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曲終人散了

「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錦衣手裡的茶杯掉到地上，不敢相信地望著青絹。這丫頭說的消息太驚人了。說什麼爹和族長到府里來了，爹休了娘，縣衙已經派人把娘抓走了。

怎麼回事，爹明明中風了怎麼會好起來，不可能。

「是真的，主子我親眼看見的。老爺又回來了。說不定一會就到這錦繡園裡來。」

「探，再去給我探。」錦衣一屁股坐到暖榻上。

「是，奴才這就去探。」青絹轉身就往外跑，低著頭才跑到門前就撞到一個人身上。

「唐，唐總管——」青絹抬頭看見正撞在唐達總管的身上，「老，老爺——」唐達身後跟著的被奴才用軟攆抬著進來的正是唐老爺。

「爹！」

錦衣看見唐經天被抬進來，心裡一驚忙笑著迎上前去。

「爹你病好了真是萬幸啊。你看自從分家后媳婦忙著管家，也沒顧得上去看您老。」錦衣看公公被僕人扶下攆坐在暖榻上。公公嘴不歪眼也不斜了。錦衣緊張地在心裡盤算著，聽青絹的意思公公應該是剛從富貴園趕過來。婆婆被官府抓走了。公公這是來找她說事來了。能說什麼事呢？應該是說這家裡財產的事。婆婆再做惡再壞，畢竟她和子明還是公公的兒子媳婦，公公再恨婆婆，也不會把她和子明兩個人怎麼樣吧。

錦衣哪裡知道唐子明竟不是唐經天的親生兒子呢。

「錦衣你婆婆犯了法被官府抓走了。子明又病著。這邊府里的事和商鋪酒樓你先管著吧。我還要回東郊養病，有些事以後再說。子明身體太差，他娘出了這樣的事，我怕他受不了打擊。你仔細看著點。畢竟是少年夫妻，他多少總會聽你的一些。」

唐經天雖然傷心唐子明不是他的兒子。但除了唐李氏和子明知道這事以外，別人並不知道。子明雖不是他的兒子，他畢竟也養了這麼多年。他又病得這麼重。他也不忍心趕出他們去。再說子明又有什麼錯呢，若說有錯，那也是投錯了母親的錯啊。

他病著，所以這邊一攤子事只能交給錦衣了。所幸錦衣雖然有許多不足，卻是個非常能幹的。先讓她管著吧，等過些日子他病再好些，再來處理這些酒樓商鋪，經了這麼多事，想來子稷也該懂事了。以後唐府就全指著他了。

公公的這些心思錦衣不明白，但到這時候公公還那麼信任她，讓她擔著唐府的大權，她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兩人又商量了一些府里的事，唐經天就回去了。

唐經天一走，錦衣就忙趕著去富貴園看看。

婆婆沒了，富貴園那一大攤子東西和僕婦，她都得去管著。唐子明那個貨是指不上的。不但指不上，錦衣還得去看著他別讓他再闖出什麼禍來才是。現在婆婆沒了公公病好了。她們二房得先夾著尾巴做幾天人了。

「備車，我讓你們備車你們沒聽見嗎？」錦衣一進富貴園，就聽到唐子明的吼聲。

看樣身體恢復得不錯，都有勁吼人了。錦衣冷笑一聲。她肚子里懷的孩子不是唐子明的，唐子明已經知道了。原先有婆婆壓著，現在婆婆沒了，錦衣知道以唐子明的性情，絕不會讓她以肚子里的孩子為名掌握唐家的大權。早晚會對公公揭穿真相。到時她就什麼也落不著了。

所以現在她面前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就是唐子明死，這樣再沒有知道她肚子里的秘密。她以肚子里孩子遺腹子為由，仍可占著二房的家產。要麼就是在唐子明揭穿之前，趁著這會公公還沒收權之前，趕緊多拿一些財產跑路。

錦衣一邊盤落著一邊走進屋去。

啪，一個花瓶從屋裡扔了出來，她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差點被砸個正著。這一刻她心裡已經選好了第一條路。唐子明死。

