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離開老婦人

第6章 離開老婦人

「你這小夥子,忒魯莽了!」

她翻身下馬查看,小夥子已經嚇得坐在地上,她看他也沒什麼大事,笑嘻嘻的牽著馬兒喃怪,卻並不伸手扶。

此話剛剛說完,屋裡跑出個老婦人,地上的小夥子已經站起來,老婦人慌忙上前拍打著他身上的土,嘴裡嘟嘟囔囔說這些話,佳人細聽,好像其中有個什麼赫連王爺。

「娘!」

小夥子手一甩,離開老婦人,朝著佳人這裡靠了靠。

「我就是要去,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堂堂南朝,怎麼能讓蠻夷之國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

小夥子義憤填膺,佳人聽著暗中佩服。南朝人都說,皇上是忌憚北朝,才答應赫連王爺在洛邑建王府。

本來他一個南朝王爺,在這裡設置驛館就足夠,何必特地建個王府呢?而且赫連王府上的人囂張跋扈,常常魚肉百姓,如此還不算,赫連睿還常常說,南朝冬天溫暖,是他的度假之地!

但凡有血性的南朝人,當然不能容忍他如此污衊。尤其虎口關鎮守的士兵,更是日夜訓練,只盼有朝一日皇帝下令,將北朝掃出虎口關以外,再也沒膽子對他們虎視眈眈!

「這位大哥說得是!」

她上前一步,大聲說道。那小夥子回頭看她一眼,憨厚得笑起來,滿口白牙露出來,頗為健壯好看。她也回報一個笑容,慷慨大方。

「公子,您就別添亂了。老太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怎麼活啊!」

老婦人看到忽然冒出個陌生人支持自己的兒子,幾乎要絕望了。她本來就是憨厚之人,丈夫死的早,指望著兒子為自己養老送終,現在要是連兒子都上前線去,留下她個孤寡女人如何過活?

「大娘真是多慮了。現下南朝邊境太平,並沒有戰事。大哥投軍,既有軍餉補貼家用,又能吃飽穿好,報銷國家,豈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嗎?」

有娘就是好啊,去鎮守邊關,不打仗不殺人的,娘都不放心。佳人心裡難免羨慕,她是沒有娘的。

老婦人聽得佳人如此說,好奇得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番。這人一看便是京城裡的,穿的好,臉兒白白嫩嫩,比女人還漂亮。可說出的話卻這麼可笑,沒戰事,誰閑得無聊去應徵當兵?

「小鮑子這話怎麼說的,沒打仗,誰能去前線?你以為當兵那麼容易!」

當兵當然不容易,吃國家的飯,吃軍餉。有戰事的時候要拚命,沒戰事的時候也要守衛邊疆,保護百姓。

可好男兒志在四方,報效國家也是應該的啊!況且佳人一路走來,並沒有見沿路有招兵買馬的,怎麼到了燕城,就要打仗了呢?

「娘,您怎麼說話呢!」

小夥子忍不住喃怪道,推了推他娘,想把老婦人推回屋裡去。可老婦人卻死死抓著兒子的手,無論如何也不肯進去。

「本來就是,我說錯了?都是那個女人惹得禍,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她要是老老實實得進了赫連王府,我們會跟著遭殃?你也不用去當什麼兵,把老娘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就是死了,也沒法和你爹交代啊!」

說著說著老婦人又哭鬧起來,小夥子抱歉得看了佳人一眼,只好先隨他娘回去。

佳人心中卻是一愣,她說的赫連王府,難道就是要納自己做小妾的那個王爺?難不成,赫連睿真的那麼不要臉,自己納的小妾逃跑了,還敢嚷嚷得天下皆知?況且就算如此,又為什麼要打仗?

她心中忐忑不安,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決定暫時不走了,先打聽清楚再說。若真是赫連睿滿世界得找她,那麼她一定不能進城。

北朝王爺赫連睿,可謂是聲名在外。不過那不是什麼好名聲,而是嗜血、殘暴!他聰明睿智,天下皆知,可他砍殺西域千萬精兵,坑殺東遼數萬戰士,每次開戰,以俘虜頭顱祭天的殘忍,也令天下人膽寒。

所以,佳人就是死,也不願意嫁給這樣一個人,更別提是被他拉去做妾。當初也就是權宜之計,等到他替自己贖了身,自然要逃跑。

只是現在聽到這些話,就不免害怕。萬一被捉到,憑著赫連睿的性格,她估計離香消玉損已經不遠了。

把馬拴好,找些乾草放在馬槽里。佳人拍拍手上的土,側身在屋外看著,不知是否能進去。

老婦人已經被兒子安慰好,不再哭鬧,看到佳人站在門口,忙站起來拉她進來,一邊道歉,一邊給她倒水。

「都怪老婆子心急,遷怒小鮑子受委屈了。」

她奉上一碗粗茶,不好意思得紅了臉,站在地上在圍裙上抹著兩隻粗大的手,眼睛不是瞟一眼佳人,心裡還在想這小鮑子長的可真好看。

佳人已經習慣被人這麼盯著看了,她也不介意。長的好看又不是她的錯,況且若不是這點,當初說不定早凍死在雪裡了!

