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潯陽

「你嫉妒無戲奪去你的嫡長子之位，你竟然默許你三叔給你舒家帶來這麼場要命的浩劫？」我吃力地吐著字句，「可你知不知道……無戲他……想過把，皇位讓，讓給你……」

「他會這麼好心？」裴蒙冷嗤一聲，「這話騙騙三歲孩童還差不多。」

「你這個瘋子！」獨孤弧月忍無可忍地撲了過去，揮槍掃向裴蒙，「因為你，害得我娘這麼多年來如此痛苦，因為你，害得無戲從小就沒有爹娘，你這個魔頭，我要殺了你。」

裴蒙不敵弧月橫掃千軍之力，被逼退出洞外，高聲大叫道，「翊兒，快叫他住手！」

龍翊推著我步出山洞，冷眼望著前方山崖邊殊死相搏的二人，眸光中沒有一絲溫熱氣息。

「弧月！」我給龍翊掐住手臂動彈不得，望著他危危險險地在山崖邊與人打鬥，真是給他捏了把冷汗。

「翊兒！」漸漸地，裴蒙氣力不濟開始處於下風，他一邊抵擋弧月凌厲的攻勢，一邊高聲大吼，「翊兒，快讓他住手！和叔叔一起殺了他。」

「翊兒！」叫了幾聲，見龍翊毫無反應，裴蒙有些焦急了。

龍翊還是無所動作，冷眼望著激戰中的二人。高手生死相搏，不能有一點分心的狀態，這個裴蒙犯了個致命性錯誤，待他昂首第三遍喊龍翊的時候，弧月手裡的槍電閃般刺入他的胸口。

他怔住了，一手捂著胸前倒插的盤龍槍，跌跌撞撞退了數步，半隻腳已經出了懸崖外邊。他瞪大不可思議的眼睛望向龍翊，「你……」

「為父母報仇，本來就是天經地義。」龍翊淡淡地沒有絲毫溫度地低語。

裴蒙哀嚎一聲，仰頭摔下了懸崖，弧月用力拔起釘在他胸口的長槍，咚一聲駐在地上，擰頭望著龍翊與我，「放了她，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你這是在勸我嗎？」龍翊溫潤的五指緩緩爬上我的頸子，倏然一扣，冷眼笑道，「沒想到冰塊似的你也會放我一條生路，你不是一向懷疑我別有用心么？嘿嘿，給你猜對了。」

