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無良的奸商1
「那好吧,」花朝月四處觀望,然後問:「你確定要在這兒歷劫?這山風景不錯啊!」
「對,」紫袍男子點了點頭,跟著環顧四周:「放心,這種雷劫威勢大,範圍卻小,不會傷到很多凡間花草……」他收回目光的同時,看到花朝月的動作,「你幹什麼?」
公子你想多了,咱從來沒關心過花草……花朝月已經找了塊空地,鋪上毯子坐了下來,在面前擺上一個小桌,抓出來一些點心瓜子密餞並一壺果漿,然後開始磕瓜子,順便抽了把小團扇扇著,擺出標準看戲的架勢……花朝月的想法很簡單,趁他傷要他人!他就算再歷害,也不可能歷個劫還毫髮無傷,他不讓她幫忙正好,她正好自在看戲,等他歷完劫半死不活的時候,她再一把葯灑過去,到時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花朝月越想越得意,用看砧板上肉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人。
這麼大一隻,就算賣肉也要賣不少錢吧……
紫袍男子一時好奇放出神識,悄悄掃過她的識海,立刻讀到了這麼驚悚的一句話……瞬間整個人都風中凌亂了……這孩子究竟是怎麼長大的,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看到他,想的都絕不會是打殺了賣肉吧?難道就不能有一點更高層次的追求?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雲錦公主的睡前故事裡,美人被人救了,下一步要麼是「被吃掉」,要麼就是「被賣掉」,看他挺拔高大的樣子,花朝月覺得自己可能沒膽兒吃,所以最終還是決定賣掉他……差別只在於賣人,還是賣肉而已……從這一點上來說,小姑娘真的很純-潔,她壓根就不明白,此賣肉,不是彼賣肉,此吃掉,當然也不是彼吃掉……
他不想放棄這個精心挑選的好地方,也情知沒法子勸她走,索性當她不存在,取了幾個防護法器和天師符擺在身周,便在草地上盤膝坐了下來。
通常劫數是緊跟境界的,也就是說你前一刻化形,下一刻雷劫便至,但是千面風華奇功的要旨是收集際遇,所有身份本質上都是虛的,所以在歷劫上也在偷偷作弊。例如這次,他用朱蕤的身份修鍊,卻用自己的修為來度劫。朱蕤早已經境界圓滿並功成身退,但上天直到此時才知道這事兒……換言之,是在他想讓上天知道的時候,上天才會知道……絕對的有備而戰。
幾乎在他坐下來的同時,周圍的溫度陡然降了下來,不知從何處來的寒風吹動長草,發出唰唰的響聲,花朝月一個沒留意,剛磕出來的瓜子殼便吹了一身,急起身抖了一抖,然後小手指一彈,金甲琉璃盞把她套了起來。她早就用神念通知雲歸兮不要出現,可是畢竟是頭一次見人度劫,心情還是蠻激動的……於是端著一碟蜜餞站到了邊邊上,一邊吃一邊認真的看著。
紫袍男子盤膝而坐,那雙顛倒眾生的桃花眼一閉起來,面容竟俊美宛如雕塑一般,墨發飄拂,薄唇緊抿,看的人移不開視線……花朝月忽然有點兒心軟,心想這個人,也不是非要賣掉不可……
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寒,陽春三月的天氣,卻瞬間如寒冬臘月一般,大朵的雪花從空中墜落,落在他的發上衣上,不一會兒就是厚厚一層。
這不像是雷劫來臨的情形啊……他一念尚未轉完,便聽刷的一聲,一個小山大的巨大冰雹……姑且稱它為冰雹吧,已經砸了下來,他也來不及多想,急揮手擊散,斜眼看時,碎落的冰塊還未及那金甲琉璃盞,便已經消散了,顯然她這個防護法器極為高階……
紫袍男子略略放心,重又抬手,擊散了下一個冰雹……抬手的同時,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微微變色。他這次所歷的劫數,的確是朱蕤的劫,不是拈花郎的劫,而是屬於天師的朱蕤之劫。朱蕤修補龍脈,於天地乃是大功,所以在歷劫之時一定會有所寬容,但是他居然忘了重要的一點……朱蕤和花朝月因為在樓鎮以天師法陣救助災民,所以錦衣侯請旨,封了兩人一個「陰陽太玄護道天師」的名號……那是當今皇帝的明旨,於民有功,所以劫數會更輕。
通常修士歷劫都是雷劫,倘若是最歷害的九九混元劫,他再怎麼周全準備,也不可能不受些皮外傷,便似與花朝月初識那次一般,但是以朱蕤的際遇,所歷的應該是尋常雷劫,他幾乎可以毫髮無傷,所以一點也不擔心。沒想到因為這兩著,劫數一輕再輕,居然不是雷劫,而成了雹劫……理論上比天雷輕,可是架不住多啊……沒完沒了啊!
