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怎麼回事
「進攻,進攻,你們難道沒有看到,他們已經在退了嗎!」
拓滿達嘶吼著,瘋狂得尖叫,手中的鞭子抽打在士兵的身上催促他們前進,夾緊馬腹,打馬向南朝的大營沖將過去。
終於,他又看到那道銀白色的影子了,正欲衝上前去,卻忽然看到了人生中最為可怕的一幕。北朝的士兵湧上去,就變成了一個又一個得活體篩子退下來,睜大眼睛張著嘴,彷彿連死都不知道怎樣死去的。
一排,又一排,這樣的情景簡直如同被詛咒一般,湧上去的,沒有一個活著回來,全部變成了篩子,身上最少也有十幾根箭。
「怎麼回事!」
死人中終於出現了北朝的活人,他抓住一名將領大聲問道,卻見對方與前人無異,也是那樣的身如抖篩,面色慘白。
「神,女神,女神顯身啦!」
那人盯著他許久,忽然大喊一聲,打馬帶著士兵瘋狂得向北朝大營衝去,後面,依舊有許多人突然撲到在地上,形成一排一排的人牆。
女神!拓滿達是信神的,他相信北朝人的神女媧娘娘。可是他不信,不信北朝的神會在南朝出現。然而一批批死去的人,彷彿又在說這是真的,真的!他抬眼望去,風沙中,竟然真的有那麼一個身影,穿著鮮紅的北朝女子衣裳,滿頭烏黑髮亮的辮子,立在半空之中,她手中持著弓弩,神色冷峻,目光如梭得穿過他,她看著他,緩緩拉開弓弩。
拓滿達留下的人生最後一瞬,便是弩箭中,她天仙下凡的面容。然後他聽到馬轟然倒地,他重重的摔下來,卻再也感覺不到疼痛。
戰爭依舊在繼續,南朝人的反攻令北朝人越來越恐懼,他們如剛剛瘋狂的出擊一樣瘋狂得退著。
時間靜止,廝殺停滯。沒有人想到,恐懼在北朝的軍隊中蔓延。墨台康回頭,望向她平靜的眸子,明眸流轉,終於也看向他,微微得一笑,嫵媚、溫柔。緊繃得臉終於勾起同樣的一抹微笑,轉身催馬,追擊向北朝逃去的士兵。
「女神,女神顯身了!」
北朝城樓上,赫連睿得到這個消息時候,蹙起了眉端。底下早已是一片惶恐,然而他不信鬼神,那是南朝在作怪。
他舉目望去,此時恨不能撥開那越來越猛烈的風沙。然而不久,他就看清了,士兵們成排得倒在地上,平原里鮮血淋漓,將整個虎口關染成了鮮紅的顏色,銀白色的身影隨著倒下越來越多的人,漸漸靠近了他們。
屬下將士嚇得跪倒在地不停對天默念著咒語,可赫連睿依舊站著,死死得盯著墨台康身後的方向,將手中的弓箭,拉足。
「王爺,不要,不要啊,那可是女媧神,女媧神!」
將士們見此情景慌忙直起身體拉扯著赫連睿的袍子求情,口中還念念著北朝民族的咒語,他聽得懂,他們是在求神不要責備他,不要責備他們!可神,不會的,神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控制現在的一切!
「赫連睿,投降吧!」
近了,墨台康近了,顯然他已經站在城門樓下,聲音從風沙中飄拂過來。如此大的風聲他卻依然能夠聽清,他相信,墨台康很近。他要他死!
