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青燈古佛

「好……我知道，多謝你。」

如妙也是還沒有在震驚中回過神來。畢竟她而是青燈古佛修了這樣多年的出家人，即便猛然間想到了答案，腦子在一時間也不能很好的轉圜過來。即便如此，她還相當感謝宋明月的提點。即便自己沒有什麼可以反抗餘地，但是起碼會讓自己有些準備。再著說了，自己作為一個女子，有人愛慕，似乎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如妙想著想著，不禁心馳神往，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滿滿開了情竅。

不知道為何，天外面的天開始黑的。金烏在遠處的雲朵后漸漸沉沒，只有淺淡的金色光輝暈染著四周的流雲。而天已經成了一種混沌的黑色，灰濛濛的一片，大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既視感。兩人僅僅在門口略略站了一會，便被刮來的風盈滿了袖。宋明月被吹亂了發，眯著眼道：「看來是要下春雨了。不過這場雨……瞧著一點都不溫柔。如妙師太，你要不要在我這兒暫且避一避雨，不然回雲迷山的路途崎嶇，你孤身寡人的也是不好回去。等我乾娘回來了，我再請她幫幫忙，多派著你陪你回去。」

「啊，不用了不用了。不用叫你們如此破費。這種雨也算不上什麼，我們本來就住在山中，遇到得到了。倒是越是因為這樣，越是要早些啟程。長樂郡主，我就不在此多留了。那個……如果有機會下山，或者你願意再來看看我，我也是很歡迎的。我之前手抄了很多經書，只是沒有想到下山的時候會用到，也就沒有帶上。倘若你並不嫌棄，可以過幾日派人來我們庵中取一些，就當做是我給你的賠禮了。」

因為怕下起雨來，如妙的腳步急匆匆的，說的話也有些語無倫次。但是好在宋明月也不介懷這些，和她客氣的道了謝，一路將她送出了府門才罷休。

剛送走了如妙，她並沒有回到自己的院子中，而是駕輕就熟的拐了兩拐，又鑽去了青玄的住處。

青玄的院子是客廂，自然是冷清的。但是好在庭中有一顆參天的古樹，雖然這個時候枝椏並沒有抽出新芽，只有虯曲的枝椏彎彎曲曲的伸展開來。狂風發作，吹得樹似乎都在搖晃。青玄身邊僅有一個隨行的小葯童，自然也是千機閣的人，見到宋明月過來了，只是低聲知會了句，主子正在小憩，就很殷切的替她打開了房門。

屋中還沒有點燈，這會子又冷風習習，宋明月覺得有些冷，不由得打了一個寒蟬。她等了一會，問佩兒要一個火摺子，自己進去點了離自己最近的一盞燈籠，取下了燈罩，舉著燭台，一盞一盞的把整個屋子都點的亮堂了起來。等屋子漸漸明了了，就看到內室的床上睡著的身影。一邊的桌上放著脫下來的衣服，是素色的外袍和一色捲雲紋腰帶，宋明月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摸了摸這裡又摸了摸那裡，心中的感覺有些竊喜，又有些古怪。

每次都是別人來看自己睡覺，現在改成了自己看別人休息，感覺到是十分新奇。左右都看了個遍，這才慢慢地把目光游移到了青玄的臉上。青玄睡覺的模樣倒是不是第一次見了，眉目很是安靜祥和，睫毛很長很長，和自己都不相上下了。這個時候合著眼，唇色在燭火的映襯下都變得格外的溫柔，好像是春日的桃杏，是淡淡的粉色。她把手上的燭台放到了一遍的架上，輕手輕腳的坐在床邊。

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到了嘴邊，好像又什麼都說不出來。正當宋明月神遊著，忽然感覺手被握住，接著一個趔趄，身子就徑直到了下去，直直地壓上了身下的懷。她驚愕至於，還算理智的剋制住了聲音，只是低聲呼道：「王八蛋，你竟然裝睡！」

「哼，偷看我是要受懲罰的。」青玄附在宋明月的耳邊如是說，雙臂用了些力氣，便把她狠狠地摟在了懷裡。還沒等宋明月反應過來，已經湊上去，在她的臉上印了一吻，這才意猶未盡道，「我念著這是賢王府，便不太過分了。等過些日子，你來萬古樓見我，好不好？」

他的語氣很輕很軟，溫柔的幾乎勝過從前的每個時候。尤其是說那個『好不好』時，簡直酥的人的骨頭都要軟掉。宋明月先是被親的一懵，這會兒清醒過來，又被這樣的聲音撩撥的不能自己。頓時火氣也消了，只是漲紅著臉伏在他的懷裡，用輕的幾乎不能在輕的動作點了點頭，慢慢說道：「放開我，被人知道了不好。」

