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小氣鬼!
「不必叫她們伺候,有你就夠了。」
到底赫連睿還算沉穩些,雖然心跳突的加快,卻很快調整過來。
「臣妾去準備茶點。」
佳人俯身施了一禮,去了側邊的一間屋子。
她這樣離開,赫連睿才算鬆了口氣。
朝堂之上的事情煞是煩人,張婕妤和陸婕妤的家人仗著在宮內有人,胡作非為,竟然到了強搶民女的地步。然皇後放權,張婕妤和陸婕妤手中已經有了一定權利,宮內宮外勢力不小。
他原是指望著任著佳人隨意鬧,把這兩個人鬧倒為止,可近日來她竟什麼也不作了。今日朝上又有奏報,他實在心煩,一則來她這裡躲躲,二則只當給她個信號吧。
因為走過一回,赫連睿並未等佳人,徑直進了她的書房。
上一次是夜裡,這一次是白天,只是光線的差距,看起來卻彷彿換了一番天地。
外面天氣炎熱,這裡卻是氣息陰涼,有淡淡花香草香混合的氣息。屋內的擺設多是水晶製作,以至於顏色隨著時間都在變化,此時便十分明快鮮亮,惹人喜愛。赫連睿不禁一嘆,她倒是個難得懂得享受的。
水晶的硯台上折射出一株粉色的花,赫連睿朝身後而去,竟然有些吃驚。因北地嚴寒,根本不可能開出桃花,可她這屋裡卻似乎時時都有新鮮的桃花,仿若空氣中的花香也是源於那裡。
正要過去,佳人掀了帘子進來,手中捧著茶點放在炕角的小桌上,移了水晶的棋子棋盤。
「你是把朕的戶部都翻了個底朝天吧?」
赫連睿笑著坐下,捻起一顆棋子細細看著,想起多年前他似乎得了這麼一副,後來去了哪裡也忘記了。
「臣妾可沒那個權利,那是長孫姐姐送的。」
佳人笑著坐下來,她用的是整套的茶具,小壺小碗,用木勺子撥了些龍井進玻璃做的透明壺裡,斟上春日裡露珠封了兩個月的水,倒出第一次的茶湯,晃了晃茶壺,先就湊過去聞起來。
「這茶可是新貢的,朕不記得送了誰。」
赫連睿聞到新茶的味道,立刻如捉住了把柄一般把扇子壓在她握著茶壺的手上,得意得笑道。
「陛下是不曾送誰,可每年進貢的新茶,除了陛下特地賞出來的,還有一部分在戶部要分給各個嬪妃,臣妾這裡的,可比不上陛下用的那些。」
佳人氣氣得把茶壺放下了。他是不當著別人的面兒找茬,又來尋這些不是!不就是用了他點東西嗎,最後喝的還不是他?小氣鬼!
「嘖嘖,聽聽,誰都說徐昭儀是這世上最溫順淑良的,不知她們聽了你如今說的話,還會不會這麼看。」
赫連睿卻被她逗樂了,這宮裡可沒哪個妃子敢諷刺他。於是越發覺得好玩兒,故意仍舊用扇子壓著她的壺,眉眼間儘是調笑的意思。
「臣妾在別人面前自然是要裝樣子的,可究竟是賢淑還是刁蠻,這世上恐怕沒人能比陛下更了解!」
佳人調著眉毛看著他,下頜微微揚起,兩朵軟如桃花瓣的唇嘟著。她說的當然不是現在,而是從前,從前在香滿樓,和赫連睿那第一次的對峙。
赫連睿眸光驟然收斂,眯著眼睛看著她尖而柔的下頜,以及修長的頸下白皙的一抹肌膚,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伸手便將她的下頜握在手中,身子前傾,只恨不得把這張桌子扔出去把她抱進懷裡蹂躪一番。
本只是想氣他,孰料竟然又被他握住下頜,佳人嚇得瞬時臉兒都白了。這人也忒小心眼兒,上一次她也沒佔多少便宜,至於記恨到現在嗎!
然接下來卻不對了,那冰涼的手指漸熱,竟在她下頜上摩挲起來,修長的手臂探過桌子,直接從領口滑入了赤裸的肩膀,甚至揉捏起來。
「陛,陛下。」
佳人扯了扯嘴角,企圖移動身體,卻被赫連睿緊緊按住了。
「佳人,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很美,很誘人嗎?」
赫連睿站起來,踱步到她面前,俯身下來,她們盡在咫尺,只要他在壓下一些,便可輕易將她擁入懷中,他也正是這樣想得。
「陛下應該還記得,佳人,出身青樓吧!」
廢話,她當然知道自己漂亮,否則名動京師的就不是她了!可問題是,她漂不漂亮和他要不要她是兩回事吧?是,她是他的妃子,可是很抱歉她真的從來從來沒想過要跟他有什麼關係。
「當然記得,所以,你才更是秀色可餐。」
赫連睿詭異一笑,已然將她的下頜摩挲出一層熱度。她搞錯了,這裡是北朝,沒南朝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眼裡,只要是美人,身體沒有病,都是可以用來滿足慾望的,雖然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就是要要她,要狠狠報復她這具居然敢於背叛的身子!
不是吧,這樣都可以!佳人算是第一次見男人被帶了綠帽子卻依舊,難道是報復?那她豈不是會很慘?
