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鳥鳴花開
「佳人,睡吧。」他撫摸著她長長得發,柔軟,細滑,像是綢緞一般。他也累了,這些日子,他想她陪著自己,也累了。他懷裡溫暖舒適,他這樣是要好了吧,幾天前,他的身子還是涼的呢!恩,今天,躺在他懷裡,可以睡個好覺了。她點點頭,疲憊得「恩。」一聲,像個小貓般,爬上床,鑽進他懷裡。
「佳人?」他卻忽然叫她,她疲憊得睜開眼,朦朧得望著那張俊美的臉龐,他可真是個美男子啊!「朕,穿著你做的鞋吧?」他暈倒前,告訴她,不許脫他的鞋。所以,她沒有,今天早晨,他才穿上她做的鞋的。「恩。」她乖巧得點頭。「那就好!」赫連睿嘆息一聲,輕輕在她眼皮上落了個吻。「睡吧,好好的睡一覺。」「庭之,你也睡!」她抱著他的脖子,撒著嬌。赫連睿側下身,抱著她,也終於,合上沉重的眼皮。
入夏的北朝里,鳥鳴花開,繁榮熱鬧。
樹林中一輛馬車不快不慢得行著,趕車的人似乎並不急於去哪裡,沿路欣賞著風景。只是眉頭緊蹙。
那是一輛普通的馬車,但看起來十分平穩,做工精細,拉車得馬兒更是漂亮,黑色的皮毛光亮得反射著陽光,即使在這樣的天氣,眼睛也精神抖擻,看不出絲毫疲憊,挺拔的身姿如同王者,氣質高雅。這樣的一匹馬,用來拉車,實在是可惜了。可車上的人兒,沒有絲毫動靜,對此卻彷彿覺得稀鬆平常。
叢林的草樹動了動。幾雙眼睛探出來,賊賊的盯著那輛車從他們眼前過去,眼裡放出光芒。
「老大,你肯定,這是有錢人的車?」問話的人聲音粗啞,帶著看到金錢之後特有的興奮語調。
「廢話!」那粗人身邊的人壓低聲音吼道,做這行的,對東西都有幾分分辨的能力。別看這輛馬車普通,可那匹馬,卻是難得的好馬,況且保養得如此的當,那得費不少錢,不是有錢人家,誰花得起?
開口的人被他身後的眾人取笑,惱怒得閉上嘴巴。那為首得人一招手,十幾個人嘩嘩起來,跟在他身後,沖著那輛車而去。他們跑動得十分迅速敏捷,顯然是熟悉這裡地形,臉上各個都帶著興奮的神情。
夏日裡,忽的吹過一陣冷風,這些人的身子一震,砰砰,雜亂得聲音過後,樹林里又恢復了平靜,只留下十幾具死屍,睜著不可思議得眼睛,直直得望著天際。到死,他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馬車在前面停下來。樹林里跳出個人影,附耳在車夫耳邊說了幾句話,車夫點點頭,揮手,那人已經尋不得蹤影。他甩鞭,啪得一聲,馬兒加快速度向南奔去。這一路上,似乎車夫開始變得著急,好在那馬兒疾行如風,車也十分穩當,轟隆隆得滾過不算平坦得路,在夜間的時候,才到達風沙之地,虎口關。
「何人!」
把守得士兵站出來,將他們攔在城門之下。此時已經快到關城門的時候,一般人是不會出城的,況且此時正是南北朝關係緊張的時刻。
跋車人似乎早料到這樣的狀況,從懷裡掏出令牌亮在守門士兵面前,那二人對望一眼,立刻下跪行禮,借著這空擋,趕車人將車子快速趕出城門,絕塵於風中,又向著南朝城門奔去。同樣的狀況,這次,趕車人掏出的是另外一塊令牌,守城士兵立刻下跪,他們再次向城門裡飛奔,路途已經平坦了許多,他才慢慢將車速放緩,朝後面看了看。似乎確保沒有事了,眉頭又鬆緩開來。
洛邑城外。
徐繼洲已經等了足有兩個時辰,從日頭偏西到完全落下去,汗水早就濕透了他的衣裳,然而他沒法子離開,只好坐在車上,用袖子扇風,借著落日後的涼爽,舒緩脛骨。這期間,他又看了看一動不動坐在車轅上的童勛,那傢伙似乎不怕熱,正襟危坐,一動不動的,連額頭上都沒汗,徐繼洲頓時覺得,自己老了。
「哎,我說童將軍,你不餓嗎?」徐繼洲可餓了,這等了兩個時辰,是個人就餓啊!
