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吃錯藥了?
等到月上三竿,趙傷才回來,而飯菜,渠水也熱了好幾次了。
這時,她和小山都已經有些擔心了,她還特意去了鄰居趙二娘子家裡,聽她說趙二叔也沒有回來,這才無奈的返家來。
這會兒看到趙傷回來,小山像是小炮彈一樣一下子就衝到了門外,渠水則緊隨其後,看到趙傷的第一眼,就上下打量著,見他衣著整齊,除了臉上微微汗濕外,沒有其他異樣,便鬆了口氣,有點埋怨的說道:「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
看著一大一小都撒了歡的來迎接他,趙傷心裡就有種異樣的感覺。但是,回答的語氣還是那麼欠揍:「月色很好,我就一邊走一邊欣賞了會兒月色!」
渠水就不滿的嘟噥一句:「真是的,一家子都等你等這麼久,你就不曉得家裡人會擔心嗎?」
趙傷就笑著將後面的話說完,眼睛中閃著一抹奇特的光芒:「當然了,像你這樣天天為生活錢財忙碌奔波的人,看到月色也只會想著明天是不是大晴天,香菇和魚蝦能不能晒乾,而絕對沒有閒情逸緻去欣賞這樣的美景的!」
他雖然是含著笑說的,可是,卻無端端讓人感覺到了他話語中的火炮味兒。
渠水先是一怔,繼而就冷笑一聲:「你吃錯藥了,一回來就針對我!大晚上的都忙了一天,累都要累死了,我也不跟你吵,你要想找人吵架,很好,看到那邊的牆沒有,過去對著它罵幾句就好了!」渠水咬著牙根說道:「小山,咱們去吃飯!」
小山也困惑的看了眼趙傷,後者沖他笑了笑,小山就也笑了,朝他招手:「趙哥哥,我們吃飯。晚上還要吃餛鈍哦,還有玉米羹!」
趙傷笑了笑:「我先去洗洗手。你們先吃吧。」
自己慢慢踱步似的去了井水邊,仰頭望著天上的那一輪明月,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
他是自從失去記憶后第一次出去,也是第一次真正意識到所謂的災情到底有多嚴重,路上到處都是漂泊無家可歸的流民,為了一口吃食可以放棄尊嚴,放棄兒女,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就充滿了對渠水的憤怒。
這種憤怒不知從何而來,又為何而來,只是一直盤桓在他胸口,遲遲不肯離去。
或許,這與以前的記憶有關?難道是渠水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所以他才會毫無預兆的感受到了對她的憤怒嗎?
趙傷看了半晌的月亮,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屋裡已經傳來小山的喊聲了:「趙哥哥,吃飯了。」
肚子里傳來咕咕叫的聲音,忙活了一下午,又送賊人到縣城,又感慨憤怒了一路,也就怪不得他餓慘了。
他再也沒有心情賞月了,回去后理所當然的坐在空位上,端了身前的碗就喝粥,玉米羹里照舊是用切碎的南瓜慢慢熬化,這使得本就清香的玉米渣嘗起來又帶了南瓜的甜味。趙傷很喜歡吃,一口氣喝了兩碗下肚。
到這個時候,肚子里被滿足的他早就忘了自己還在與渠水生氣,笑著與她說笑起來:「我今天去縣城還特意往城南那邊看了看,流民挺多的,但是,商販們都還正常開業,我還問了下租金,因為現在天道不好,租金比往常還便宜了很多,租一個攤子一個月也就一百文,另外再交一些保護費!」
他含笑看著渠水,但是後者卻只埋頭吃飯,似是根本就沒有聽到。
趙傷這才後知後覺,有點尷尬,又有點懊惱。
他將目光轉向了小山,給自己找台階下:「小山,你覺得怎麼樣?」
小山就煞有介事的問起起來:「是不是縣城的小吃街?我以前跟著爹去過那裡,那裡面小吃攤好多,都是各種各樣的吃的。我還吃過好幾家的呢。」他舔了舔嘴唇,似是在回味那些美味一樣:「咱們以後要是也在那裡做生意,那我豈不是天天可以看到那些小吃!」
說的這樣可憐巴巴的,壓根都不敢說自己天天能吃,只說天天能看。
渠水又好氣又好笑,給他夾了些鹽水拌的野菜:「是,不光能看,還能吃!咱們要是真去做生意,只要生意好,不管你吃啥,姐都給你買。」
小山就捧著碗很不好意思的笑,小小聲道:「我也不吃太多的,就吃那種酒釀圓子,甜滋滋的,特別好吃。」
是孩子都喜歡吃甜食。
渠水就摸摸小山的腦瓜殼子,點頭:「好!」
趙傷也覺小山這孩子懂事得過分,就大包大攬,笑著說:「小山,等到那時候,我給你買吃的。」
他成功的讓渠水與小山一起拋給了他兩對白眼,小山幽幽的說道:「趙哥哥,你還欠我家一百兩銀子呢,還不如我呢!我至少不欠債!」
趙傷臉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所以說,太懂事太機靈的小孩就是不好!
