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臉厚心黑
渠水沒有再說話,半晌才幽幽的說道:「這事我們家是苦主,不管二叔判不判刑與我們都沒有關係,所以這筆錢我們是絕對不會拿的,這件事到此為止!不管縣太爺如何判刑,都與咱們無關!」
她是當家人,這樣說了,趙傷與小山就都不再說話,算是默認了此事。
但是,這件事卻遠沒有到此結束。
姜氏知道劉老二被縣太爺扣押在衙門裡等著拿錢贖人後,就有些瘋癲了,扯著虎石,拿了棍子,一家家去敲將劉二叔送到衙門的人家的門,然後胡攪蠻纏一通,又是尖叫又是打人,甚至連王里正家裡也不放過。
村人都苦不堪言。
他們鄙視劉老二的行為,將他送到衙門裡,也只是想當眾豎威,震懾下其他心懷不軌的流民。但是,縣太爺卻貪財,不肯將這件事大事化了,可看著劉老二被判三年刑又都於心不忍,他偷盜的到底是親兄弟家的糧食,他是長輩,欺負侄女侄子,外人也沒有插手的餘地。
就是王里正也一味裝聾作啞,等到姜氏上門去鬧的時候,就隱晦的跟她說與其一直在這裡鬧著浪費時間,倒不如劉家大房和二房各自拿部分銀子出來去縣城贖人!
這本是他們自家的事,自家人牽扯出的自家人,外人插手就不合適了。
但是,等銀子湊夠了拿給他,他可以跑腿,將銀子送到縣太爺手裡邊。
姜氏就問了銀子數目,王里正就伸出一個巴掌比了比。
姜氏心懷奢望,抹了把淚,問道:「是五兩?」
王里正就很無奈:「人家縣太爺出門吃個飯,就得五兩銀子,他還缺那頓飯錢嗎,實話跟你說,是五百兩!」
「啥!」姜氏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跳起來:「五百兩?他還不如直接抄家來得快些!」
王里正就忙瞪著她,大聲呵斥:「你胡扯啥哩,縣太爺那就是咱們的土皇帝,你口裡再沒個把門,小心真的會被抄家!就算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虎石想想。」
姜氏梗著脖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王里正就嘆口氣,細細揉碎了掰開了與她講清楚:「我已經打聽過了,是有人在背後出陰招,偷偷告訴縣太爺你們劉家是河山村的富戶,咱們縣令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就是雁子過手也要拔身毛的,何況是白花花的銀子!他出了五百兩,也是看你家實在拿不出更多的了。」
「我家哪有五百兩銀子?」姜氏又要跳腳了,因為激動,臉上浮現著一層不正常的紅暈,整個人也有些歇斯底里:「里正,您得幫忙給想個法子,我家哪出得起銀子!」
王里正長長嘆口氣,臉上也帶了絲為難,卻半句話也不肯再說了。
姜氏看著他的神情,一個想法忽然掠到了心頭,她嗖的抬起頭,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珠子幾乎都要蹦出來,然後,突然的,那抹震驚就又變成了一抹喜色。
她乾脆利落的抹了把淚,又吸吸鼻子,甩著胳膊扭著屁股,雄赳赳氣昂昂跑了出去。
她來到了渠水家裡。
渠水正與趙傷,小山在忙著曬蘑菇,木耳,和小魚小蝦,聽到有人敲門,就有點謹慎的從大門縫裡往外面看了看。
見是姜氏,就不欲開門。
姜氏在外面使勁敲門,一邊恨恨的說道:「渠水,你這個賤蹄子,我知道你在家,開門,給我開門!將你二叔害成那般模樣,就想撒手不管了,啊!給老娘開門!」
她聲音凄厲,動作又大,很快就引來左鄰右舍的觀看。
渠水的眉心就擰成了一個疙瘩,清秀的小臉綳得緊緊的。
趙傷就說道:「你不可能永遠將她攔在外面,讓她進來,看她想要幹什麼!」
渠水想了想,也確實如此,就將門打開,姜氏就從外面沖了進來。
她顧不上與渠水他們說話,就先將院子屋子裡裡外外都看了,嘴角才勉強扯了一抹笑容走過來,看著渠水叫了聲:「渠水啊,嬸跟你商量個事兒。」
渠水冷靜的回望著她,心裡卻浮起一抹戒備。
「你二叔的事你最清楚不過,也是你一時氣憤,小孩子家家的考慮不到那麼多,就將你二叔送到了衙門,這下可好,原本說是讓打幾下板子出口氣的,誰知道人家縣太爺卻非不這樣想,直接將你二叔給扣押了下來,還說要判刑,現在說是要三年,誰知道到底是要判幾年!他那哪算是偷啊,也只是來侄子侄女家裡拿點糧食,渠水啊,你看你二叔成這個樣子了,你也不能趕盡殺絕!我剛去問了里正,那縣太爺要拿出五百兩銀子才會將你二叔放出來!那牢獄是人待得地方嗎,渠水,講講良心吧,二嬸就指望你了!」