「恩。」童勛半天冒出一個字,臉上沒有表情得盯著城門口,那個看城門的老頭,還是當初她離開時的。
徐繼洲被頂得沒話,只得訕訕得繼續坐回去。看來,這個人對當初的事情,還是沒有釋懷啊!他突然覺得皇上是惡作劇,非要讓他和童勛來,換其中任何一個,都比現在這個情況要好。
不過,算了,等人嘛,只要人一到,他安全送回去,就算解脫了。誰讓那丫頭,曾經還姓徐,還是他乾女兒呢!
馬車得聲音在夜裡尤其明亮,徐繼洲忙從車上爬下來,看門得老頭也立刻站起來,一輛馬車通行無阻得從城門一直到他們面前,速度快的驚人。徐繼洲慌忙後退半步,但那馬如有神助,穩穩噹噹停在他們面前。
跋車人下車,草草對他們行了個禮。徐繼洲還禮,童勛卻裝作沒看到,直接撲向那輛車,嘩啦一聲掀開車簾。
「怎麼回事?」他蹙著眉端,盯著車裡的人。
「姑姑睡著了。」趕車人一頓,因為童勛的眉頭跳起來,顯然對「姑姑」這個稱呼非常不滿意。那人只做沒有看到,繼續對徐繼洲道「放心,明日清晨她自然會醒來。」便結下韁繩,換上徐繼洲和童勛所帶來的馬車裡那匹馬兒。將手裡這一匹精神抖擻的大黑馬的韁繩遞給童勛。
童勛警惕得看了看,沒有接的意思。那人皺起眉頭,很是不耐煩的樣子「這是姑姑最喜歡的馬兒,勞煩童將軍好好保管。當然,也是我朝陛下的一片心意,希望童將軍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不要對一匹牲畜做過分的事情!」這語言里句句警告,童勛的臉色已經鐵青,想想佳人,還是極為不情願的接受了。
馬兒似乎曉得他們的意思,十分聽話,只是,居然回頭望了一眼北朝的方向,大大的眼睛里蓄著淚水,是,是淚水。這下,童勛也竟有些捨不得了,馬兒也是有感情的牲畜,大約,它已經知道自己的主人不在了吧!
那人又轉向徐繼洲「徐大人,陛下為姑姑準備了足夠的銀錢,希望大人不要為難姑姑。」,語氣照舊不客氣。
徐繼洲臉兒一白,他自是明白赫連睿是什麼意思,他是指責他當初對佳人不好,害她受了許多苦!可是此時,他也只是啞巴吃黃連,發不得火。童勛見此情景,立刻上前一步,冷笑道「這位大人放心,佳人姑娘這次是住在我童府,自然有我主親自照應!」說著,他對天拱拱手。
卻沒想,那來人反倒笑了「多謝童將軍,陛下吩咐,若是姑姑住在童府,便可一切放心,我等暫且告辭!」說完拱拱手,也不等他們回話,跨上另外一匹馬兒飛奔而去。
童勛注意到,早已埋伏的幾個人卻沒有動。
「幾位好漢,報上姓名!」
他對著空氣拱拱手,已經準備拉車走的徐繼洲被他搞得莫名其妙,站在原地瞪著他,心想這位不是高興瘋了吧?緊接著,卻嗖嗖嗖三道人影,將他們的車子圍個水泄不通,徐繼洲嚇得立即躲到童勛背後,這,武俠小說啊!
