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紫霄天界1
管若虛微一皺眉,一把攬上了花朝月的小腰兒,便瞬移了出去。腳尖著地,離沼氣林已經有很遠,花朝月愕然半晌,緩緩回過手臂,抱住了管若虛的腰,柔聲道:「管若虛,你別生氣……蕤哥哥,他是我很重要的一個朋友,他跟你是不一樣的。」
管若虛愣了一愣,不由微笑,伸手摸摸她的頭髮:「我明白,我沒有生氣。」
就算他原本有點兒不快,也在她這理所當然的一句「他跟你是不一樣的」里迅速冰消雪融,他傾其所有,原本也不過是為了在這丫頭心中求一點「不同」,求一份「專一」……花朝月看他神情,這才放心,改口說正事兒:「我覺得那白頭蛇妖說的是真的,他只怕真的沒有見到過蕤哥哥。而且我覺得,那白頭蛇妖一點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後的力量……」這可全是靈識感知到的!花朝月頗自得的看著他。
管道長頭痛的揉了揉額角,終於還是隨手打了個結界,隔絕兩人的談話,這才低頭道:「小花兒,我希望你習慣用靈識,但是也不要依賴靈識,不要只用靈識,既要有感知也要有思考和判斷,聰明和靈識缺一不可。」他頓了一頓,看看小丫頭鼓起的腮,好笑的捏了捏:「不過這沒關係,等你習慣了,就會靈活使用了。」
花朝月:「哼!」其實她當然明白他說的對,可是他一擺師父臉她就不爽!她昂著下巴道:「又有甚麼事了?」
大好的教育時機,管道長本來很想讓她自己想,可是看看她蠻橫的小模樣,認命的點點頭,繼續解疑答惑:「你沒聽到白頭蛇妖的話么?他說他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而且小花兒是了不起的女天師,在進林之前,就應該也能察覺到這白頭蛇妖是『困居』之象,而非『蟄伏』之象…「
「……「她還真的沒留意,花朝月眨眨眼睛,沒說話,管道長無奈續道:」所以我想,這白頭蛇妖與這沼氣林,其實是一個大大的障眼法兒,有人將他鎖在此處,正是為了掩蓋這山中另外的東西。你可還記得當初的『太歲』?太歲是眾邪之主,而白頭蛇妖算是一個毒王,兩者絕不會有交情的,按理說有太歲就不會有白頭蛇,可是現在偏偏都出自無尾山……這非天道,而是人為。白頭蛇妖不過是個囚犯,誠然動了他,他身後的勢力就會出現,可是暫時還不到魚死網破的時候。所以為今之計,我們先去找找太歲當初的出土之處罷!」
他頓了一頓,低頭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鳳瞳湛亮如星:「大概無尾山的秘密真的驚天動地,不過,必將終結於此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難得的豪氣綻放……於是花朝月色與魂受,乖乖點頭,心中慢慢展開起初在空中時看到的情形,同時以靈識查察……伸手拉了管若虛的手,緩緩向外邁出……
兩人前腳離開,方才兩人立足之處的霧氣便漸漸濃重,匯為一條白生生的柱子,在空中劃過一道蛇行般的曲線,繞了一個大大的圈子,停在了數里之外一個山洞前,慢慢凝聚成一個人的虛影,低頭稟道:「王上,他們用結界隔絕了氣息,查不到他們的實力,也聽不到他們說話……看兩人相處情形像一對情侶。」
隔了許久,洞中才有人淡聲道:「向這邊來了罷?」
那霧妖微怔,想了一想,才道:「方向的確是,可是這怎麼可能……「
那聲音打斷他:「好,你去罷。「
霧妖話說一半,只得咽了回去,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身子三扭兩扭,重又化為霧氣逸去。
良久,洞中那人才輕嘆出聲,喃喃的道:「太快了,太快了,還不到一個時辰,真的沒想到……管若虛,當世最歷害的天算師,我當真低估了你……銅牆鐵壁,機關重重,在他眼中,竟如吃飯喝水一般容易……
花朝月兩人一邊走,各自以靈識探察,口中還在閑聊,好不悠閑。忽聽不遠處叮咚一聲,似乎有人撥動琴弦。兩人對視了一眼,仍舊慢條斯理向前走,隔了一息,又是叮咚一聲,然後漸成曲調,竟是曠達清越,宛似迎客。
管若虛微微凝眉,挽了花朝月的小手兒,仍舊施展踏月引,輕飄飄的向前飛縱而去,片刻間,便停在了一片空地上,無尾山滿山都是霧氣濃濃,唯有這一方空地沒有半點霧氣,似乎陽光又似乎月光的光芒籠罩之下,一個雪衣散發的男子正席地而坐,長長的發鋪了滿地,極盡妖嬈,膝上放著一架琴,低頭勾挑撥弄,指尖修長白皙幾近透明。
一曲終了,他抬起頭來,眼尾狹長,瞳仁竟是淡淡的藍色,,眼睫偏又密長漆黑宛如蝶翼,看上去十分詭異,卻又絕美。四目對視,他微微彎起了唇角,聲音卻冷如玄冰:「兩位,幸會。「
管若虛含笑道:「幸會。尊駕哪位?」
他淡淡道:「端木九華。」
管若虛微微挑眉,笑道:「久仰。「