他低頭望了我一眼，瞭然地笑笑，「獨孤弧月也會心軟？不會是聽多了依依的話，想順應她的心意，打算與我兄友弟恭吧。」

「咳咳。」我費勁地掙扎著，拚命朝弧月搖頭，「你，你快走，別管我。」

「你到底想幹什麼？放了她，我們之間的事與她無關。」弧月邁步上前。

倏然間，一隻血淋淋的爪子從山崖邊上冒了出來，用力扯住了弧月的腳。猝不及防的弧月給這股外力拖扯下滑下了山崖，勉強用一手吊住崖邊。

「啊！」我尖叫一聲，奮力掙扎想要推開龍翊，「弧月，弧月……」

千鈞一髮之際，弧月另一手捏著的金槍狠狠往山壁上一戳，用力一蹬腿，把拽著他右腳的裴蒙踹入一片茫茫白霧之中。他喘了一口氣，藉助金槍之力提氣往上一跳。

我正呼出一口氣，驀然間發現龍翊鬆開了我，鬼魅般的身形竄了過去，一掌按在尚未站穩的弧月胸口。

「不……」我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喊，一下子癱倒在地。

瓢潑大雨稀里嘩啦地落在我們身上，閃電雷鳴，天空壓得低低沉沉的，彷彿隨時都有可能破個窟窿壓垮我們。

龍翊拽著繩索的一頭，牽著雙手被縛的我，艱難地往山道上走去。

下了雨，山道泥濘難走，我摔了好幾次，渾身滾成一個泥娃娃。

他轉過身來扶我，我毫不領情地揮開他的手，一瘸一拐地往上爬。自從親眼見他把弧月打落山崖后，我一個字都沒跟他說過，不屑，不屑和他說話。

卑鄙！無恥！黑暗！惡毒！天底下所有晦暗的詞藻都可以適用在他身上。

翌日過來，烈日當空，我走了一晚上累得都快趴下了。

一骨碌滾在草地上，我喘著氣冷眼望著站在身旁翻看捲軸的他。

此處是一片平坦的山坡，放眼過去峰巒起伏，山石嶙峋。他皺著眉自言自語道，「按理應該是在這裡，為何什麼都沒有呢？」

「連老天爺都不幫你。」我冷笑。

「你住嘴！」他惱恨地望了我一眼。抬頭四顧，往前奔走數步又返身過來拖扯我的繩索，拽著兩腿發軟的我一個勁往前走。

他扯著我來到懸崖斷層前，我掙扎著大叫，「你這個混賬，你要死我不攔著你，別拖上我。」

「你放心，等我解決完舒無戲，下一個就輪到你。」他大笑著抓起我，縱身一躍，足尖點著山壁，凌空一個翻身，來到對面斷層之上。

這個斷層光禿禿寸草不生，掩蓋在雲霧之中，孤零零矗立在兩處山壁之間，若不是輕功絕佳之人，根本到不了此處。

「明明捲軸上標註在這裡，為何找不到龍眼？」龍翊翻來覆去地看著捲軸，惱火地摔在地上用力踩了兩腳，突然目露凶光地瞪住我。

「你想幹什麼？」我一緊張，朝後退了一步，怒瞪著他，「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太后才是那個罪魁禍首，是害得我們家無寧日的惡人，原來不是，太后只不過是你手中一粒棋子，你太可怕了。」

「你冷眼旁觀，讓你叔叔與弧月惡鬥，趁機雙雙除了他們倆，你，你的心思太恐怖了……」

「你閉嘴，最好不要激怒我！」

「等我找到龍眼毀了它，就是舒無戲的末日。」

「我詛咒你永生永世都找不著。」

龍翊陰險地笑了笑，「我找不到，只需把這裡夷為平地，破了天機子所謂的風水大穴，一樣能逆天改命！」

語畢，他飛出幾掌「碰碰碰」落在四處的山壁上，山石滾滾而落，整個陷落的山崖發出「轟轟轟」的響聲，連同我們腳下這塊斷層也在顫動。

龍翊哈哈大笑著繼續揮掌，一塊塊巨石滾落至雲霧裡，瞬時不見蹤影。

我咬咬牙，猛地朝他身上撞過去，「我不會讓你傷害無戲的！決不！」

「啊……」我拽著龍翊同時從斷層上翻落，筆直向深澗之中墜去。

一切都結束了！

光與影交織的瑰麗在我眼前迸發，金屬哧哧滑過山壁的聲音，夾雜著龍翊的怒吼。

我飛了起來，在空中自由地翩翔，眼前飄過的雲霧厚厚的彷彿棉花般柔軟。

無數回憶雪片般撲面而來。

快樂的、憤怒的、悲傷的……

但這一切都將永遠的剝離我，再也不能見他……無戲……

耳畔傳來飄飄仙樂，悠揚而緩慢，絲絲縷縷沁入心田。樂聲像是由天邊飄來，又彷彿近在身前。

我猛然驚醒，瞪大眼突地從床上坐起。

床？

我來回看了一眼周圍環境，屋子內都是用檀香木製成的桌椅，古樸幽靜，一時恍然若夢。

我心想，不是和龍翊一起掉下萬丈懸崖么？

怎麼四肢沒斷？人也好好的。

這太不可思議了。

腳步聲輕響，我急忙又躺下裝睡，耳聽那人輕輕入內，在附近忙和未曾過來，我忍不住偷偷睜開一隻眼睛，入眼見是一名翠綠衣衫的小姑娘。

「啊，你醒了！」小姑娘像是背後長了眼睛，猛回過頭沖我乍驚乍喜地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