「砸什麼砸，你娘都被官府抓走了。你還有心情在這兒鬧。」錦衣冷笑著走進屋裡，看見唐子明正坐在椅子上喘氣。看樣剛才那一陣吼已經讓他用盡了力氣。

「怎麼才扔個花瓶就累成這樣，我還指著你當這唐家的二少奶奶呢？我看也是個指不上的。」

錦衣的話里夾槍帶棍的。

唐子明冷冷看她一眼，「唐家這個二少奶奶，你還真指不上了。」

「那可不見得。」錦衣徑直坐下，「你活著我是唐家二少奶奶，你死了我還是唐家二少奶奶。」

唐子明又不傻，哪裡會聽不出錦衣話里的意思。這個惡毒的女人和他娘真是一個心腸，娘才進官府，她就迫不及待地露出醜惡的嘴臉。

「怎麼，程錦衣你這就是在告訴我你現在就要弄死我嗎？」

「哎喲，你看看你，話說那麼難聽做什麼。你是唐家的二少爺，我怎麼能弄死你呢。你是病死的，你娘被官府抓走了，你受不了打擊病情加重，突然死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哈哈哈。」唐子明突然大笑。

說這個女人惡毒她還不承認。他們夫妻再沒感情，她名義上還是他唐子明的老婆，現在就要謀殺親夫了。連到晚上都等不急。

娘殺了大娘和大哥，這一去自然是個死。菊香已經死了。他拖著這個病身子在這個世上苟延殘喘，他早就活夠了。他不懼死，奈何以死使他懼之，太可笑了。

只是他可不想死在這個惡毒的女人手裡，太噁心他了。

「程錦衣你這如意算盤打的太精了。你是不是看娘被抓走了。以為殺了我，你憑著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二房唯一的承繼人了。然後爹就會把二房的財產全給你？」

這個該死的唐子明他倒是不傻啊，真沒看出來，平時裝著什麼事也不管的樣子，原來這心裡比誰都活地明白啊。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錦衣冷笑一聲，她想這園子里生活過婆婆，公公是絕不會再來這裡住了。

弄死了這個礙眼的，她就能和董青揚與他們的孩子在這園子里過著幸福的生活了。

「程錦衣我勸你就別白費勁了。」唐子明看著錦衣，這眼神里沒有恨也沒有愛，有的只漠然和嘲笑。

「你竟然嘲笑我，你有什麼資格嘲笑我？」錦衣討厭唐子明看她的眼神。一個沒用的男人，竟然這樣看她。

「我不是嘲笑你，而是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給你一個忠告，趕緊在你肚子里孩子真相大白之前，帶著你孩子的爹走吧。一家人去找個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過你們一家人幸福的生活吧。別在這裡再糾纏下去吧。給自己徒增罪孽罷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剛才爹已經找過我了。他說婆婆被抓了，這一府的事全交給我打理，並且讓我看著你別讓你想不開。這也是爹提醒了我，你若真想不開，這也怨不得我。」

錦衣伸出手看著自己的指甲，倒是再不肯看唐子明一眼了。一個快死的人，有什麼看頭。

「我死不死，爹都不會把東西分給你一點的。最多也只是給你一些生活之資而已。」

「不可能，婆婆犯了錯，我們又沒犯錯，怎麼說我們也是嫡出的長子長孫，爹再疼唐子稷，那也只是一個妾生的庶子不是。」

錦衣一副你傻了，懶得給你說的表情。

「我不是爹的兒子，你說爹還會分給你和你的兒子唐家的財產嗎？」

說到這裡唐子明禁不住苦笑起來。

「你說什麼？」錦衣如雷轟頂，兩步走過去伸手抓住唐子明的衣領，「你說什麼？什麼叫你不是爹的兒子？你怎麼能不是爹的兒子呢？」

「我為什麼不是爹的兒子，這要去問我娘了，我也想知道我為什麼不是爹的兒子？」唐子明笑著說。

直到現在他依然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叫了三十多年的唐子明，他怎麼就不是爹的兒子呢？

「你竟不是唐家的兒子，完了，這一下真的完了。」

錦衣一屁股坐到地上。

唐子明竟不是唐家的兒子。這打擊對她實在是太大了。唐子明不是唐家的兒子，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唐家的孫子，放著唐家的兒孫不給，公公難道會把這些唐家的家產都分給她嗎？

哈哈，這也太好笑了。

錦衣坐在地上傻笑，唐李氏算你狠，直到最後，你還是擺了我一道。我失敗了。我真地什麼都沒有了。

她在唐府操勞了這麼多年，精心經營了這麼多年，到了最後，她得到了什麼？

錦衣又哭又笑地，簡直像瘋了一樣。青絹等丫頭站在門外聽著，也不敢進來勸。直到唐子明離開，錦衣還在哭。又哭了一盞茶的功夫。青絹終於忍不住，想要進去看一下時。錦衣紅著眼睛走了出來。

