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擊殺2
他沖她笑了笑,拿起弩弓躡手躡腳的上了石階。
「空青啊!」百草獃滯的看著他,慌亂的用手整理著頭髮,將輕袍仔細系好。系著系著,看著幾乎裸露的身體,她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用力的扯下了鋪在石床上的獸皮。
溫暖的毛皮裹在她身上,百草終於鬆了口氣。
上面傳來了打鬥聲。她蜷縮在角落裡,驚惶的聽著。
石階上突然滾下來一個人,手裡的弩弓被踢飛。他抹了把口鼻冒出的血,握著匕首站在起來。
「杜燕綏,如果不是老子聽到那娘們沒了動靜,就遭你暗算了!」石階上跳下來守門的男子,手提大刀冷笑著朝杜燕綏砍了過去。
百草驚呼了聲,緊張的著著兩人在狹窄的通道上打鬥。
嵌著鐵環的厚背刀捲起了風聲,颳得火盆里的火苗呼呼閃動。近身貼斗,杜燕綏的小匕首終是吃了虧,靠著身體靈活左躲右閃。
一刀劈下來,海碗粗的木柵欄只砍進去一半。男子拔刀的瞬間,杜燕綏飛快的跳開,去拾自己的弩箭。百草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撲了過去,手伸過柵欄用力抱住了他的腰。
男人左膝提起,取了插在靴子里匕首,瞪著杜燕綏,左手毫不留情的朝著身後刺了進去。他聽到身後的女人痛苦的叫出聲來,可她的手仍死死的扣著他的胸,他用力的再刺。看到杜燕綏已拿到了弩劍,大吼一聲,將右手的寬背刀朝他狠狠擲了過去。
刀帶著風聲沉重的斫在青石牆上。男子瞳孔猛然收縮,咽喉胸間像被蚊子咬了一口,用盡最後的力氣抽出了匕首又刺了下去,瞪著眼睛失去了生機。
杜燕綏喘著氣,大步走過去,看到他腰間那雙交錯的柔美的手。他嘆了口氣,輕輕掰開。
百草鬆了手,無力的倒在冰涼的地上。她努力睜著眼睛看他,視線漸漸的模糊。
借著火盆的光,杜燕綏看到了她的臉:「你是百草?」
她張開的嘴唇卻一絲聲音都發不出,只怔怔的看著他。
杜燕綏撿起那柄寬背大刀,用力的砍斷了木欄,跨了進去,將她抱了起來。
「獸……皮!」百草聽到自己空洞的聲音,她想再喊他一聲,卻什麼都不知道了。
「百草。」杜燕綏嘆了口氣,用手輕輕合上了她失去光彩的眼睛。
他看到角落裡那塊獸皮,拿起來裹住了百草的身體,抱著她上了石階。
找到城主府跑出來的下人畫出了地圖。黑七和荊楚帶著從探營選來的十名好手摸到了牆根下。
還沒等他們搭人梯翻牆,牆上甩下來一條繩索。嚇了眾人一跳。黑暗的牆頭探出一個穿衣行衣的人。她拉開了蒙面巾,又拉好。
黑七認出來是丹華,推了荊楚一把:「自己人,上。」
等到人都上了高牆,丹華壓低聲音道:「來兩個隨我去石牢,你們去找杜夫人。」
黑七指了指自己,荊楚點了點頭。分成了兩撥,在黑暗中沿著牆頭潛進了城主府。
石牢外面站著一排城主府的護衛。無精打採的抱著刀靠著牆假寐。都知道主人就在石牢里。可是裡面守著那位馮大人的親信。投鼠忌器的護衛們不敢碰響門上的鐵鎖。馮大人說了,如果外面有什麼不妥,他的親信會一刀砍下主人的腦袋。
丹華看到十來人守在石牢外,在陰影里蹲了下來,低聲說道:「沒辦法不弄出動靜來。」
黑七朝後院看了看:「等荊楚他們救了夫人發了信號再動手。」
幾人藏在陰影中,焦急的等待著。
看到黑七等人進府之後,王十四郎返回了前門,唐軍抬著粗壯的檑木開始攻打城主府。
城主府的鬍子無奈的射著箭抵抗。喧嘩聲在夜色色里像沸騰的水,咕嚕嚕的響了起來。
馮忠看了眼被綁得結結實實的岑三娘,嘆了口氣道:「我以為唐軍會忍到明天。」他拽起岑三娘,有點愧疚:「委屈你了。放心吧,我不會殺你。小主子太小,離不得母親。」
岑三娘被堵了嘴,目光掃過馮忠吃完的飯菜,失望的想,許氏為什麼沒有下藥呢?
