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喪心病狂
也因此,崔大牛才與衙役班頭認識,又頗受對方賞識,最後經過自身的努力,被推薦成為一名正式衙役。
回想起往事,沒有長輩幫襯,沒有可靠的姻親幫忙,她和小山是好容易才走出一道崎嶇的山道來。
而重新開始的這一世,還未開始,就更驚心動魄了。
她還能夠守得住自家的糧食嗎?
渠水有些困惑,也有些猶豫。
而一直在沉吟的趙傷忽然說道:「渠水,我們該賣糧了。」
渠水驚訝的望著他,這場災情應該一直持續到來年的五月份,直到地里新糧下來,災情才算完全解除。上一世,她和小山是靠了二百多斤的糧食才活下來的,今年又多了一口人,這幾百斤糧食還不一定能夠,又怎麼能賣掉呢!
「照這樣下去,你根本就守不住。」趙傷正色道:「你難道還沒有發現為什麼你二叔會突然被關押嗎?有人在背後告黑狀,不管這個人是誰,他們針對的都是你們劉家,是你和小山!但你們姐弟兩個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就只有家裡的幾百斤糧食,這些糧食在平時,不值得什麼,但是在災荒年,就是一筆財富了,二百多兩銀子,也怪不得某些人會動心!」
「與其辛苦的守著,最後落一個家破人亡,倒不如直接賣乾淨了事。」趙傷的語氣淡淡的,但其中蘊含的意味卻不容人忽視。
渠水張開嘴想說上一世她就守住了糧食,但又想到這一世已經與前世截然不同了。
在前世的這個時候,並沒有出現一個與劉家過不去的人,去跟縣太爺告黑狀。
她沉默下來,半晌才問道:「但是你如何能保證,將糧食都賣掉后,那些人不會再找我們的麻煩?」
「我不知道,可眼下,賣糧是唯一的出路!」
趙傷看了看姐弟兩個,當姐姐的還好些,只臉色陰沉,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小傢伙卻幾乎要哭了,扁著小嘴,淚水在眼眶裡打滾:「他們都太欺負人!」
趙傷便輕嘆一口氣,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傻小子,這世上總有一種人,最擅長的就是欺弱,欺小,欺善,這三樣你們全佔了,他們不欺負你們又去欺負誰呢!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努力長大,努力讀書,只有考個功名出來,站到眾人的頭頂上,到那個時候,才無人敢欺辱你們!」
小山就吸吸鼻子,第一次無比鄭重無比堅決的說道:「嗯,我一定要考官,我要做大官,讓他們不敢再欺負我和姐姐!」
小傢伙清澈的眼睛里就好像是燃燒了兩簇火焰,旺得驚人。
趙傷就誇了一句:「好孩子!」
他站起身看向渠水:「好,現在我們進屋去商量下怎樣個賣糧法!」
用了一個晚上,他們才總算商定處個計策來。
所以,第二天,劉家大房家門緊閉,任憑姜氏怎樣敲門都沒有把門給敲開,又因為動靜太大,引來了無數看熱鬧的人,姜氏就恨恨的帶了幾個兄弟打道回府。
今日不成,她就明日,反正渠水家的糧食她是要定了!
她甚至已經開始積極找人要賣劉家大房的房子和田產。這些差不多也能湊個一百兩。
只是,劉大房家的房子處在鄉下,除了上房那三間屋子用了青磚大白瓦,剩下的牆都是用泥和的,家裡一點傢具也沒有,根本不值錢,還有那幾畝山田,在後山上,除了能直接從山上取水灌溉外,其他的也不方便,鄉下人也沒銀子,因此這消息往外面放了兩天,也沒有人上門。
姜氏都急得跳腳,大罵人不識貨。
但是這幾天,劉大房家裡卻一直安安靜靜的,如果不是能聽到裡面隱約的動靜,姜氏都以為渠水帶著弟弟和那個遠房表哥跑路了呢。
不過,這個時候,卻又有一個小道消息在河山村流傳著。
原來,劉家老大還在世的時候,是個愛讀書的,那時候他也是個會賺錢的,有了錢就去買書,所以劉家大房日子窮就窮在了書上,如果單論那一百多本書,就也能值二三百兩銀。
姜氏就又急忙嚷嚷著她要賣書,又跑到渠水家門口放話說如果渠水再不開門,她就帶人將劉家書房給燒了,她得不到好處,那就寧可將一切都毀了。
許是家裡幾個兄弟都來幫忙,而渠水幾個人卻一直躲著不敢出來,她越發囂張起來,連威脅的話都說得歹毒無比。
村人即使有一種仇富與欺小的心理,但人性本善,當看到渠水姐弟連門也不敢出,而姜氏又這般咄咄逼人後,就又都同情起劉家姐弟來,看到姜氏的時候總會指指點點。
但是姜氏卻一點也不在乎,她咬死了要從劉大房家裡擠出這五百兩銀子把劉老二給贖出來,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哪怕讓她殺人放火她也願意。
村人們譴責是譴責,可除了俠義心腸的許三嬸和趙二娘子外,就沒有人出來為渠水兩個說句公道話了。這兩個人又無權無勢,所以,就是再抱不平,也不能為渠水他們做什麼!
