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邵陽郡大災
「此去山遙路遠，保重身體早些回來。」
原野無邊樹露初綠，春天在經過一個嚴冬終於來到了人間。子稷看著小小，「到那地方安置好爹娘住些日子就回來。」
「此時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大王保重！」慧貞眼含熱淚。
「娘別叫我大王，我永遠是你的兒子。」子稷向唐經天和慧貞深施一禮，「沒有爹娘就沒有子稷的今天。此去邵陽路途遙遠，想來在路上要過十幾天，爹娘的身體都不好，路上一定要小心。邵陽遠離咸陽這個是非之地，俊傑擔任邵陽郡守，有俊傑和依依守在身邊，我也放心了。」
慧貞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了，原本不該讓她這時前往邵陽郡，但是秦王大殿封了林俊傑為邵陽郡守，而邵陽春旱，饑民遍地，新任郡守大人帶著朝廷賑災銀兩糧食前去上任。小小也要跟著去處理旱情，慧貞和唐經天無論如何不肯再等兩月後起程，所以就一起走了。
這一大幫子人，老的老小的小，雖然有朝廷撥的官差一百人跟隨，子稷還是極為擔心，讓池城派一千禁軍精兵護送，領頭的就是新上任的禁軍護衛長林俊凱。
小小要去邵陽郡，司徒天青自然跟著。子稷雖然心裡不喜司徒天青粘著小小，但有司徒天青守在小小身邊，他才能放心。司徒天青只帶了天明和天黑兩個隨從跟著。
眾人話別，車隊走出很遠，子稷依然站在那裡看著。
「大王該回宮了。今天午膳太后要大王去宣政宮用膳。」小溫子提醒著。
「還不是去看那些秀女，母后的心思啊！」子稷嘆了口氣，一想著以後的一個月他每天午膳都要去宣政宮見那些秀女，他就頭大。
一路上的辛苦自不必說，十天後邵陽郡城門已經出現在視線里了。
「主子，你看那些人在做什麼？」綠蘿指著城門外開闊的荒地里，一群人不知在忙什麼。
「看看這些人，拖兒帶女的真是可憐。」慧貞看著官道上走來的三三兩兩的人，小小注意到這些人蓬頭垢面，面黃肌瘦，拉著板車挑著膽子。
「唉，有什麼辦法呢？普通人家遇到這樣的災年，只能賣兒賣女離家逃荒了。」依依身邊服侍的婆子嘆息一聲。
眾人想著自進入郡陽郡地界，一路上所見，千里旱地只長著發黃的稀稀的麥苗，十里荒村人人衣衫襤褸，心情不禁沉重起來。
「綠蘿我們去看看那些人在做什麼？」小小讓車子停下來，綠蘿扶著她去那邊荒地里看那群人在做什麼，大家都逃荒的逃荒，逃不動地都坐在屋裡省些力氣，這群人在野外做什麼。
越走近小小才看清楚，這是片沼澤地，有些潮氣，遍生著蘆葦，開春了蘆葦上剩下的毛風一吹散在空中。
「老伯你們這是做什麼？」
「撈螺螄。」
一個頭髮花白一臉黃瘦的老頭拿著筷子在潮濕的地上一戳，就露出一個螺螄來。
「要撈螺螄不是該到水裡用網撈嗎？老伯你這種做法什麼時候能找一籃子啊？」綠蘿驚奇地問。
「是不是沒有吃的，撈螺螄煮著吃？」小小記得她從燕國到齊國、趙國，再到秦國都很少見有人吃螺螄。
「我們哪裡會吃這東西。我們是撈了賣給那些有錢的老爺夫人吃。」一個老婆子挎著一個破籃子。籃子底上只有十幾個可憐的螺螄。
「天大旱，水少了魚就少了，那些老爺夫人就流行起吃螺螄來，這不我們村除了逃荒的，剩下的人都出動到各河灘沼澤找螺螄了。」
「能賣多少錢？」
「一斤螺螄一把米。」
「照你們這種找法，一天才能找幾斤？」
「找地人多了，一天最多也就找一斤。」
「那全家就靠這一把米活著嗎？」小小雖然一路看見人們缺衣少食，可是都沒有這邵陽郡附近十里災情最重。居然十室九空，就差點易子而食了。
「那有什麼辦法，放一把米，再放些糠，扯些地里經冬的青菜，一家人勉強不餓死罷了。」
婆婆扯起衣襟擦著淚。
「那你們口裡說的老爺都是些什麼人？」一邊有人要餓死，一邊還有人能出錢買螺螄吃。
「官府里的人，還有一些近年經商發了財買了地的老爺們。那些新老爺們賺了錢不能像原來老爺們那樣擴大宅子，也不能穿太好的衣裳，所以只得在嘴上動心思，所以那些新老爺最肯在吃上花錢，這些年越吃越刁了。」