「大娘,您也是心裡著急嘛!」

她喝著粗茶,不敢把擔心表現在臉上,拉了老婦人的手。

「小鮑子真是好人。天色已晚,小鮑子若不嫌棄,就在老身家裡住下,一會兒老身親自下廚炒幾個好菜,給小鮑子陪不是。」

老婦人見她沒生氣的模樣,總算是放心了。否則看她這林羅綢緞的,只怕是官家人,可得罪不起。

「那就多謝大娘了。」

佳人笑眯眯的,決定等到吃完飯,再找機會問。

老婦人前腳剛剛離開,小夥子將身上的包裹扔回床上,坐在佳人對面便是一聲重重的嘆息。

「大哥,你也該想想大娘,將老人家孤身一人留在家裡,生活多有不便啊。」

佳人看他頹喪的模樣,再看這家裡家徒四壁,似乎並不富裕,又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不禁勸說他。

「唉,小鮑子,你不知道!」

小夥子擺了擺手,看看他,又忍不住說起來。

「我爹死的早,家裡只有我和娘。平日里我上山打獵,娘在家裡種幾畝薄地,尚能生活。可是一到打仗,就會封山,我們就斷了一項收入,朝廷又要征糧,更沒法生活。」

原來如此,原來也是苦人。佳人的手不禁摸了摸她的包裹,明日離開時,需給他們留下些錢才是。

「況且,我上山打獵,也常常遇險,好幾次遇到猛獸,差點死了。倒不如去參軍,一則我堂堂七尺男兒,本就該報效國家,二則同是危險,好歹在軍營里能拿到的銀兩多一些,況且我一身武藝,只要小心,不會有事。三則,這次招兵的是秦大將軍,大將軍不拘一格降人才,我或可得個一官半職,也能讓老母親隨著我享福了!小鮑子,你說這樣的好事,怎麼娘就想不通呢?」

照他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好事。佳人雖然沒有娘,卻同樣是女人,了解女人的想法。

「大哥,天下沒有嫌棄兒女的父母。大娘眼裡,現在的生活就挺好,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不是你升官發財,而是能不能陪伴在她身邊。人老了,兒孫繞膝,才是他們最大的歡樂,你也該理解。」

有兒孫,有親人,那才是一個家。她現在沒有,以後要靠自己的能力,有一個家。

「小鮑子說的是。可這次實在令人氣憤。赫連王爺在洛邑納了個青樓的**做小妾,誰知道那女子當天就跑了。於是赫連王爺便以此為借口,將洛邑城內外攪得雞犬不寧,皇上卻躲到避暑山莊不敢出來。如今,北朝軍隊更是蠢蠢欲動,秦大將軍為避免北朝突然來犯,才擅自冒險下令徵兵。我南朝泱泱大國,被北朝以這樣的借口欺負,實在讓人憤恨!」

小夥子壯實得拳頭狠狠砸在桌子上,立刻桌子一震,帶著佳人的心也是一震。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陷入了一場陰謀之中,從開始,她好像就是赫連睿的棋子,遵照著他設計好的路程,不自覺便一步步走出來了。

「有人說,那女人是收了赫連睿的錢,故意逃跑,給他借口進犯北朝!我看也是這樣,俗話說,婊子無意,戲子無情。收了赫連睿的好處,根本不會管國家榮辱!」

對面人說著,佳人臉上卻是紅一陣白一陣,簡直比他指著鼻子罵她還難受。她想起赫連睿當初在香滿樓鄙夷得諷刺他們『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更覺得他那時早就開始計劃這件事,而她完全不自知,還樂顛顛得以為可以藉此逃出香滿樓,過幸福自在的生活!

竟不知,她小小的一點自私,竟幾乎害的生靈塗炭。可是,她怎麼會想到,赫連睿居然卑鄙到這種程度!

聰明如她,那一夜徹夜未眠,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清楚得回憶出來。

香滿樓因為現有李婉婉,後有佳人的緣故,早已是京城洛邑里數一數二的青樓妓館。

那一年赫連王府建成的時候,正是洛邑花魁爭奪之日。頭幾場比賽,佳人女扮男裝混在人群里,也曾暗地裡見這位王爺。

只記得那時他身著一身月白色的長衫,廣袖寬袍,飄飄然一股洒脫之氣。可行動走路,卻規規矩矩,顯然是常年在兵營中的人。他身邊總跟一個老頭和一個小子,就在戲台對面的樓上一個包間里。

看或者不看,眼神總是飄忽得,眯起來,分不出他頭腦里想著什麼。台下的男人女人,也多有被他這張戰神般容顏驚艷的。

後來有人說他就是赫連睿,傳說中長相堪與二郎神媲美的男子。佳人回顧,卻恰好與他的眼神相撞,她微微一笑,他也勾起唇角,卻是似笑非笑。

到了決賽,香滿樓落下來,老鴇軟硬兼施,答應將當年包裹她的襁褓送給她,她方上場,一支舞,艷驚四座。本就已經是香滿樓的頭牌,依靠這一次,更是名揚洛邑,一時間被奉為花魁。

也就那一夜,多少男人為與她雲雨爭得頭破血流,就連被皇上貶為庶民的幾個王爺都跑來捧場。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些人身後跟著一群狗腿子,揚言若是她不出牌,便要踏平香滿樓。

老鴇正不知所措之時,赫連睿身邊那個老頭忽然站出來,不知在兩個王爺耳邊說了什麼,那兩個人忽的臉色煞白,轉身就走。剩下的人見連王爺都走了,也停止鬧騰,作鳥獸散。這件事,佳人心中不解,卻感恩。

但香滿樓里,卻從未再有過赫連睿的影子。而佳人,照舊跟從前一樣,跳舞,唱歌,不出牌。

直到兩三個月前,赫連睿忽然來了。這可謂是天大的新聞,姐妹間奔走相告,幾乎激動得要哭出來。她便乾脆換了男裝在台下,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那夜赫連睿似乎喝了許多,但在佳人看來不多。北朝男人多數善飲酒,因為常年地處邊塞,天氣寒冷,酒能驅寒。

可是赫連睿喝了不到兩壺,就醉醺醺的,眯著眼睛,身子也四處亂靠,直把那群姐妹們高興得呼天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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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難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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