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瞟了一眼墨台康

「娘娘辛苦了。」

自打來了沒多久，就一直是佳人照顧墨台康，春兒確實閑了許多。可今兒忽然說起這種話，佳人倒有些意外。

「也就春兒心裡有我，又懂規矩，偏生我是個半片子，還應了大牛要教他，真是給人看笑話呢！下午他若來了，我便把他交給你罷了。」

佳人說笑著打趣起來，卻見墨台康只是扯了扯嘴角，臉色凝重，似是已經笑不出來了，可又好像不想她擔心，什麼也沒說。

「娘娘吩咐的事情，奴才一定盡心竭力，只是今兒下午怕要在路上，不得空，回京之後才能開始。」

春兒瞟了一眼墨台康，忙規規矩矩的應了佳人。佳人這才知道，原來這就要回京了，難怪他心情不好。

佳人坐下來，輕輕握住他的手，畢竟聖意難違，只能先回去，這裡到底還有秦豐，早晚能找出那個賊人。

「奴才下去了。」

春兒見他們二人依舊同桌吃飯，便下去了。心裡卻想這回京之後可如何是好，雖然娘娘住在宮裡，可人多嘴雜，早晚有一天要知道的，但看太子這個意思，是準備著頒布封詔，那可是有奪權篡位嫌疑的事情啊！

「我擔心得倒不是這個，聖旨里只讓我回去，戰車和鐵牛車都還在這裡，把童勛和大牛留下也是理所應當，他自然會輔佐秦豐辦了這件事。聖旨來的快，我也預料到了，可沒想到這麼快。」

「是快了點。」

佳人點點頭，暫時還沒有想到那層，只是仍舊懷疑軍中有內奸，擔心是三皇子的人，會對秦豐等不利，最重要的是怕扯到墨台康身上。

「佳人，封詔，我已經寫好了。」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嚇了她一跳，可聽他的話，佳人總算明白過來，原來他擔心的是這件事。

「回京之後，徐繼洲會來接你。你放心，佳人，徐首輔是太上皇和太后所託的三孤之一，對我忠心不二，絕不會為難你。我也常常會去看你。這件事，我想盡量讓母后和父皇同意，你放心，別說是侍妾，就是側妃，我也不會讓你做。你就是我的太子妃，若父皇和母后堅決不同意，我一定會拿出封詔。」

佳人雖然不懂太子擅自封詔有多大的罪，但是聽著他的安排也明白了幾分。只是她不懂，她為什麼一定要先去徐繼洲家裡，一定要做那個養女呢？皇上和皇后早晚會知道的，她做不做，他們同意的可能都幾乎沒有。

「既然你已經有了主意，我聽你的便是。」

她不想打破他們好不容易恢復的信任，只好先同意下來。只是，她甚至懷疑徐繼洲是不是能夠接受她！

墨台康沒有再說話，緊緊扣住她的手握著，讓他手心得溫度暖了她微涼的小手，情深意切，已經無需言說。佳人感動，雖然也痛苦，可是，她已經別無選擇，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賭一次吧。

下午便啟程，秦豐等將領送出大營之外，便只剩下護送的童勛和大牛以及幾千人的隊伍。墨台康和佳人坐在車裡，隱約能聽到春兒歇斯底里得教大牛一些規矩，還有童勛狂盪不羈的笑聲。

佳人一直淡淡得笑著依偎在墨台康的懷裡，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緊緊合著。墨台康時而低頭看看她，多數時候，是躺在車裡沉思。

「佳人，昨兒，你喝葯了嗎？」

許久，他忽然問了一句。佳人微微愣住，抬起身子看看他，又躺回去了。

「喝了。」

她知道自己的回答殘忍，所以沒有看他的眼睛，沒有面對著他回答。背後，墨台康細細得嘆了口氣，將她抱得再緊一些。

「我到底還是沒能讓你放心。」

這才是他心中最深的痛，一個女子，肯把身子給你，若換了平常人，為了他生個孩子，不顧名分得跟著他，都是正常的應該的。

可佳人不同，她是要定了這個太子妃的名份，而且是唯一一個。所以她即使身子給了他，卻仍舊固守著，不肯要他們的孩子，因為她不放心，害怕有一天他們會分開。他知道她在意的不是名份，而是和他兩廂廝守的情意，可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心才會這麼沉重，時刻擔心著會讓她失望。

「沒關係的事情，況且這葯可不一定有用。我想著，總不能帶著孩子大婚，到時候讓人看到笑話你。你若是真想，等回了京，肚子擺在這裡，還不是想要就要的事情？」

佳人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故意逗他。也是因為她相信他總在為自己擔心著，才會這麼說。若是，換了別人，她應該不會吧？

因未受封賞，回京途中並未大張旗鼓。然畢竟是太子經過，沿路官員均出城相迎，如此原本十天的路程，竟然走了整整二十二天才回到洛邑。

太子雖不是皇帝，但出京回京，也應有官員送行迎接。然而大部隊到達洛邑之後，卻是冷冷清清，唯有三孤之中首輔大人徐繼洲，太子少師李靖年，太子少傅吳琦三人各帶著門客約五六輛車十幾個人迎在城外。

車早早就停下來，墨台康將佳人接下車，二人攜手在前，童勛大牛護在左右，春兒跟著，幾人到了城門口。

徐繼洲等人已經拜下去，墨台康抬手讓起了，才帶著佳人對徐繼洲、李靖年、吳琦三人紛紛行了師生禮。此間佳人一直站在墨台康身邊，行與他同樣的禮，卻明顯能夠感覺到三位老臣的疏離。

