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卿心我心(六)
「你……」霍氏看到寧松蘿明顯的是一愣。
對於方遠村「仙師」,霍氏自然是知道,而這身麻衣裝扮,更是熟悉至極,當年她家當家的去世,就是請的他。
可面前的,顯然是個小姑娘,雖然裝束依舊是那套裝束,但顯然人,早已經不是那個人了。
「阿婆你好,我叫寧松蘿,父親寧惠明,是方遠村世襲的鄉道。」寧松蘿看霍氏的模樣,就知道不認識自己,忙自我介紹。
提到方遠村寧家,霍氏當然不會陌生,作為這裡唯一御賜的「仙師」,想讓人不知道都難,更何況霍氏還是見過寧惠明本人的,對其的本事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說來當年超度夫君入土還是費了一些功夫的,她當時因為傷心而疏忽,致使一隻黑貓在夫君的屍體上跳過,於是村裡人最為害怕的事情發生了——詐屍。
據說,這是因為貓是一種非常有靈性的動物,它有九條命。而當它經過屍體旁邊的時候,死去的人能夠感受到它的召喚,會跟貓借一條命,而後跳起來掐人。
而一般的時候,都會在祠堂旁邊準備一些稻草,如果很不幸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的話,旁邊的人要快速用稻草遮蓋在突然跳起來的屍體上面,這樣它就會安靜地任人擺布,重新躺回去了。
可當時的霍氏孤兒寡母,家中男人新死,村裡人誰都不會管這樣的事——心冷的,等著看武家的笑話,心熱的,因為武家主事的乃是女子,也不好往前湊。
所以,發生這件事情的時候,旁邊顯然是沒有稻草的,而等霍氏反應過來,再想找尋的時候,顯然已經晚了。
他的夫君那時候已沒有了神志,伸出雙手,就朝最近的霍氏下了死手。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寧惠明到了,只見他只是將手中桃木劍輕輕一點,霍氏脖子上的力道就鬆了,然後上前貼了張符籙,屍體的回復了原樣,再沒有動過。
雖然事後寧惠明並沒有拒絕他的錢財,但對於寧家這祖傳的本事,霍氏還是很相信的。
只是她不知道,為何寧家的後人會出現在這裡,而看剛才的模樣,對方顯然是不希望她打盧氏那個賤人的。
「所謂何事啊?」想到對方的來意,霍氏的語氣也開始不好了,但畢竟往日的救命之恩在,所以她並沒有繼續做過激的事情。
「阿婆,我受您小兒子武岩所託,過來拿一樣東西。」寧松蘿淡淡說道,竟看都沒看一眼旁邊的盧氏。
聽到寧松蘿如此說,霍氏的心總算平靜了一些,只要不是給這個盧氏小賤人說情,做什麼都沒問題,而事關她一直疼愛的小兒子,霍氏覺得她有必要配合。
所以霍氏的臉上平靜了不少,而對於寧松蘿的態度更是恭敬了好幾個層次:「東西在哪裡?仙師自便就是。」
寧松蘿也不客氣,徑直走過辛村那一對夫妻,看樣子是朝武家裡面走去。
而看武家有客人,盧雲霧夫妻自然是不願多待,就默默後退,看樣子是想回去,誰曾想走至一半的寧松蘿竟然轉過頭來,對二人道:「請稍等片刻,寧某一會兒找你們還有些事情。」
「我們不信這個,我們要回……」盧雲霧還沒說完就閉了嘴,看到旁邊那個好似半截黑塔一般的武縱,什麼都不敢再說了。
武縱當然是偷偷過來的,雖然他不同意接受盧氏,但霍氏這個娘顯然還是親的,他怕娘親吃虧,早就躲在暗處,此時霍氏的氣消了很多,武縱方敢出來,別的不說,給娘增些陣勢還是可以的。
寧松蘿則看一樣屋子陰暗角落之中的武岩,徑直朝他所說的地方而去,地方並不隱秘,拿出來的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一張紙。
「這……」寧松蘿看著手中的休書,再三確認武岩是讓她念出來。
「念吧,我兄長娘親識字不多,到時候恐被歹人哄騙,還是此時念出來的好。」武岩看看阿娘又看看旁邊的盧氏,後悔的神情,明顯至極。
「阿婆,這是張休書,我給您念啊:」
「盧氏青兒,賢良淑德勤儉持家,有夫武岩,因長相鄙陋粗俗文不能上達天聽,武不能治國安邦,愧對盧氏厚愛,故立此休書休之,此後各自婚嫁,永無爭執。恐后無憑,自願立此文約為照。立約人:武岩。某年某月某日,附:賣身契已燒,盧氏可自由離開武家。」
「這,這怎麼能是真的呢?」霍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小兒子不是一直不願休掉盧氏嗎?怎麼會有一份這樣的休書?
「阿婆,後面附著里正的證明,要是您不信,問一下里正便知。」寧松蘿按照武岩的說辭說了一遍,慢慢退到一邊,不再言語。
畢竟事情已然明了,而就因為這張紙,盧氏已經獲得了自由。
想到終於可以離開這個讓她斷了肝腸的武家,盧氏激動的半天沒緩過神,用了掐了自己好幾把,方確定不是在做夢。
當然,旁邊的除武縱外的另外幾人的心情顯然就沒那麼好了,霍氏的臉色更是由白變紅變黑,最後鐵青。
她知道,既然岩兒這麼寫,定然就是找里正做了證明,到時候她氣勢洶洶的過去,事情依舊是這個事情,還落個得罪里正。
所以雖然難過,霍氏也必須認下,好在她的大兒子也很不凡,盧氏顯然也配不上。想到這裡,霍氏的心情好了許多,揮了揮手,看樣子是讓眾人走,畢竟一番折騰,她也疲累了。
「還不快走?」此時的李氏再不想裝,看著盧氏就好似看著舊日的仇敵一般,要不是在外面,真恨不得上去打兩巴掌出出氣才行。
「等等!」誰也不曾想到,一直不說話的武縱竟然開言:「你們可以走,但把我娘剛給你的一兩銀子拿出來。」
對對,還有銀子的事情,此時的霍氏方想起來,顯然剛才震驚太大,將這茬給忘了,要不是武縱想著,那一兩銀子豈不是打了水漂?
所以,她的大兒子還是很靠譜的,以後武家靠大兒子,也不是很差的。
想到這裡,霍氏又挺起了腰桿,一臉諷刺的走到李氏面前伸出了手:「銀子拿來,不是自己的東西揣的還挺快,也不怕銀子太硌,晚上睡不著覺了?」
「你……」見霍氏如此諷刺,李氏自然受不了,看到比自家相公高上一個頭的武縱,李氏終究沒敢撒潑,而是老老實實的將銀子還沒有暖熱的銀子拿了出來。
但拿出來是拿出來了,但就是不想往前遞,家裡的新房是蓋好了,但裡面的東西還要置辦,這一兩銀子雖然不多,但置辦些小東西還是綽綽有餘的,要是將錢給了,就說明這些東西也沒了,這顯然就好似割了李氏的肉一般,怎麼能甘心情願?
「拿來吧你!」這次顯然輪到霍氏用強了,居家過日子,哪個不知道銀兩的重要?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所以她也不會甘心落入他人口袋。
感受到空蕩蕩的手,李氏的心好似也跟著空了,白瞎了一身衣服和一個早晨,什麼都沒得到還帶回個吃飯的嘴,李氏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氣憤,竟腳下一軟,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快送醫館!」盧雲霧將盧氏拽上車,打馬揚鞭就朝前奔去,而那頭驢邁開四蹄奮力前行,一點沒有不吃草料就不前進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