六七天的時間過去了,這期間,除了村人能偶爾看到渠水家的那個後生上山砍柴外,就再也沒有見到姐弟兩個。
而姜氏的脾氣也越來越火爆,火燒劉家書房的話更說了不止十次。
第七天的半夜,忽然,一叢大火在劉家大房的西廂燃起,越燃越旺,等到有村人出來解手看到,並大聲呼救后,火勢已經無法阻擋了。整個西廂都已經燒光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重的焦臭味。眼看火勢要從劉家蔓延到隔壁,村裡的老少爺們才算反應過來,趕緊提水救火。
令人奇怪的是,發生這樣恐怖的事,整個村子都被驚動了,但劉家姐弟卻好像是睡死了一樣,沒有一點動靜。
直到村人提了桶奔向劉家,這才發現劉家鐵門大開,而院子內赫然躺了三個身影,三個人身上都被繩索捆綁的嚴嚴實實,一個個昏迷不醒。
率先趕來的許老三就忙讓其他人救火,自己將三個人的繩索給解開,又拿了涼水潑在三人臉上,將三人給潑醒了。
渠水清醒過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嘶喊著「救命」,還一邊掙扎,差點捅了許三叔一拳。
小山則像是嚇著了,哇哇大哭著,誰哄著都不肯說話。
而唯一還算平靜的趙傷,只顧站起來提水滅火,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這時,火勢已經控制下來了,有眼尖的人就發現劉家正屋裡像是被人翻撿過一樣,桌子凳子都翻了,被子鋪蓋什麼的扔的哪裡都是。
「這是遭了賊了!」有人小聲說道。
渠水卻忽然指著地窖的方向,無比冷靜又無比清晰的說了幾個字:「蒙面強盜搶了!」
下一刻,她就又忽然昏了過去,一直抱著她的許三嬸嚇了一跳,忙撲上去掐她人中,好容易渠水才清醒過來,卻只會獃獃的看人,連哭的力氣也不會了。
小山猛地撲在她懷裡,哇哇大哭起來。
已經有拿了火把下地窖打探的人上來了,一個個臉色凝重,在眾人不安的注視下,緩緩搖頭。
王里正也親自看了一回,這會兒就搖頭嘆息一聲:「糧食都沒了。」
「天殺的強盜!搶了糧還不算,還要把人給活活燒死!也太可惡!」趙二娘子的夫婿,趙來運就一拳捶向牆壁,恨聲說道。
有幾個腦子靈活的年輕後生就對王里正說:「看樣子強盜還沒有走遠,我們去把人給捉回來!」
「對,捉回來!打死他們!」村人們都連連符合。
他們此時對劉家姐弟已經同情到了極點,一個個都義憤填膺。
王里正便點了十來個勇武健壯的人,讓他們順著軌跡去追。
在劉家大房的門口,他們確實找到了一些雜七亂八的腳印,卻分不清楚到底是村人的還是強盜的,因此只勉強追到了村口,就又趕了回來,搖搖頭:「不好追!看不到印記。」
眾人一時無語。
一直沉默的好像傻掉的渠水忽然問道:「我二嬸呢?她怎麼沒來!」
眾人一驚,環顧四周,果然沒有看見姜氏的人影。
現在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在這裡了,只除了年老不能動彈的和所有的孩子。姜氏不應該不知道劉家大房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忽然,有一個喜歡鼓搗閑話的婦人驚呼一聲,捂住嘴:「那姜氏一直說要燒了渠水家的書。」
眾人便是一凜。
「她家現在正缺錢呢,這幾天不是一直逼迫渠水要把他們家的糧食給賣了嗎?」
「她現在不現身,是做賊心虛不敢出來吧!」
村人們議論紛紛,越想越覺得劉家大房遭此大難,劉家二房一定拖不了干係!
「真是虎毒不食子啊,劉二房這樣做事,真是喪了良心啊…」
「嘖嘖嘖,這劉老大在的時候,還是很照顧兄弟一家的,這他一沒了,劉老二就往死了欺負兄長的子女,甚至還要殺人滅口!」
三人成金。
渠水低下頭,嘴角浮起一抹極為冷淡嘲諷的笑,但這抹笑意隨即就消失不見了,快得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她將小山推開,起身去了廚房。
許三嬸一直在關注著她,見狀忙叫了一聲:「渠水啊,你去哪兒?」
渠水默不作聲,不一會兒就從廚房裡出來,手裡拿了一把刀鋒鋒利的菜刀。
眾人都嚇了一跳,王里正忙問道:「渠水,你拿菜刀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