「殿下，皇上已經等您許久了。」

徐繼洲目光從墨台康和佳人牽在一起的手上瞟了一眼，依舊笑著對墨台康道。

「既是如此，便先入宮吧。」

墨台康口氣淡淡的，看向佳人的時候目光卻緊了許多，只是勉強的對她笑一笑，暗中捏緊她的手心，握了一握。

佳人抬頭注目著他目光，輕輕點了點頭，唇角依舊是笑意融融的，唯有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失落。看來，徐繼洲也是不喜歡她的。

「徐大人，佳人就交給你了。」

他牽了她的手，親自送到徐繼洲身邊，話雖淡，卻異常鄭重，他真不希望他不在的時候，她會受任何委屈。

「殿下不必擔心，老臣怎麼會虧待了自己的女兒？」

徐繼洲倒是朗朗一笑，開了個無關痛癢的玩笑，逗樂了一群人之後。墨台康轉身上車，隨著童勛一聲令下，他們曾經一同坐過的車，咕嚕嚕從她面前走過。紗帳遮住了視線，她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感覺著那帳內目光一直緊緊跟隨著她，直到消失在街口，直到再也看不到她。

「徐大人中年又得一女，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馬車隊伍消失之後，李靖年回身眼睛從佳人到徐繼洲看了一圈，拱手似笑非笑得賀喜道。

「是啊是啊，徐大人好福氣，女兒都要做太子妃了！」

吳琦見李靖年既然說話了，也抱著拳過來道喜，一張胖臉笑的好像開了花兒。

佳人低頭聽著，她知道三孤之中，徐繼洲最是穩重，李靖年最善計謀，吳琦則最為耿直。果真僅僅幾句話，這些人的口氣性格，便都表達出來了。

「二位大人的心意繼洲領了，只是小女剛剛回京，身上還帶著傷，需回府靜養，在下就不陪二位了。」

徐繼洲說完轉身便走，佳人向李靖年和吳琦行了禮，不緊不慢得跟在徐繼洲後面上了一輛馬車。

「殿下真是器重徐大人啊，將太子妃都交予他照顧！」

吳琦羨慕得望著徐繼洲帶著佳人離開，他膝下三個兒子，唯獨缺少個女兒，況且太子妃長得有如初出眾。

李靖年回頭看了看吳琦，搖了搖頭，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大笑著搖頭而去。吳琦甚是第118章：紅顏皆禍水

回京時已經是秋末，在徐繼洲府上轉眼一年的時間，入冬的第一場雪也落下了。早起伺候她的丫鬟春桃指揮著小廝將一箱東西放在隔壁的房間里，佳人起身過去時，她恰巧將一件潔白的雪貂披風取出來。

「小姐，殿下又送東西來了！」

春桃捧著披肩興高采烈得過來給佳人披在身上，左看右看，好似怎麼看也看不夠。

佳人倒是無所謂這些，走過去看了看箱子，裡面仍舊有許多東西，街頭賣的小玩意兒，手中把玩兒的瓷器玉石，兩三隻新作的小手爐，還有許多衣裳，箱子邊兒上還放著一摞發著墨香的新書。

她蹲下身把書一本本的翻開，再合上，把東西一樣樣的拿出來，倒得倒，栽得栽，過了足有一刻鐘的時間，才終於放棄了，徐徐的站起來，目光一直望著箱子，直到真的再也看不到什麼，才抱起一本新書，轉身走了。

「小姐不試試衣裳嗎，都是宮裡的料子，好的很呢！」

春桃忙不迭跟上來，手中抱著衣裳，一路上陪著笑問她。

「你若喜歡就拿去，我穿不過來的。」

她要的不是那些東西，不是！可是一年多了，他送了多少東西過來，卻再也沒見過人，甚至連一封信，一句話都沒有。今日，是她的生日呢！他還說，他一定記得她的生日，一定不會忘記。可到底還是忘了，忘得乾乾淨淨！

他把她留在這個封閉的院子里，終年除了徐繼洲和春桃，連個活人都見不到。這簡直就是墳墓，活死人墓。

「春桃，送東西的人在什麼地方？」

她忽然站住，回頭問跟在後面的春桃。

「送東西的人？奴婢也不知道，是老爺派了那些小廝們送進來的。」

春桃搖著頭，目光里滿是同情。在她看來，太子殿下對小姐很不錯，隔上七八日就有東西送過來，逢年過節更是一箱子一箱子得搬進來，可小姐要的顯然不是這些東西，也不在乎這些。

「去問問，看看人走了沒。」

佳人站住，這樣的話，不知道她說了多少次。春桃應下跑出去了，可她知道很快她就會跑回來，然後告訴她，已經走了，沒有信，沒有哪怕簡單的一句話。

她進了屋子，翻開書，居然是《女兒經》，她盯著上面的字，好像看到許多怪物在爬，猛的站起來，狠狠得把書摔在地上。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女兒經》《烈女傳》，好好，終於到這些東西了！

先前是《女戒》《內訓》，現在終於開始教訓她要做個貞女烈婦了！接下來呢，會不會直接送她一條三尺白綾，讓她自我了斷！

「小姐。」

春桃怯怯得站在門口，害怕得望著她。她從來沒見過小姐這樣，青紫著臉兒，卻帶著笑，泛著冷，可怕極了。

佳人聽到她的叫聲，轉過頭直直的盯著她。

「老，老爺說，人早，早打發走了。沒留什麼話。」

春桃兩腿打顫，頭埋在胸口，結結巴巴得回答。小姐，真是太可怕了。

「好，好，太好了！」

佳人冷笑起來。沒話，還需要說嗎？這些書都送來了，還需要等嗎，為什麼不直接送她一條白綾，兩個人斷的乾乾脆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