渠水忽然低低笑出了聲,清脆愉悅的聲音在夜色中聽起來竟如此開懷。
趙傷與小山都有些驚訝,向渠水看去。
後者卻依舊垂著臉,淡淡的問了句:「咱們什麼時候開張好?」
她看都不看趙傷一眼,但趙商還偏偏知道她是對自己說話的,他無奈嘆口氣,決定將就下這個壞脾氣的小村姑,因此倒也老老實實的說道:「再等等,將你包餛鈍的技藝再練一練,等過段時間了,看流民們少了,我們就開張。」
渠水應了一聲,又問道:「我二叔呢?」
小山也好奇的睜大眼睛,認真的聽著。
趙商就微微一笑:「我以為你們兩個不感興趣呢,從我回來到現在,連一句也不問。」
渠水朝天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趙傷就忍不住一笑,低聲:「因為去的時候天色晚了,縣太爺不上衙門,里正就給了衙役班頭幾十文錢,讓他先將幾個人給關進了大牢,明天再請縣太爺宣判罪行!你那二叔也在內。」
渠水就微微蹙眉:「一般上遇到這種事情,都是打板子嗎?」
趙傷就搖頭:「那也不一定,是看偷盜的數量多寡了,還有性質的嚴重性!如果你偷盜的是官員家中的東西,肯定比偷盜一般老百姓家中的罪行要重得多!再說,這些人是由村上里正送去的,也只是想豎威,縣太爺大概不會再多管閑事!」
渠水就擔憂的問:「那如果這個縣太爺比較貪呢,是不是還得給他送銀子啊?」
趙傷就皺眉:「你想多了吧,不過是打幾個板子而已,又不用判刑,如果村上里正與縣太爺關係足夠好,大概不出什麼差錯!」他看向渠水:「今天不是里正主動要送這些人去縣城的嗎,這說明他與縣太爺關係本就不一般,相信縣太爺會賣他這個面子!」
渠水便若有所思:「這倒也是。」
前世她雖然沒有和縣官大人有過接觸,但是,從各個方面聽來的,她卻知道本地的縣令大人是個貪財斂財的,只要有錢開路,凡事都好講!只是,他這個人還算有底線,並沒有將窮苦的老百姓往死路上逼,因此倒也一直挺安穩的,可是,今年天災,等過得三四個月後,朝廷開倉賑災,他卻貪了不少,導致一小半的流民都餓死了。後來被人上告,卻因為朝廷中有人相護,反而毫髮未傷,後來將那幾個到府城告狀的人捏造了罪名投入大獄,一命嗚呼了。
也因為此,渠水對這個縣令的印象一直不好。
但聽了趙傷的分析,覺得他說得也對,里正與這個縣令關係本就可以,大概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她就將腦中的那一抹擔憂給扔到了角落,一心一意商討起自家的小吃攤生意來。
「以後天氣越來越冷,只做餛鈍是不行的,你還要再學兩樣包子的包法,像那書上的灌湯包,小籠包,一籠籠的蒸。也十分方便。」趙傷很盡心儘力,凡事著想得很周到。
渠水也是個聰明人,但是因為自小長在鄉下的緣故,見識有限,這些反而不如他,但她也很有自知之明,私心裡認為他家裡是做生意的,他反而會更有做生意的天賦。
所以,他提一句建議,她就跟著點點頭。小山也眨著大眼睛點頭。
趙傷難得見這姐弟兩個這樣乖巧,就不由笑了笑,暗暗想到,不說話的小村姑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不那麼可惡了!
到次日早上,渠水與小山繼續在家裡收拾小魚小蝦,趙傷則跟著里正又去了縣城一趟,回來后,每個人臉上都帶了一絲烏雲。
他將從縣城裡打聽的消息告訴了渠水:「那衙役頭子說幾個流民也就算了,但是,劉老二屬於引外人到親兄弟家裡偷盜,性質嚴重,不能輕饒,要判他坐牢!」
渠水腦子就一嗡:「怎麼會這樣?」
趙傷冷笑:「怕是想要錢財吧!里正巴結得再好,沒有真金白銀到手,也是枉然!」
渠水就咬著牙罵道:「這個死貪官,現在咱們村子還有多少銀子,就是有也全都拿去買糧了,誰還會有多餘的送他!」說著就又想到了什麼:「他一定是知道了我二叔家還有油水可撈!」
「村裡人是不會拿出這筆錢的。」趙傷很中肯的說道:「估計也就要劉家二房拿出來一二十兩銀子,也就夠了。」
河山村是個窮村,哪怕是富戶,家裡也不過只有幾十兩銀子的存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