那三人卻恭敬得對他們行禮,其中為首一人將虎符亮出「童將軍放心,我等乃江湖中人,只對主子一人忠心,覺不干涉兩朝朝政。」說完,那人將虎符一收。
童勛點點頭,他知道他們,是江湖上一個門派,後來被赫連睿收了,變成了他的私人護衛,人稱鐵甲士,只認虎符,不認其他。不過他沒想到,赫連睿居然把鐵甲士留給了佳人,而不是他的兒子!
「各位辛苦。」他不便多說,拱手行禮后,那三人便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唯有徐繼洲還呆在原地,原來,真的是武俠小說啊!
待他反應過來,童勛已經拉著馬車走出去好遠「哎,童將軍,等等,等等老朽,老朽好歹是姑娘的父親吧!」他一邊揮著手,一邊邁開老腿追趕,誰知童勛卻不領情,背著他擺擺手「佳人是我妹妹,現在姓童!」說完跨上馬背,疾步而去。可憐的徐繼洲老人,只得在風中,漸漸石化。
次日,徐繼洲沒上朝,童勛也沒上朝。據說,徐繼洲是偶感風寒,而童勛,好像是因為老家的妹妹來了,特地請假一天。朝上官員大肆感嘆一番,不愧是託孤大臣,都累到病倒了,至於童勛嘛,駐守邊關多年,連妹妹都見不著!於是乎,皇上決定退朝後,立刻去看看童將軍以及他的,妹妹。
只覺得做了個夢,佳人渾身都有些酸痛,揉著腦袋醒來,睜著眼睛盯著眼前的一切許久,才猛得坐起來。她第一個感覺,自己還在做夢,第二個感覺,她,穿越了!(第二個感覺系作者杜撰),赫連睿,赫連睿呢?她分明記得,是他哄著她入睡的,還有,他吐血了,他昏迷了很久,可是他醒來了,他還,還吃了她做的長壽麵。
現在呢,她在哪裡,他又在哪裡,為什麼一覺醒來,一切都變了!佳人嘩啦一聲掀開帷幔,一張俊臉杵在她眼前,直驚得她後退了一掌,獃滯得盯著眼前的人,赫連睿,變成了墨台康。
「佳人。」墨台康笑著,坐在她床邊。而她仍然如同受了驚嚇一般,獃獃得望著他,完全不知所措。
「佳人。」墨台康無奈,他知道她一醒來,一定會驚訝的。赫連睿要將她送回來的消息,一定沒有告訴她,否則,他想,她是不會在那種時候離開的,他的佳人,重情重義。可,想到此,他心痛。
然而此時的佳人,早已腦中一片混亂,她不得不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門,企圖讓自己從夢裡醒過來。可偏偏再次睜開眼睛,還是墨台康,還是這個地方!不對,她一定是被困在夢裡了,她要儘快出去!
抱定想法,她衝出帷幔跳下床,再也不管墨台康在身後叫她,在偌大的屋子裡轉了兩圈,推開門便出去「庭之,庭之!」她喚著,全然感覺不到腳底的冷和痛,衝下樓梯,衝進院子,在泥水裡噼里啪啦得踩踏而過,不,這裡不是他們的合歡殿,不是他們的北宮!庭之,庭之你到底在哪兒,佳人害怕,好害怕!
「庭之,庭之!」她哭了,她知道她哭了,他就一定會出來,他向來,最捨不得看到她哭的「庭之,你出來,出來啊!」抹著淚,這次,她決不讓自己再錯過他一眼「庭之,嗚嗚嗚,庭之,佳人怕,你出來,出來好不好!」然而,她的呼喚得不到一點回應,只有空蕩蕩的,陌生的院子。
「庭之!」她無力得喊著,身體漸漸癱軟到冰涼的地上,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在這裡,庭之,你不要我了嗎?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遠處不知所措得墨台康,早已痛苦的幾乎瘋掉。他聽到她傻傻而無助得喊著另外一個人的名字,他看到她無神的眼裡尋找著另外一個人的身影,這些年,他真的錯過了這樣多,也錯過了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