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小瑾的婚事 六

那一張蕭澈做的假臉，於駱銘來說，就如一件可能只會穿一次的衣裳，因為不重要，所以並未關注究竟是個什麼模樣，除了能確定是個女的之外，就是五官都齊全。換句話說，如果夏知瑾頂著那張臉和他在街上偶遇，他不主動招呼他，駱銘是絕對認不出這是他那親小舅子的。

「半個月時間，眼見著這已經過去一天了，沒事的。」駱銘輕輕吻在夏芷瑜額頭算是安撫，夏芷瑜則拉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乖乖倒是老實了，這腿又抽住了。雖然那疼痛已然不是一天兩天，但是個人都沒法習慣，更何況已然被養得嬌氣了的夏芷瑜。當自身都難保的時候，夏芷瑜也就沒法替她家那命運多舛的小弟考慮了。

楚恆和駱銘的關係確實是很好的，但再好，也得排在太傅後頭。

因為夏芷瑜，駱銘晚上不敢睡得太死，晚上睡不好的情況下，本來就不是特別喜好讀書的駱銘難免會被教學古板的太傅催眠，即便只是一個打盹的功夫，也夠太傅發大火了。因為被罵的關係，楚恆多等了駱銘近半個時辰。頭一回被太傅教訓的時候，駱銘多少還有些臉紅，被罵得多了，駱銘也就皮厚了。

「不好了。」楚恆才一瞧見駱銘，就先說了這三個字。

「是小瑾么？」

「也是，也不全是……」楚恆先點點頭，又搖搖頭。

聽說湯堯看上了男扮女裝的夏知瑾，駱銘的臉色比昨天的楚恆還古怪，畢竟這樣的事，他算是有親身經歷的，特別不愉快的那一種。陰陽調和，才算是倫常之道。

「說起來，湯家三兄弟也不算是外人，口風也挺嚴的，不如就和他們說實話吧。」說謊其實是一件很累的事，特別是在沒有提前準備好的情況下。隨時隨地都可能因為前言不搭后語而露出破綻。

駱銘站在夏知瑾的立場考慮了一下，與其被同性喜歡，實話實說應該是個好選擇。

「說吧，叮囑他們不要外傳。」

小寶最近迷上了走路，更確切地說，是迷上了別人像木偶一樣提溜著他，然後他邁八字步的走路方式。他個子矮，肚子大得都看不出腰身的夏芷瑜自然是不可能陪著他胡鬧的，芸兒幾人便輪流遭殃了，一天裡頭有好些時辰那腰都是直不起來的。

「回來了？今天有事耽擱了？」

「嗯，和楚恆說了幾句。」

夏芷瑜這兒正和駱銘說著話呢，小寶已經歪歪斜斜地衝到了他跟前，兩眼放光地看著他，比起因為腰疼而沒法彎腰太久，不時直腰休息的芸兒幾人，小寶明顯更偏愛駱銘的『幫忙』。

都說母子連心，其實父子的心也是連著的，小寶都不用開口，駱銘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大步走到盆架跟前凈手，正擦著手呢，已經聽跟在身後慢走的夏芷瑜道，「別慣著他，他剛才自己不是走得挺好的嗎？」

其實小寶便是沒有人扶著，也已經能走得很平穩了，雖然每回在他身後看著，都提心弔膽地覺得他下一步就要摔倒了，但摔倒其實也是成長過程中必經的一步。

「就走兩步，不累的。」說著話呢，已經熟門熟路地叉住了小寶的咯吱窩，把他稍稍提溜起來一些。

「你們一個一個的，說法倒是挺統一的，說是走幾步，都要走小半個時辰的，弄得我倒像是後娘了。」而後上前一把壓住了駱銘的腰后，「沒事兒就這麼折騰，這兒不酸？」她都瞧見好幾回了，芸兒她們沒事兒就以手握拳敲這個部位。

駱銘喟嘆了一聲，「你不碰我還不覺得酸，你這一敲吧，還真有點兒了。」

「那你還不撒手，讓他自己走。」

「親生的，撒不了手啊！」

然後……駱銘扶著小寶走路，夏芷瑜在他身側替他敲背，一個伺候一個。

關於湯堯的『心意』，駱銘稍微提了提，夏芷瑜忽地就想起當年的慕容皓了，也就只是想起罷了。

「趁著時間還短，解釋清楚吧。」雖然這世上每時每刻都不乏一見鍾情的事兒，但真正能讓人情根深種的，還是之後的二見、三見以及相處。為了不讓湯堯走錯路，放錯感情，讓他知道事實才是眼下最該做的事。