這就好像一個人穿雨衣打雨傘防備著下雨,沒想到雨沒下,卻讓一根樹杈把衣服劃破了,不是因為樹杈很厲害,只是因為所準備的東西太不對路,所以鬧了個措手不及。現在的紫袍男子就處於這種悲摧的境地,小山大的冰雹不斷落下,可他精心準備的防護法器和天師符全都成了擺設,只能靠著肉身的力量來對抗……
他不是不想結手印用修士的法子打冰雹,那對他來說並不困難,可是內息不同於外物,那樣一來,天劫感覺到不屬於朱蕤的力量,也許會發現這中間的貓膩,將來作弊就難了……所以可憐的絕世美男子不得不一次一次的出手跟冰雹肉搏。擊碎的冰塊四處飛濺,冰水下雨似的落了下來,打濕了他的紫袍……畢竟是劫數,所以比凡間的冰雹大的多,冷的多,硬的多,饒是他修為高深之極,身處在冰雹的包圍中,來不及運功防禦,仍舊冷的直打顫。
就在這當口,忽聽一個又甜又脆的聲音響了起來:「天師符!天師符!花氏特製的天師符!遮冰雹,防濕身,擋冰塊,抗寒氣,實為居家旅行度劫保命必備之佳品……」
那叫賣聲,恰好卡在冰雹的刷刷聲和他掌風擊冰雹的轟隆聲之間,語速極快,口齒清晰,這麼短的間隙說這麼多實在難能可貴……可是這種時候她拉拉雜雜說這麼多廢話有意思么!某人牙關緊咬,一邊繼續飛來飛去躲冰雹打冰雹,一邊沉聲道:「多少錢?」
某人充耳不聞:「天師符!天師符!花氏特製的天師符……」
「……」見過小心眼的,沒見過小心眼的這麼拉仇恨的……他只好放大聲音:「多少錢?」
「咦?」她終於回過頭來,眼睛張的大大的,盛滿詭笑:「桃花眼公子你叫我啊?」
某人小牙咯的一聲,很好,最新綽號出爐,這種時候他不答應簡直是拿生命在傲嬌,一旦答應,她就等於報了剛才的一言之仇……在這種生死關頭,他再次深刻的領略到花大小姐的睚眥必報,這種時候她就是真的再叫他踩扁扁他也得答應啊,叫桃花眼完全就是恩重如山吶有沒有……
他終於還是咬牙點頭:「對,我叫你!你的天師符多少錢?」
「好說!」她眉花眼笑:「別人買嘛,五萬兩銀子就好了,桃公子你買嘛,一萬兩黃金就好了……」
他當然沒忘,小姑娘親口說過,「如果你中間改主意我會漫天要價哦!」真是現世報,還的快,於是他憋屈的點頭:「成交!」
「好,劫后付款。」她答的痛快,金光一閃,一道天師符扔了出來,瞬間幻出一片金光,組成了一個大大的傘狀,恰好一塊冰雹砸下,居然真的被擋在了外面,且身周暖意縈繞,連飛濺的冰塊也未曾及身。看來花小姑娘雖然是趁火打劫,卻是有實力的奸商,所謂「遮冰雹,防濕身,擋冰塊,抗寒氣」也不算是虛假廣告……其實這是必須的,做為一個拿刻符當童年遊戲的小朋友,建病室的天師法陣時雖然很露怯,但是刻這種稀奇古怪的天師符那絕對是輕而易舉無壓力。
桃花眼君才剛剛喘勻了一口氣,第二塊冰雹已經砸了下來,然後嘩啦一聲,冰雹順利砸碎天師符所布起的屏障,然後向他兜頭砸下……猝不及妨的桃花眼險些變身肉餅餅,然後終於在最後關頭腳尖一點,滑開數丈,冰雹轟然一聲砸在地上,濺起的泥水瞬間澆了他一身……
再好看的人變身泥湯雞時也好看不起來了……桃花眼大怒回頭,花朝月早若無其事開始第二輪叫賣:「天師符!天師符!花氏特製的天師符!專遮歷劫冰雹,一枚擋一塊,一塊用一枚,歡迎批發,有備無患……」
他想吐血,真的想吐血……然後怒吼一聲:「給我!」
她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大甩賣,大甩賣……一枚兩萬兩黃金……」
為毛又漲價!他愣了愣,然後咬碎銀牙……他又中途改了一次主意,於是……她又翻倍了……他簡直就是悔不當初悔恨交加悔之晚矣:「有多少我買多少,給我!」
於是,兩塊天師符又飛到了他手裡,擋掉兩塊大冰雹,他一邊躲,一邊向里伸手:「再來!」
「沒了……」她好憂傷的絞著手,到手的銀子賺不了太悲慘了:「我刻不了這麼快。」
居然還會中途斷貨!這奸商!某人吐槽無力,忍不住回頭瞪了她一眼,她正撓牆,顯然比他還鬱悶……這一分心,一塊冰雹山已經當頭砸下,他一時躲閃不及,情不自禁的就用上了一點護體靈力,輕輕鬆鬆將冰雹山擊的粉碎。幸好他這會兒正背貼著金甲琉璃盞,暴露的還不是很明顯……
他暗暗警惕,將體內靈力重又收斂,一分一毫都不外泄,一邊斜了她一眼:「那你還不快刻!我不是說了,有多少就要多少嗎?」剛才一小會兒就刻了三塊,這會兒居然消極怠工?
你懂什麼!花朝月橫了他一眼,她刻這種符的確是很快的,可是冰雹已經狂砸了這麼久,應該快結束了吧?這種專項專用的符,萬一辛苦刻好沒用上,就滯銷了,雖然他說有多少要多少,可是萬一賴帳,她沒法子要挾他……她卻不知,修士度劫十成里有九成九是雷劫,雹劫少的可憐,好多人連聽都沒聽說過,既然冰雹相比雷劫殺傷力大減,當然要可著勁兒多砸一會兒,避免被人說放水……這大概可以叫做因福得禍吧……
他見她這表情,當然洞悉她所想,好生無語。連打帶躲這麼久,他也實在有些累了,雖然雹劫不會給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可是他還是不想在她面前被砸的面目全非……他決定給她一個漫天要價的機會。於是一邊繞著金甲琉璃盞躲避,一邊悻悻的建議,「你可以出售你身邊的看戲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