「陛下不如,不如。」
佳人實在沒膽子繼續把那個話題說下去,否則不是她被掐死就是被他折磨死,只好儘力縮著身子,企圖用別的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不如怎樣?換個地方?御花園,還是上林苑,原來你口味還很特別。」
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依舊不肯放過她的下頜,就那麼輕輕揉弄著,延續到臉上,耳邊,已然感覺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女人,終究是敏感的。
「陛下不,不是來批閱,奏摺嗎?」
她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僵硬,該死的赫連睿,你不是對我沒興趣嗎,這算什麼,根本就是出爾反爾!可是,他貌似沒說過這種話。
「朕何時說的,朕今日來,就是和你,敘敘舊,談談我們的問題。」
赫連睿笑的越發妖媚,手掌從臉上滑到耳根,再從耳根滑到脖子,漸漸得游移到她的肩,扯開了那點衣衫。
佳人已經實在找不出話了,人家是皇帝,她是妃子,這種事情理所應當,可是她真的不想,倒不是為了誰如何,而是,心裡放不下的人,身子也無法交給他。她只是笑,笑的越來越難看,越來越僵硬,直到不知何時一滴淚滾落下來,竟生生砸在赫連睿的手心裡,他微微一愣,從她脖頸間抬起頭。
不情,不願,根本無需問這些已經明明白白寫在她臉上。他忽的一陣前所未有的煩躁,猛地將她推到在床上。
他竟比不上那個廢物太子,竟如此調情她卻無動於衷甚至於流淚,竟將他對她的縱容都視若罔聞,至今連身子都不願意給他!
佳人的胳膊摔得生疼,脖子更是一閃,只覺得差點斷了。卻即使如此,不敢抬頭看他。她知他目光中定然有恨意有不甘,其實她何嘗就願意?只是心不想背叛,身子竟然也無法跟隨理智!
「陛下,奏摺都搬來了。」
門外王順尖著嗓子道,終於將死寂的空氣劃開一道口子。
「你是死心塌地得要守著?」
赫連睿雖聽到卻沒有理會,伸手探入她下頜再次捧起,只是這次手指力道之大,令佳人的下頜都咯咯得響了兩聲,她也痛得蹙起了眉頭。他不忍得放鬆一些,卻繼續死死得盯著她,完全沒有輕易放過的意思。
佳人眸子在那時微微顫動過,許久許久,不規律得喘息才慢慢平穩下來。抬起眼眸,望著赫連睿。
「臣妾不想。」
這是真心話,她從來沒有想過要為誰守著什麼。尤其,他已然成婚,已然有了太子妃,她的一切於他也許早就是過去。只是她的心卻念念不忘,讓她無法左右。
「既不想,就儘快適應,下一次,朕絕不會這麼寬容!」
他說完立起來,看了看旁邊傾倒得玻璃杯盞,自沏了一碗茶喝下去,沒有香味,只有苦澀,冰涼刺骨,難喝至極。
「好茶都在戶部,若想要,就先把鑰匙拿在手裡!」
說完這句話放下茶碗,轉身離開,他似乎終於明白了,為何她屋裡有淡淡的桃花香氣,為何她屋裡總能開著桃花,因為有人用過心。
佳人一直那麼獃獃的斜坐著,動作也沒有換過。她確實該儘快適應,她如今是赫連睿的昭儀,除了皇后之外宮裡再沒有人比她更高。赫連睿也確實足夠縱容她,她做的那些事情他不僅沒有繼續阻攔,反而任著她去做。她今日才明白他也想利用她牽制住張婕妤和陸婕妤,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她既不是南朝的細作,也不是墨台康的什麼人,憑什麼要為了他們守身如玉!赫連睿對她再怎樣刁難,卻到底還是不錯的。她早該想通這個道理,可是那時候是怎麼了,心那麼痛,彷彿被生生的撕扯開了!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不知誰竟在她耳邊念了這樣的一句。佳人慌亂間抬頭望去,空蕩蕩一無所有。怎麼會,怎麼會。難道他的心也會痛,那麼又為何將她送到這裡,拱手讓人!
身子漸漸軟下去,伏在床上,不知不覺間的,就那麼入了夢鄉,夢中,他站在桃花下,靜靜得笑著。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傾城,與傾國。」
墨台康得詞,常常是唱到了這裡,便停住。童勛已經不是第一次聽,站在遠處,只是悄然嘆了口氣。不知放不開的究竟是佳人,還是他。
「童勛,你行跡遍天下,可知北國有沒有桃花?」
他伸手觸及一片花瓣,仿若觸及到她溫柔的唇,竟是另一片心碎。她恨他嗎,如果恨,也許很好很好。
「殿下,北國沒有桃花。臣希望,殿下心中也沒有桃花。」
童勛邁步前來,低頭答道。造化弄人,誰都沒有想到相愛一場餅后,竟有如今的結局。
「不會的,它早就種下了。」
曾經血染了桃花,如今卻只剩下一地的心碎。他有時,閉上眼睛,能聽到她的哭聲。
「殿下,皇後娘娘的急信。」
童勛還是沒有給墨台康太多思念的時間,因為思念,他已經把自己折磨到了如今的地步,可早已是無意義的一件事,他不希望他總在那上面耗費心思。
佳人的離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她知道了事實,恐怕也無法接受,還不如就這麼走了,能安心一些。
墨台康伸手接了,拆開信件,只有一句話。「皇上病情加重」。他順手將信件遞給童勛,童勛看過,大牛已經找來燭台,立時銷毀。
「殿下,如今我們應早作打算。」
等了許久,終於到這天的時候,童勛的聲音中甚至微微顫抖。皇位面前,父子之情,兄弟之義,常常毫無意義。
「交給你了,隨時打探宮內訊息。」
墨台康說完,依舊抬頭望向那顆桃樹。其實她從未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