「投降?墨台康,你能給我什麼好處?」
他冷笑著,聲音灌穿而出,帶著特有的雄厚與穩重。
「好處?赫連睿,我會留你一條狗命!」
墨台康話音落下,風沙中飛出無數弓弩,赫連睿孤注一擲向墨台康的方向射出一箭的同時,彷彿終於吹開了沙塵,他看到了那些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武器戰車,更看到了絕世獨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
是她?赫連睿無論如何沒有想到,他逃跑的小妾,居然出現在虎口關的戰場上,穿著北朝女媧娘娘的服飾,將冷艷的氣息播撒開來,高貴,典雅,一切讚美的辭彙,都難以形容她此時此刻的美麗。
哼!他忽然冷笑一聲,他竟然輸在她身上,輸在一個南朝女子,一堆奇奇怪怪的南朝兵器身上!
「殿下!殿下!」
南朝軍隊中忽然傳來一陣喊聲。墨台康皺起眉頭向後看去,春兒騎著馬飛奔而來,好在風沙掩飾,他安穩得到達他腳下。
「皇上聖旨!」
春兒遞上聖旨,墨台康心中便是一沉,立即打開,果真如此!案皇居然叫他不要主動出擊北朝防禦即可。這是聖旨,他不得不聽,此時停下,到時不過是防禦過當,可若是繼續進攻攻下北朝城池,就是抗旨不尊。
他忽然很想看看佳人,合上聖旨望過去,卻見她已經不再站在那裡,慌忙抬眼望去,戰車的門正在合上,她已經進去了吧。
「回城!」
不甘心的深出一口氣,大喊一聲,隨著一陣沉默,終於他的命令傳達下去。墨台康也第一次明白了,為何岳飛需要十三道詔書才肯返回!
「殿下,太子妃受傷了。」
回到大營的路上秦豐就清點了人數,方從童勛那裡得知佳人受傷的消息,慌忙通知墨台康。
「什麼!」
他本以為她只是藏回了戰車裡,卻萬萬沒有料到她居然受傷,狠狠得夾了一下馬腹追上戰車。遇到童勛時方停住。
「她怎樣?」
戰車內畢竟只能容納兩個人,大牛在操縱,他就只能在外面。
「胳膊中了一箭,好在風沙遮擋住了視線。她朝著赫連睿發了一箭,赫連睿也朝著她發了一箭,他應該也受傷了。」
童勛甚是愧疚,之前他告訴過她,無論如何不要魯莽行事,她也答應得好好的,卻在見到赫連睿的時候徹底喪失了理智,任他如何喊也不肯聽。赫連睿是何等人物,風沙如何能夠阻礙他的視線,戰車笨重又無法移動,若不是大牛慌忙退了一步,射中的就是心臟了。不過,赫連睿一定也受了傷,否則不會對他們忽然撤軍毫無反映。
墨台康也正是這樣想,略點了點頭,神色比童勛更加凝重。他曾經承諾過一點傷也不讓她受,曾經承諾過要好好保護她,如今,他好好的,她卻被箭傷到了!
回到南朝的地盤后大牛就把戰車停下來,從裡面抱出已經經過童勛包紮的佳人。此時她已因失血過多昏厥過去,蒼白得臉色上卻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意。他忽然明白她在笑,她終於不再是禍國殃民的妖女了!
那麼心疼,那麼無奈,他多想當初撿到她的就是他,那樣,他一定會好好得呵護她,讓她快樂的成長,不要因為美麗,背負上如此重的負擔。
打馬匆匆回到營地,秦豐已然得知消息提前將鎮上最好的郎中請來等候在中軍大帳,不過半刻鐘的時間郎中便已經檢查完畢,回話說並無大礙,因包紮得及時,上得葯又出奇的好,並未留下什麼後遺症,唯獨可能要發燒,故而開了些葯,叮囑要補充營養,卧床休養之後,便領了賞銀告辭。
此時墨台康才想起原來上一次他喝了那種毒,就是童勛舊的,童勛是懂得醫理,有這個本事的。
「多謝童先生出手相救!」
他真心誠意得拜下一拜,若不是童勛及時救治,又在戰車上準備了葯,此時恐怕佳人就要受罪了!