花朝月只覺這名字還算好聽,卻不知是什麼人,於是用力搖管道長的手臂,管若虛便側頭笑道:「我所知的端木九華,師從護國神閣,擅長以琴音冶病,有『琴帝』之稱。「
師叢護國神閣?花朝月微鄂,這時她才看到,原來他腰間真的有一塊藥王閣的腰牌,只是他一身雪衫,腰牌也是白色,看上去便十分的不顯眼。白色腰牌是藥王閣第四代弟子,也就是東方天籟的下一代,其實輩份已經很高了,只不過沒她高就是了。於是她擰擰小腰兒,露出自己的腰牌,笑道:「琴帝?聽上去好厲害。」
「是,名滿天下,」管若虛微笑道:「只不過,我想端木公子這次,一定會用更厲害的身份跟我們見面罷?」
端木九華攬襟站起身來,站起的同時,手腕一轉,便將瑤琴背在了身後,淡淡的道:「不敢。我是現任妖王。」
「妖王?」花朝月在娘親牌的睡前故事中聽過這個身份,訝然道:「妖王不是妖傾天么?歷界妖王都應該姓妖啊!妖千尋妖凌風妖傾天什麼的~你不是冒充的吧?」
端木九華微訝:「你居然識得妖傾天?」
花朝月毫不怯場的點頭,「對啊!我當然認識了!」
他微微挑眉,「你們是如何認識的?」
花朝月一窒,這個不能說啊……於是學他挑眉:「你管我,反正我認識就是,你說你一個大男人,長的這麼清新脫俗,居然這麼八卦。」
端木九華神色一冷,頓了一頓,仍舊轉向管若虛:「認識也好……我想告訴你們的就是,我留在此處,正是為了妖傾天,也正是我布陣困住了白頭蛇妖……你們若是妖傾天的朋友,希望你們立刻離開此處,如果你們是他的敵人,那麼,我不介意永遠把你們留在這兒。」
威脅的話說完,花朝月和管道長卻各自思忖,都沒甚麼表情,端木九華不由得皺起眉心,來回看著兩人。半晌,管若虛才習慣的彎起唇角,鳳瞳中卻沒甚麼笑意:「哦?為了妖傾天殺人么?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花朝月猶豫的抬手,抓了管道長的袖子,向端木九華點點頭,正色道:「既然你說你是妖王,我就暫且信你是妖王好了。其實妖傾天救過我娘,也算救過我,算是我們的恩人,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可以幫到他……我們既然來了,不會這麼容易就走,你可以把事情解釋給我們聽,如果有需要,我們一起想辦法。」
端木九華冷冷的道:「不必了,你們離開這兒,便是報了恩。」
花朝月用力搖頭:「那不可能。「
端木九華微微一笑,緩緩抬手,掌中一枚青色虛影,緩緩跳動,花朝月神色一變,猛然張大了眼睛。端木九華淡淡開口,聲音仍舊冷淡毫無波瀾:「我知道,你來此是為朱蕤……那麼,不知那隻青狐狸的命,能不能抵的過一個早已經死掉的拈花郎?」
儘管已經感覺到,花朝月仍舊倒吸了一口冷氣,咬牙道:「你抓了我師兄?你竟敢抓我師兄,我師父不會放過你的!」
端木九華淡聲道:「廢話少說,他的命,就在你一念之間……」
這虛影來自青子衿的妖丹,但是並不是妖丹的實體,只是取自妖丹的一縷氣息……就算搶來也沒有用。而且妖丹對妖族來說極為重要,他能取到妖丹的氣息,只怕青子衿凶多吉少……花朝月心急如焚,雙手捏緊,偏生毫無辦法,只得轉頭看著管若虛。
管若虛微微沉吟,忽抬眼問道:「你還沒答我,殺所有入山之人和朱蕤的,當真是你?」
端木九華搖了搖頭:「不是。」他頓了一頓:「我不妨告訴你們,殺朱蕤的,跟殺妖傾天的,是同一個人,所以,你們離開,就等於是助我,助我替妖傾天報了仇。」
「替妖傾天報仇?妖傾天居然已經死了?」花朝月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
其實她雖然聽帝后提過,畢竟不認識,不至於牽動心神,只是此時局面僵持,所以才想辦法讓端木九華分心而已,誰知她才踏上一步,腳下忽然一震,管若虛一把攬住了她的腰肢彈身後躍……幾乎與此同時,腳下氣浪驟襲,竟是地動山搖,饒是踏月引快逾閃電,花朝月仍舊被氣浪擊中,痛叫出來。
管若虛大吃一驚,急低頭檢視,花朝月的手兒抓著他衣襟,從他懷中艱難的抬臉,抑不住的嗆咳了兩聲,小臉慘白,氣息微弱,竟似乎受了不輕的內傷,管若虛這一驚非同小可,哪裡還顧的上端木九華,直接便帶著她瞬移了出去.腳尖落地,已在無尾山山脈之外,花朝月雙目緊閉,只這一會兒工夫,便全身冰冷顫抖,嘴角竟沁出血來,管若虛一皺眉,徑直轉向了藥王山的方向。
瞬移可以瞬間移到每一個他去過的地方,可是他從未去過護國神閣,所以再是急迫,也只能施展踏月引,飛也似的步雲而去。
幾乎在兩人消失的同時,無尾山的霧氣乍然濃郁起來,一直到將整座山都罩在了重重迷霧之中,此時若站在無尾山外,就會發現,諾大一座山脈,竟憑空消失了。密林最深處,剛才還明亮靜謐的那片空地上,霧氣正慢慢的瀰漫充塞,卻早沒了端木九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