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是難受

「這些是江南產的胭脂，各樣的都拿了一些來。徐大人曾對妹妹說過，姐姐是江南人，兒時就最善製作胭脂香料。」

「這幾支發簪並不貴重，但江南盛產的花，每種各一支，也算是個心意。」

「知道姐姐喜歡畫，徐大人特地讓妹妹將這兩幅畫帶過來，姐姐看看，可是姐姐喜歡的那兩個人？」

佳人笑著打開一副，看長孫婕妤臉上的驚艷與欣喜，便知道她一定喜歡。二人站在畫前評說了一番，合上來。

「沒想到徐大人竟還記得本宮，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想起來。」

長孫婕妤說著落了淚，佳人忙勸了兩句，從春桃手裡接過最後一隻盒子。

「早知道姐姐要哭，就不拿出來讓姐姐難受了。」

她說著把盒子放在手中，雖未打開，卻也讓人好奇的不行。

「妹妹可別這麼說，不是難受，是喜極而泣。當年能嫁給陛下，也是姐姐得福氣了，如今年老色衰，也幫不上陛下什麼，只在這後宮里做個富貴閑人，更不敢有所奢求。只期望著熙兒不要讓陛下失望。」

佳人嘴角扯著笑，卻越來越窒息。她說起話來彷彿是個賢惠的婦人，而她口中的赫連睿又是那樣的親近，彷彿她們之間，她又成了外人。

「不說這些，妹妹也要儘快為陛下誕下子嗣，開枝散葉。」

長孫婕妤一時出身回來，看佳人臉色尷尬，忙叉開話題。佳人也不好再把情緒表露出來，拿出自己那隻小盒子。

「這份禮物是妹妹特地送姐姐的，姐姐看看喜不喜歡。」

說著將那長盒子遞給了長孫婕妤的嬤嬤，打開來，卻是個琉璃娃娃，做的甚是精美，身上竟還當真得穿著衣裳，如同仙女下凡一般的立著，擺在桌上，更是倍增一番風情。

「呀！真好看！」

長孫婕妤喜歡的呼出聲音，對著那娃娃一遍又一遍得看。

「妹妹可真是，真是費心了！」

「姐姐喜歡，妹妹一片心意也算有所寄託了。」

在江南，女子出嫁的時候，親密的姐妹會送個琉璃的紅妝娃娃，寄託著姐妹間的情意。這娃娃是女孩子一生中最美的東西。

佳人知道長孫婕妤是庶出，母親早亡，兄弟姐妹都是嫡出的，又早早被寄養在長孫大人家裡，故而推測無人送給她。

如今進宮，佳人有心和她們搞好關係，這樣的東西自然而然會準備。她這隻琉璃娃娃是被當作了別人送她的才得以留下，可其實，她和長孫婕妤一樣沒有得到過。

「妹妹如何這樣說？」

長孫婕妤看佳人眼中也是那樣的羨慕哀傷，不解又心疼得拉住她的手。美人落淚，總忍不住令人心酸。

「姐姐有所不知，妹妹雖是公主，可一直寄養在徐大人府上，和宮中的姐妹都不甚親密，臨行前，也沒人想到送。妹妹聽徐大人說過姐姐的故事，便想我們姐妹是同病相憐，才想到要買這個來給姐姐。」

這話，半真半假，可佳人眼裡已經夾雜著淚花。長孫婕妤更是忍不住哭泣起來，思鄉，同病相憐，兩者相加，兩個女人抱頭痛哭。

嬤嬤宮女們自然不能看著，各自都上前勸自己的主子，好一會兒她們才分開，依舊坐在凳子上流淚。

「沒想到妹妹如此用心。其實那日在廣明殿里，姐姐就已經看出來了，妹妹知禮識儀，最難得不恃寵而驕，真是大家閨秀之中最出色的。只可惜姐姐如今並不受寵，不敢輕易打擾妹妹，不成想，妹妹竟對姐姐這樣好。」