「窗已經關了，外面兩個都是你和我的人，這樣抱一會兒不礙事的。」青玄捨不得，一邊摟著宋明月，一邊半坐了起來。

他已經解下了髮髻，這會兒如墨的黑髮傾斜下來，帶著淡淡草木的馨香味道。一如他的眉眼氣質，好像是被春雨浣洗過般的澄凈。宋明月趴在他的懷中，一抬眼就看到了這樣的景色，臉上的紅暈不由得更深了一層。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別看眼，不死心的掙扎道：「抱也抱夠了，還不快些放開我。這個樣子，像什麼體統。我不是……不是都已經答應你了，過些日子去你那兒找你……」她自言自語的一時，發覺沒什麼效果，立馬隨機應變，換了一種更綿軟的口氣，「好哥哥，你就放開我吧。「

果然是吃軟不吃硬，剛才說了一點反應都沒有，現在語氣溫柔了下來，青玄的手立馬就鬆了。宋明月頗有些狼狽的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從臉紅到了脖子根兒。她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臉，額頭上已經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啐了一口：「你這登徒子，膽子愈發的大了。」

「那你這個千金郡主，倒是趁著我睡覺的時候偷偷進來。說起膽子大，也不知道是誰更大呢？」

青玄也不生氣，起身取了衣裳穿好，又順手束了發。雖然比不上早上起來的時候齊整，可是也別有一番慵懶的氣質在。他下塌，穿了靴子，又親自給宋明月沏了茶，輕聲說道：「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們若是要會面，怎麼也要到天黑。那個如妙的確是個有慧根的，倘若能這樣清修個數十年，很能承接雲迷庵庵中方丈的體缽。」他之前在雲迷山中小住過，自然知道雲迷庵中的各種情況，這個時候談論起來，同樣是信手拈來。

「我看她是要遇到劫了。罷了，旁人的事情，我也不好置啄什麼。雖然如妙的確是個好人，但是我和她也相交不深，沒什麼可以說道的。只是慧靜，我聽說她現在已經被羈押了。只是她死鴨子嘴硬，似乎遲遲都沒有招供。我想，倒不是她不招供，應當是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再說她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好吧。一開始只是為了貪財，現在連性命都一起丟了。這，是不是得不償失呢？」宋明月接過青玄遞過來的杯子，三言兩語的轉述了自己和如妙的對話，又這樣感慨了起來。

青玄倒沒有多大的觸動，聞言只是笑了笑：「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你也不必唏噓這些。說不定你擔心的這些，卻是別人求之不得的。當然，我不是說如妙師太是那種愛慕虛榮之人，不過子非魚，又豈知魚的想法呢？說起這個，你過來，我瞧瞧臉。」他到底還記掛著她的傷勢，說話間很自然地往她身邊靠了一靠，捧著她的臉查看起來，「張口，可覺得這邊臉輕鬆了許多？倘若沒有緊繃感，便證明淤血已經化散開了。」

宋明月一眼，乖乖的張開了嘴巴，只用鼻子輕輕哼了兩個應答的聲音出來。青玄笑了笑，遞了茶給她喝，又牽了她的一隻手把起脈來。細細診過，才開口說道：「這些日子將養的不錯。想想初見你的那個時候，你收的只剩一把骨頭，哪裡像個全乎人兒呢？對了，我還帶了這個，喏，拿去。」

他說話間，就想起了什麼，連忙在懷中摸索了一番。不一會，便掏出了一截蟲笛，遞過去：「從前教你的曲譜，可還記得嗎？」

殘蠱。

倒是個久違的名字了。要知道前幾月的時候，宋明月還因為這身體里的小蟲子被折磨的生不如死，可是自從宮樂消失之後，這個東西就在自己的生活中漸漸淡去，倘若不是今日忽然聽到青玄提起，宋明月幾乎都要想不起來這個東西。她一愣，然後下意識的摸了摸小腹，頗有些羞愧的搖了搖頭：「說來慚愧，不是你方才提起，我都記不起來又這麼一件事情了……那個譜子，只隱隱約約的記得一次，想要吹奏起來是萬萬不能了。」

青玄早都料到了是這個結果，到也不會很失望。畢竟只有她過的十分在滋潤的時候，還會忘記那西不開心的事情。他把短笛放到她的手中，笑了笑道：「那我就不告訴你怎麼用了。這個，就當做給你平日里把玩的小玩意，等你什麼時候想學了。帶上這個，去萬古樓找我。「他故意把那個『找我』說的很清晰，語氣里混了一些曖昧不清的的意味。

話音剛落，外面忽然『轟隆隆』作響，接著天邊猛地閃現白光，又猛地暗了下去。大雨傾盆而下，嘩啦啦地砸的四處劈啪作響。宋明月很明顯的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青玄一伸手，就把她摟緊了一側懷中：「乖，我在你身邊。」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她的額頭一下，眸子中映著燭火的熠熠燭光，溫柔的不像話，「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既然，你乾娘已經知道了，那我們不如就……順水推舟。先把親事定下，到時候再來光明正大的迎娶你。」

算算時候的確差不多了，等到第二年這個時候，宋明月就已經及笄了。尋常家的姑娘，早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定好了婚事，她到了十四都還什麼桃花都沒有，這個時候考慮這件事情，也不算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