「太子殿下,臣不敢領受。出征前,殿下曾囑咐臣照顧太子妃,然臣沒能阻止太子妃衝動行事繼而釀成大禍,請殿下責罰!」
童勛慌忙下跪,他想到處理得當,墨台康不會說什麼,卻沒想到他居然反倒用這樣的大禮來謝他,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愧疚,複雜一時難以明說,只是聲音哽咽,感動至深。
「童先生救過本宮,這次又救了太子妃,本宮理應感謝先生。況且此次乃太子妃擅自行事,不能責備先生。只是風沙之地,傷口畢竟未必處理乾淨,麻煩先生再重新處理。」
墨台康聲音有些疲憊,他不能責備童勛失職,也不能責備佳人不服指揮,只能責備自己沒有保護好她,讓她受苦。
童勛聽得墨台康的意見,雖說自認在戰車中非常乾淨,但佳人畢竟是女子,最好不要留下疤痕,故而同意再次清理傷口。
即刻命人取了水過來凈手,拆開紗布,傷口已經完全止血,只是一個拳頭大的血窟窿在那條白皙纖細的胳膊上分外顯眼。
墨台康只看一眼,便連心都幾乎要碎了,她得胳膊原本多好看啊,像一條剛出水洗過的藕,乾乾淨淨的,現在卻是這樣。想她平常那麼愛美的女孩子,若是看到,不知道會有多傷心!
童勛又用黃酒洗了傷口,那期間佳人在昏迷中皺了皺眉頭,手無助得企圖抓住什麼,墨台康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便被她緊緊抓住,硬是挺過去了。上藥之後用新紗布重新包裹了傷口,又用繃帶綁緊,看著總算放心。
「童先生,這傷口,恐怕要留疤吧?」
墨台康小心翼翼不敢多問,好像問出來了,回答就必定十分殘忍。
「殿下放心,太子妃還年輕,加上我這裡上好的雲南白藥,只要平時多注意,一兩個月疤就消失了。」
童勛倒不是第一次發覺墨台康是心細之人,尤其對佳人特別細緻周到,她的喜好脾氣,她的心思想法,他全都了解。所以許多次也是故意在她面前賣傻,等著她指揮他,就圖讓她開心。
這世上對一個女子好,世俗得再說,是對一個青樓里的妓女好的,童勛倒不是第一個見,但好到這樣的程度,確確實實是第一個。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很為佳人高興,相信正是墨台康,讓她忘了李婉婉那些事。
「暫時吃得清淡一些,夜裡多注意體溫,不要燒起來就好。」
童勛說完施禮之後便退下了,今夜軍中慶功,雖然皇上的賞賜還沒到,但墨台康親自拿出萬兩白銀打賞將士,又吩咐廚房好酒好肉伺候,分了三班輪著,讓將士們自己樂呵去。但秦豐童勛等,依舊安排了值守,只怕赫連睿會攻其不備。
這兩個人都不是愛酒之人,倒沒什麼怨言,安排過巡邏的士兵之後,一個人抓一隻羊腿,一邊在剛剛止了風的原野上溜達,一邊聊天。
「此次戰役,太子妃可是立了大功!」
秦豐親眼見她一箭射死拓滿達,當時就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又聽說她居然冒死把赫連睿也射傷了,更是欽佩到恨不得給她磕幾個頭。
「佳人的性子素來就是如此,愛便愛,恨便恨。怪只怪赫連睿誰不好惹,偏偏惹了這隻小辣椒!」
童勛聳聳肩,解釋得那是別有一番風情啊,聽的秦豐五葷三素的,只好低頭啃羊腿,還好還好,羊腿他還是認識的。
「若說這太子爺和赫連睿,那都算是極品的男人了。可咱們太子就是聰明,你說佳人這種小丫頭到了他手裡,那就是服服帖帖的,否則,我看若是赫連睿,恐怕要被她整慘。其實我要是赫連睿,肯定不會把她娶回王府,更不會滿世界追著她跑,因為,那是引狼入室啊,赫連睿怕是有自虐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