「把這屋裡的東西能拿的全裝箱子里。」錦衣也不知唐子明什麼時候離開的，她這時候也不關心唐子明的去處，更不關心他的生死。

這一會子她哭夠了，心裡也清醒了。知道自己再在唐府呆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倒不如趁這個交結的時機，多卷了一些財產快快跑路才是上策。

「咦，裝箱子？」青絹一驚。

「叫你裝你就裝，問那麼多做什麼？」錦衣瞪了青絹一眼，青絹自不敢再多話，忙指揮丫環僕婦收拾屋裡的東西。

「把錦繡園吳管家叫來。」錦衣站一個小丫環去叫她園子里的管家。

「你們這是做什麼？老夫人才被官府抓去問個話，你們就沒有王法了嗎？」一個老嬤嬤走進來，厲聲喝斥眾丫環僕婦。

「我說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呢？這不是李嬤嬤嗎？怎麼你的主子被抓走了。你沒有跟著去嗎？」

錦衣陰陽怪氣地說這一句。

老夫人被官府抓走了，李嬤嬤忙帶著兩個貼身丫環跟著去打探消息，送些衣物吃食。這才剛一回到富貴園就看見一群僕人在屋裡亂裝亂拿，一時生氣喝了一聲，屋裡比外面暗些，她一時倒沒看見站在屋裡的錦衣。

這一聽錦衣的聲音，忙向錦衣施了一禮，「奴才老眼昏花沒有看見二少奶奶，頂撞了二少奶奶還請恕罪。」

「怎麼你這個奴才也知道頂撞了我嗎？」錦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李嬤嬤。

這個老奴才仗著是唐李氏的心腹，平時就不把她放在眼裡。最氣人的是唐李氏還許她只向錦衣行彎腰禮，並不需像別的丫環僕婦那樣行跪拜禮。還說什麼李嬤嬤是老人了，算起來還是她的長輩。

我呸，一個奴才再老也是奴才，想做她的長輩，下輩子吧！

「來人，把這個頂撞主子不知規矩的老奴就地亂棍打死！」

錦衣這一天受的氣還沒地方出，這時候李嬤嬤正好撞到她的氣頭上，也活該李嬤嬤倒霉。

「你敢，我是老夫人的人，你沒有權利處罰我，你——」

李嬤嬤還要爭辯，早有幾個小廝家丁走進來，拉了她出去。

她一看錦衣真要對她動狠手了，心裡知道平日里錦衣就恨她，這時就是拉下一張老臉去求錦衣，錦衣也不會饒過她。索性也不去求饒，只是不住口的罵錦衣。

千賤人萬毒婦的罵，甚至把她肚子里的秘密也罵出來。

罵地錦衣性起，索性走出屋子，親到院子里監管小廝們打殺李嬤嬤。

幾十棍打下去，李嬤嬤當場死在院中。錦衣讓人把屍體拖了直接丟到後園井裡去。有李嬤嬤的例子在面前擺著，富貴園的丫環僕婦再不敢多嘴，都乖乖地給錦衣裝東西收拾。

不多時吳管家來到，錦衣打發眾丫環站在門外，她對吳管家細細吩咐了一些事。交代吳管家快些出府，去各處商鋪酒樓看看。從現在到晚上能出手多少就出手多少。只要拿來現錢就行。吳管家是錦衣的心腹自聽話去做了。

這時早有會巴結的丫環來報，說唐子明去了原來大少奶奶所住的雪園，坐在梅樹下喝酒呢。

喝酒，自從她嫁到唐府，有十年都不見過唐子明喝酒了。他的身體也不容許他喝酒。看樣子唐子明真是不想活了。

他不想活那是他自己的事，不關她事。錦衣笑著說，「二少爺要喝酒自然得滿足，讓人給他再搬些酒送去。關了雪園的門，讓他喝個夠吧。」

心裡卻想，喝吧，喝死了正好。

一直忙活到晚上，府里的東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大大小小共收拾了二十輛大車。錦衣讓丫環僕婦吃了晚飯都去睡，沒有吩咐不許任何人在府里亂走動。

吃過晚飯，又等一會吳管家來回來了。

由於時間緊，酒樓商鋪只賣得三個，共得銀子三萬二千兩。多少都是賺得，錦衣也不多說什麼。就讓吳管家把一些心腹家丁丫環叫過來，並把各園子的大門鎖上。拉著董青揚共上了一輛馬車，然後趕著那二十輛大車在夜色里悄悄離開了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