馮忠拉著她,在兩個徒弟的護送下走向石牢。
風中掠過弓弦響動的聲音。
「小心!」馮忠一把將岑三娘扯到身前,仍有個徒弟被一箭透胸。
他把刀架在岑三娘脖子上大聲喝道:「再放冷箭,我先殺了她。」
荊楚無奈的放下了手裡弓箭。
城主府的守衛們從四周圍了過來,將馮忠護在了中間,朝著石牢的方向退去。
遠遠聽到後院的聲音,黑七喝道:「殺!」
一箭就射了過去。探營的好手幾乎箭術都好,一輪開射,石牢外響起幾聲慘叫,躺下了幾人。餘下的護衛慌亂的找柵欄和矮牆遮掩。
丹華眼尖,看到一群人朝石牢走來,中間有道穿個白色衣裙的女子。她抬起弓朝四周的護衛射了過去。
「停手!當心夫人!」荊楚急的大喊。
馮忠得意的拉著岑三娘靠近了石牢。用突厥話對護衛們喊道:「你們攔住他們。不然我進石牢砍了你們城主的腦袋。」
忠心的護衛們見來的人只有十個,哇哇叫著提刀沖了過去。
馮忠把鑰匙扔給徒弟,拉著岑三娘警惕的望著前面。
徒弟掏出鑰匙開了鎖,朝裡面的徒弟喊道:「十二,是我!」
他拉開門的瞬間,一枝弩箭釘進了他的胸。
馮忠大驚,拉著岑三娘後退數步。
徒弟扭頭看他,胸口又是一涼。杜燕綏的匕首刺進了他的胸,一巴掌將他推開,大步走了出來。
前院傳來唐軍破開大門的歡呼聲。
「馮忠,你走無路了,放了她,我饒你不死!」杜燕綏看到岑三娘,心裡不由一慌。走投無路的兔子都會咬人。馮忠會放過她嗎?
「有她陪葬也不錯。」馮忠不慌不忙的拉著岑三娘緩慢的朝馬廄退去。
杜燕綏步步緊跟。
石牢的門打開了,忠心的護衛顧不得馮忠,飛快的衝進了牢房。
「信得過我嗎?」丹華淡淡的說道。
杜燕綏噎了噎:「好像你上次用發簪準頭還行。」
丹華伸開手,指甲夾著兩枚梅花鏢:「萬一不準射中了夫人……」
「那還是算了!」杜燕綏截口說道。
「萬一不準射中了夫人,不是要害,死不了的。師哥,我記得從前我去殺頭熊,扎了它的眼睛,它站起來時,你一箭射中了它的心窩。」丹華不緊不慢的說道。
黑七把弓遞給了杜燕綏。
「我手抖。你來。」杜燕綏沒有接過去。
黑七怔了怔,低聲道:「我的手也抖。」
兩人看了荊楚一眼。
荊楚盯著馮忠和岑三娘:「我箭術不夠好。」
幾人躊躇時,一條黑影提了根棍子朝馮忠撲了過去:「你放開三娘子!」
馮忠閃開,順勢將岑三娘推了過去。許氏那一棍重重的敲在岑三娘右肩,聽到她悶哼一聲,身體癱軟,許氏嚇得咣當扔掉了棍子。
丹華揚起了手,兩枝鏢准準的插進了馮忠的後背。黑七順勢抬起弓,一箭穿過了馮忠的頭。
杜燕綏同時奔了過去,從地上撈起了岑三娘。扯了堵在她嘴裡的布:「三娘!」
許氏連滾帶爬的跑過來,老淚縱橫:「三娘子,媽媽打錯了你呀!」
杜燕綏又是一愣:「你是奶娘?」
許氏哭著解開繩子,伸手去摸她的肩:「打在這裡了……」
杜燕綏攔腰抱起岑三娘叫丹華:「石牢里有個女子,你帶許媽媽過去幫她換下衣裳。黑七,趕緊套馬車。荊楚你請大帥單獨過來。媽媽你隨我來。」
他隨便找了間廂房,放下岑三娘,掀了她肩頭的衣裳,手輕輕的一點點按過去。
「疼!」岑三娘疼的醒了,眼淚直往外涌。
「我瞧瞧打斷骨頭沒。」杜燕綏堅持按完,慢慢抬起她的胳膊。
「我討厭你!」岑三娘疼的大叫。
杜燕綏咧嘴笑道:「沒傷著骨頭。」
兩人默默的對視著。岑三娘突然說道:「祖母……給兒子洗三那天走了。她說她想等你回去。」
眼淚從杜燕綏眼裡滴落,大滴大滴的砸下來。他喃喃說道:「三娘,我們不回長安了好不好?沒有爵位,我上山砍柴養活你們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