屬的。
幾乎與此同時,外面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冷嘻嘻道:「端木九華,好久不見哪!」
是金重樓!端木九華不答,細看四周,尋思脫身之計,卻聽金重樓呵呵一笑:「莫找了,難道我還會好心給你留下條後路不成?」端木九華仍是不理,金重樓哼了一聲,「我也不同你廢話,聽說你得了幾樣小玩意兒,你交了出來,之前的所有事情,咱們一筆勾銷。」
端木九華生平最厭被人要挾,不由冷笑一聲,卻仍不開口,金重樓有些惱火,咬牙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敢跟老子橫!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老子跟你商量是看的起你!要不然等你死了,老子找個煉器師開你的儲物法器,大不了送他幾樣!」
端木九華理都不理,兩人是多年宿敵,他早知金重樓的性情,他越不理會,他就越憤怒,只有他失去冷靜,才會透露更多的訊息……眼見金重樓已經火冒三丈,誰知外面不知誰說了幾句話,金重樓忽然笑了起來,笑道:「也好,左右老子這兒有酒有肉有美人兒,難道還耗不過你么!」
端木九華心頭忽然咚的一跳……隨即,便聽一個熟悉的嬌糯聲音驚叫了一聲,隨即化為悶悶的唔聲,顯然是被人堵住了嘴。金重樓大笑道:「老子昨天瞧著,這小姑娘護你護的挺緊的啊!還會布天師法陣,牛的很!要不是老子聰明,裝成你的樣子,說不得還真要費一番手腳呢!」
端木九華心頭煩亂,雙眉深皺,冷冷的道:「夠了!」
「喲!」金重樓一拍巴掌:「不容易啊!居然說話了!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哪!要不是這小美人兒,還真不知啥時候能叫你張嘴呢!」一邊說著,便似乎做了甚麼動作,女子嗚咽的聲音悶在帕中,攙著些衣帛碎裂之聲。
端木九華聽不下去,咬牙道:「金重樓,我與她全無關係。」
「是么!呵呵……」金重樓張狂大笑:「我與你少說也識得了百來年,若真沒關係,你會開口解釋?當老子是三歲小孩子呢?」
端木九華一窒,其實,他說的沒錯,他向來惜言如金,怎會為不相干的人開口解釋?可是,他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把脆弱的傷口暴露於敵前……他的聲音冷了下來,淡淡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與我無干。」
「與你無干?當真與你無干?」金重樓哈哈一笑:「好!那老子且樂一回,咱們各忙各的罷!」
端木九華情不自禁的捏緊了拳,他耳目靈敏,外面種種不堪聲音,欲待不聽亦不能夠。若花朝月死在金重樓手上,他未必會為此動容,可是,若她要受此欺辱,他……著實於心難安。他終於還是站了起來,道:「住手!」
金重樓理也不理,外面聲音一刻不停,端木九華道:「你想怎樣?」
「呵……」金重樓一聲長笑:「好說,先把你的『八卦紫綬衣』送出來罷!」
端木九華一凜,八卦紫綬衣是他的護身法寶,每每危急關頭倚此保命,端木九華也未遲疑很久,便冷笑道:「那小姑娘曾追殺我,也曾救過我,與我左不過是敵友之間,若你是我,難道會將護身法寶送出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