她伸手來扯渠水,卻被後者給躲開了。
渠水淡淡的看著她:「二嬸,我家裡連五兩銀子也沒有,去哪裡能湊得夠五百兩!」
姜氏早就都想好了,目光當即就轉向了地窖:「渠水,你家今年糧食大豐收啊,有幾百斤,現在鎮上的糧食已經長到一斤四十多文了,這幾百斤糧食都賣了就是二三百兩銀子,還有你家這房屋,雖然破舊些,但是院子大,又是大鐵門,也能抵個幾十兩,當初你爹也是能幹的,怎麼會沒有一點余錢呢,這樣湊一湊,五百兩也是能湊夠的!」
渠水聽她自說自話,幾乎都被逗笑了。
而小山聽著聽著,就睜大了眼睛,小拳頭握得緊緊的,憤怒的瞪著姜氏。
趙傷也皺眉,略帶不耐煩的看了姜氏一樣。
他雖然不喜歡摳門又斤斤計較的渠水,但是,相比較這個婦人而言,渠水實在是大大的善心人了。
「渠水,你聽到沒有,說句話啊!」姜氏等了半天都沒有聽到渠水回答,不由急了。
渠水就冷冷的會望著她,語氣冰冷,神情中還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嘲弄:「二嬸,你也別把天下人都想得太過愚蠢!我劉渠水是什麼性子,你看著我長大,想必也一清二楚,現在我不發作是看在我們同姓劉的份兒上,要不然,我當初怎麼趕跑崔家人的,我今天就怎麼將你趕出去!」
姜氏想到當初渠水那彪悍的一幕,崔大牛的父母在劉家長輩去世后,就帶著一干人來搶房產,是渠水拿了斧頭不要命般的衝出去,將人給全部趕走的,因為太過瘋狂,差點將崔母給砍傷。
這個侄女是瘋癲之人,不畏生死,她說到就能做到!
姜氏想到這裡,就有些心虛,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兩步,才小心翼翼對渠水說道:「渠水,你要多想想你二叔的好,如果這回你二叔被下了大獄,人人說起都是你和小山兩個人將對方下大獄的,那外人會怎樣看你,你婆家怎樣看你,還有小山,以後還有誰願意和他結親啊?你們姐弟兩個的名聲就都壞了!想想那個時候,不要因小失大!現在不過花費幾百兩銀子,這好名聲就買回來了!」
不得不說,姜氏到底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太太,這樣一席話,分析得頭頭是道,符合情理。
渠水卻絲毫不領情,往地上「呸」得吐了一聲,滿臉都是厭惡:「我劉渠水為人處世,從來都不畏懼人言,也從不在乎親疏有別,對不起我們姐弟的,我通通不會放過,善待我們姐弟的,恩情來日必當相報!二嬸,我從沒有發現你和二叔善待過我們姐弟,所以,哪怕我有著五百兩銀子,我也不會拿出來救人!既然縣太爺要判他入獄,那他就去吃幾年牢飯好了。這反而還給家裡省了糧食呢!」
趙傷就先瞪了眼睛,暗暗想著,這小丫頭年紀不大,卻長得一張好利口,幾句話說出來,能把人聽得氣憤死。
姜氏確實氣得肺都要炸了,她惡狠狠的瞪著渠水,咬著牙,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好像要用目光殺死渠水一樣。
但目光顯然是沒有這種功能的,所以,姜氏瞪到眼睛累了,就敗下陣來。
她緩緩心神,才甩出幾句話:「不要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怕你了,該你拿的你放心,我會讓你一個子兒都不少的給我吐出來!」
說完,她就氣洶洶的回去了。
渠水明顯軟硬不吃,她待在這裡也毫無益處,不如先回去想對策。
等她一走,渠水就將大門給牢牢關閉,沉著臉繼續翻曬山貨。
小山憂心忡忡,時不時看渠水一眼,半晌才小聲問道:「姐,咱二叔真要被關到大牢里啊?」
其實,整個河山村的人都沒有想到這種結果。
之前,他們村也往衙門裡送過人,就像是偷雞摸狗的慣犯,那時候縣太爺的統一處理就是在大門口脫衣服打板子,再示眾一兩天就放回來了。從沒有說因為偷盜反而將人給押在牢房,暗示家人拿銀子去贖的!
渠水就淡淡嗯了一聲:「縣太爺如何處理,咱們小老百姓管不了。」
「姐,要是二嬸集結了她娘家兄弟來咱家搶糧食咋辦?咱們就三個人,村裡人不一定管!」小山考慮的很有道理,上一世,劉二房就與他們家鬧得很僵,姜氏將娘家兄弟都請了來,差點將劉大房家給砸了,好在最後渠水拿了一百斤的糧食賄賂了衙役的班頭,他及時帶了幾個帶刀衙役,將姜氏兄弟給打跑了,又警告了劉老二一家,他們這才消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