說完之後，夏芷瑜也難免苦笑，讓小瑾折騰這一遭倒確實是為了他的姻緣，只是沒想到月老居然調皮了一把。

得了駱銘的准信，楚恆這心裡就算是有了底了。但說出事實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讓他們相信也容易得很，畢竟小瑾除了面容有異之外，確實是個地地道道的男子漢。壞就壞在，楚恆得顧忌一下湯堯的心情，這一把年紀的鐵樹好容易開了花，卻是錯把綠葉給當成了花，湯堯能心平氣和地接受嗎？不會徹底發現自己原來就是個斷袖吧？最可怕的情況，是湯堯明明知道小瑾是男的，依舊痴心不改，那就遭殃了。

楚恆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再找蕭澈，「蕭大夫。」

「半個月。」聽到楚恆的聲音，蕭澈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就說了三個字。

「我是想來問問你，那張面孔的原主，現在人在何處？」楚恆覺得如果年紀合適的話，指不定三嫂就能定下來了，那他在圓圓跟前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楚恆這麼一問，蕭澈本來寫著醫案的毛筆一頓，而後繼續落筆，「……忘了。」

就蕭澈這個脾氣，如果他不是真有本事，只怕早就被人打死了。楚恆壓了壓心底冒出的無名火，「那……她現在大約多大年紀了，蕭大夫您還能記得嗎？不會也忘了吧？」

「無關重要的人，為什麼要記得？」依舊是十分欠打的答案。

「……那行，您忙，我就不打攪了。」這話，楚恆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不送。」

楚恆：「……」以後別落我手裡，不然饒不了你！

昨天是楚恆下值他堵，今天……倒過來了，湯堯似笑非笑地緩步到了楚恆跟前，攬住了他的肩膀，「想通了？倒是挺快！」

「三哥，咱們找個地方吧，我有事和你說。」

「那就還是昨天那裡吧，那裡的酒水不錯。」

酒後吐真言，楚恆連喝兩碗，終於有勇氣開口了。

「三哥你見到的那個姑娘……不是太子妃的表妹。」

「哦？那是誰？」你未來的外室嗎？

「那是太子妃的弟弟。」說完這話之後，楚恆非但沒有鬆一口氣，那口氣反而一直提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湯堯的反應。

「我眼神挺好的，那天也沒有喝酒。」湯堯覺得楚恆這是自己喝醉了，就把他當傻子了。

「事情是這樣的……三哥啊，這事兒，你們知道就好了，別往外說啊。」雖然夏知瑾這事兒，他們知情的都說要保密，但知道的人好像是越來越多了。

楚恆先把最重要的結論說了出來，當時湯堯是不信的，這會兒他說了前因後果，湯堯聽了只想罵娘。弄了半天，他假裝說心儀得不得了的，居然是個半大小子？這算是他長到這把年紀最最最丟人的一件事了，沒有之一。

當初湯家大哥和二哥的意思，是直接找楚恆把這事兒給問清楚，大家都是男子漢大丈夫，就該鼓氣勇氣面對現實。如果圓圓真當所託非人的話，那麼趁圓圓還年輕，尚且還沒有子嗣的牽絆，直接把這個不完美的夫君給換掉就是。

湯堯呢，偏偏自作聰明地給自己加了個有了心上人的情節。他這雖然也是逼楚恆說實話，但並沒有湯家大哥二哥那麼直接，沒想到這坑雖然是挖好了，但掉坑裡的不是楚恆而是他。這人真是丟大了。他感覺之後的很長時間之內，他是不會想要在出現在楚恆跟前了。見到他的臉，就能時刻提醒自己的愚蠢，這感覺實在是太不好了。

誰特么地能想到，當朝的太子妃娘娘居然會是那樣一個人呢？這樣戲弄自己的親弟弟，他就聽說過女扮男裝的，男扮女裝什麼的，簡直是離譜到天邊去了好嗎？

見湯堯一直默不吭聲，楚恆還以為湯堯這是準備一條路走到黑，忙絞盡腦汁勸說道，「三哥啊，這個……人的一生之中呢，其實會遇到好多好多人的，在某一個時候，你可能會覺得你是非他不可的，但時間一長了吧，你可能就會覺得他不過是個路人，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重要。」

「呵，既然你說了實話，那我也把實話說了吧。圓圓雖然嫁給你了，但我們作為她的哥哥，對你一直不怎麼放心，那天看你身邊帶了個陌生的小姑娘，以為你變心了，這才……我說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就我這樣的，你覺得我能瞧上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小姑娘嗎？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楚恆：「……」人和人之前，還能不能有些信任了？敢情他們這一來一回的，都是在編謊話呢！一直比的是誰的謊話聽得更像真的嗎？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還做得不夠好，這才沒法讓你們完全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