長孫婕妤一面說，一面又要給嫁給賠禮當日沒有在赫連睿面前替她說話，佳人扶起來，依舊說話。

因談的是江南的事情，佳人幾次隨李婉婉和南朝皇帝去江南，也很是了解，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過了兩個時辰。

「二位娘娘，陛下朝著這邊兒來了！」

一個小太監進來，見了佳人，忙又施禮，之後報了，匆匆跑走了。

佳人一愣，立刻站起來。

「姐姐可有後門，妹妹這就去了。」

長孫婕妤見她如此，只當她做羞澀不好意思，怕破壞了她和皇帝說話，笑著攔住她。

「妹妹這是怎麼了，好好的，見了陛下就躲？」

說話間瞧著她的臉色，佳人愈發尷尬起來，她本來是不想讓赫連睿看到她在這裡起疑心！

「姐姐快別打趣妹妹，妹妹，沒臉見陛下呢！惹了那麼大的事兒，還不知道陛下的氣兒消了沒。」

佳人扭捏著，倒是還好長孫婕妤的宮女已經把東西都收拾下去了。只是外面響起了腳步聲音，佳人只怕躲也躲不過。

「不是什麼大事，姐姐的話陛下還肯聽兩句。況且昨日不是都在合歡殿住下了嗎，怎的，還沒說開？」

長孫婕妤不解的想起今晨宮裡風傳的事情，反倒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陛下喝了點酒，什麼也沒說，妹妹可。」

佳人自然不會告訴她她好赫連睿什麼都沒做，只答得模稜兩可，仍舊做害怕赫連睿的模樣。

誰知長孫婕妤一聽卻笑了。

「我的傻妹妹，陛下那是不願意服軟！快別瞎想，陛下到了，我們出去迎迎。」

說完不由佳人辯解拉著她就往外走，佳人哪裡還有爭辯的可能，只好隨著她出去。

「陛下萬福。」

二人請過安，赫連睿臉上略顯驚訝尷尬之色，顯然沒有料到佳人在這裡。其實佳人也不會更好，只低著頭不看他。

「徐昭儀也在這裡啊！」

不知為何，進了屋子赫連睿反倒特地和佳人說起話。

佳人頭一抬撞上他的目光，其中玩味探究，又是嘲笑捉弄，佳人一時間氣性上來，狠狠得跟他對視，赫連睿君子坦蕩蕩的看著她，唇角勾起的笑意之中還夾雜著一絲挑逗，佳人哪裡受得了這個，一咬牙，把頭側過去了。

「臣妾來看看姐姐。」

她低下頭，開始玩弄手中的手絹。

因著佳人的身份，長孫婕妤不好坐上上首，只坐在佳人側面，赫連睿坐於炕上，看著端上來的茶杯。

一時間三人沉默，佳人依舊在玩兒手絹，長孫婕妤看看赫連睿再看看佳人，掩口而笑，只端著茶喝。赫連睿乾脆連茶也不喝，就那麼打著眼睛把茶杯放在眼前細看，實則是不是的瞟著佳人，害她連頭也抬不起來。

「臣妾告退。」

佳人實在坐不住，站起來跪安。赫連睿似是想了想，硬是讓她那麼側著身子在旁邊佔了許久，才抬了抬手。佳人如釋重負，起身時背和腿都困的厲害，想恨恨得瞪上赫連睿一眼，想起那日被他掐住，還是乖乖轉身走了。

直到回了合歡殿，佳人才氣的一屁股坐在炕上，瞪著眼前得花瓶發獃。春桃和萬嬤嬤倒是一時間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在旁邊大眼瞪小眼得看著對方。