「等官府把賑災糧食發下來，大家就能度過這災情了。你們回去告訴村裡人，不要逃荒。」一聽小小說這話，那些災民都笑了，「邵陽郡年年來賑災的糧食，可年年還不都是被那些官府里的老爺們自己私吞了，百姓何時見過朝廷一粒糧食。」
「大家放心，新上任的郡守老爺一到，大家日子就好過了。」
「天下烏鴉一般黑，我們邵陽郡若不是三年一換邵守大人，哪裡能窮成這個樣子？」老頭子悲憤地說，「舊的喂肥了走了，這新的又來了，我們邵陽人只剩下把這一腔子血了，新大人來了只管拿去。」
小小還想說什麼，綠蘿對她使個眼色，小小知道再多說也無益。
「給他們每人十個銅子買斤面吧！」小小走了，綠蘿從袖裡掏出幾串錢來分發給災民，災民們歡喜地跪地直喊菩薩。
小小回去，慧貞問起，綠蘿就把剛才所見說了，大家心情都很沉重，看來這邵陽郡之所以落得如此地步，原因不光是天災還有人禍啊。
車子再往前駛進邵陽郡城大門，邵陽大門倒是巍峨，像著秦國別的地方。車子一路在邵陽郡城內走，眾人從車簾往外看。
邵陽城內也像秦國別的城市一樣，幾處闊大宅院，幾片華美酒樓，只是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忙，衣衫襤褸，路邊小攤販籃子里只有一些乾巴巴的青菜，卻少有人問津。路邊最熱鬧地方就是離郡守府比較近的華陽街一處巷子口，一排坐著一群頭插草標的孩子。
「那是做什麼的？」依依自幼長在唐府，沒大出過門。
「賣孩子的。」綠蘿臉色難看。
「什麼東西這麼香？」依依為了解開尷尬，指著路邊一處酒樓。
「酒樓生意倒是不錯。」小小看那酒樓一共三層，處處酒香，處處笑語，看那些食客衣衫整潔，俱是長衫，卻並不是秦國貴族喜歡穿的絲綢，那是什麼衣料，離得遠她一時還看不出來。
「那可能就是村民們剛才所說的新老爺了？」綠蘿想了想。
地主？商人？小小想著，這邵陽郡災情那麼重，林俊傑帶來的賑災糧食還真是只能解決一時問題，可要從這天春三月到五月麥收，這麼長時間還是不夠的。
來時朝廷還撥著三萬賑災銀子，可這樣看來，就是有這些銀子，也不能完全解決邵陽郡的災情。再向朝廷伸手，等到朝廷賑災糧食再撥下來，一路運到邵陽郡，怕是這些災民早就餓死了。
如果要完全解決問題，必須依據當地的人們。怎麼辦呢？小小的目光落在那些酒樓的食客身上，或許那些新地主，商人們身上可以想想辦法。可具體應該怎麼辦？她一時倒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
「這就是郡守府啊，想不到郡守府這麼大？」一行人走到大門前，早有官差僕婦等在門口，接了他們進府。林俊傑徑直去前衙辦事了，小小讓綠蘿吩咐人在各府分發房子，處理事情。
忙碌了半天，總算安頓下來。
郡守府極大，布置地也極華麗，原郡守大人離任時，自己私人財物帶走了，可修建的這些園子樓閣卻不能搬走。郡守府原是兩進院子，不知哪一任郡守把旁邊民宅擴了來，又在後院開了花園，竟成了南北三進的院子，東西三處跨院。極是豪華闊氣。屋子裡基本擺設都在，早已有僕婦打掃乾淨，大家徑直搬著東西住進去就行。
林俊傑和唐依依夫妻就住在前院靠近前衙的院子，便於林俊傑辦公。
唐經天老夫妻住著後院一大片院子，西邊的院子竟空了下來。
「以後小弟出生了，長大后就住那一片院子吧。」小小的話讓慧貞紅了臉，「你這孩子。」
小小因為是客人，就臨時住在慧貞院子里的一處客房。綠蘿徑直去安排天青等人各自的住屋了。
「看來村民所說不假，這邵陽郡守定是個極貪的人，不然也不會建這麼大一片院子。「小小和慧貞坐在樓台上，小小透過窗子看向鄰家院子，那是個二進二出的小院子，院子佔地不大，房屋很擠，可是院中陳設極為華麗。在院中走過的三三兩兩的僕婦傭人卻個個氣色很好，面色紅潤全然不似外面那些災民的凄惶。
「娘你看那鄰家，連僕婦都穿得整潔乾淨，為何還住著這麼小的房子？」
「為娘也不知道。」慧貞搖頭。
「老夫人，少夫人請各位下去吃午飯。」
丫環在門外請示。
「娘我們先去吃飯，一路上你都沒吃好。吃了飯，你休息一下。」
小小扶慧貞下樓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