「呀！」

驚天地泣鬼神破天荒的佳人一聲大喊，春桃和萬嬤嬤都驚得差點坐在地上，好不容易回過神的時候，佳人已經在地上亂竄。

「混蛋混蛋！盯著我你就直說好了，居然還看著我演戲！混蛋！輸了就輸了，本姑娘就不相信了，這輩子就輸在你手裡！」

她握拳向天，嘴裡絮絮叨叨，咬牙切齒，春桃和萬嬤嬤幾乎都能聽到牙齒咯咯響的聲音，望著她，愈發不知道如何是好。

「姑娘？」

萬嬤嬤使了個眼色，春桃小心翼翼得靠到佳人面前，輕喚了一聲。

佳人這才回神，看了看她們兩個，嘆了口氣坐回到床上，滿臉的頹喪之色。

「今日怕是白費了。」

她嘆了口氣，看著萬嬤嬤。萬嬤嬤愣了愣，才恍然大悟她這是做什麼。赫連睿應該不是忽然去了萱室殿，而是得知消息特地去的。至於佳人送他東西這些事情，他恐怕也料到了，否則，想來當時沉默不語，他就是要告誡佳人。

「沒想到陛下一國之主，竟然對後宮之事。」

春桃話到一半，就被佳人瞪了一眼。皇宮之中，皇帝豈容下面人隨意批評？

「陛下聰明過人，這種伎倆，就看他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要管。」

萬嬤嬤倒是心領神會，佳人聽來點了點頭，赫連睿要是故意找她麻煩，是要管一管的，可昨夜，她忽然覺得心慌意亂。

連著幾日，倒是平安無事。一晃眼北地的春天已經過了，佳人在御花園散步的時候，已然是落英繽紛。

「好香啊，姑娘，這是什麼花？」

春桃舉著一株圍滿了紫色小朵的花到佳人面前擺弄著，佳人細看了看，想起洛邑是沒有這種花的。

「應該是紫丁香，書上好像是這麼說。」

佳人聞了聞花的香氣，甚是濃烈，可離開鼻子，又有些留戀，乾脆拿在手中把玩兒著繼續在赫連睿不大的御花園裡逛著。

忽然聽聞前面一陣笑聲，佳人不解得看了眼春桃，沒等她回答便向前走過去。五六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正在那裡採花，各個都堪稱是青春貌美，穿著一樣的橘色衣裳，手中各別著筐子，不知說了什麼，正笑的忘形。

其中有人見她過來，忙對旁邊的幾個使了眼色，嘩啦啦的幾個小泵娘跪了一地。

「都是新進的家人子吧？」

佳人問了春桃，她回了是。

「起吧，不必如此拘禮。」

佳人抬了抬手，正要走過去，卻見赫連睿獨自一人從御花園對面的廊子里匆匆過來，臉上還帶著餘威，佳人躲也不是，前進卻不願意，只好站在那裡等著，心中默念他不是往這個方向來的，不是往她面前來的。

可偏偏赫連睿下了台階直奔她面前，似是近了才看到她，放慢了些腳步。

「臣妾給陛下見安。」

佳人俯身行禮，那五六個家人子也不用起來，乾脆換了個方向接著對赫連睿請安。

「起吧。」

赫連睿抬了抬手，讓他們起來，便走到佳人身邊。

「身體都大好了？」

「回陛下，已經大好。」

佳人只得行了禮又回答，這次未拜下去已經被赫連睿扶起來。

「走吧，朕正要去你哪裡。」

一手握住佳人的手，不管她是否掙扎，便帶著她朝合歡殿去。佳人手中原還握著丁香花，此時也只好連同他的手在一起。也不知怎的，竟然覺得面色有些泛紅泛熱，行動的時候都僵硬綳直的。

合歡殿本就離著御花園不遠，沒多久便回去，春桃端了茶點進來，萬嬤嬤帶著宮女們端水讓赫連睿和佳人凈手，便又一併退出去了。

「陛下今日又有煩心事了？」

佳人見人都退出去了，笑了笑到赫連睿身側坐下來，與他隔著一張桌子。

「是，朕要借你的書房一用。」

赫連睿點了點頭，佳人便要出去叫人收拾，卻被赫連睿扯住袖子。這一扯不打緊，本來今日佳人穿的衣服就寬鬆，竟然袖子被扯了，露出一塊白皙的肩膀。赫連睿也沒想到如此，忽的放手，佳人拉著衣裳，甚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