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新歲將至
與此同時,趙錫梁點五千精兵,星夜從他們所在小城的背後出發,迂迴輾轉一夜,繞到了崇平背後,趁著崇平守軍全體出動,城內空虛,開始了猛烈的進攻。
卻不想,正正對上了被季承勛強制留在了崇平的侯子啟。
他早已料到可能會有偷襲,一早就命人準備,無奈城中所剩士兵實在太少,面對大良瘋狂的攻擊,他們折損人數不斷上升。
「將軍,頂不住了,我們求援吧!」
侯子啟頭也不回:「那邊戰事正酣,哪有兵力回援?不過五千人而已,給我打!」
他劈手奪過身邊士兵手中的長弓,搭箭而射,箭支如流星一般朝著城下疾馳而去,瞄準的正是領兵之人,他不待細看,又是一箭,只聽「嗖嗖」聲接連而起,一長串箭支在空中幾乎成了一條線。
領兵攻城的也是趙錫梁手下的一員猛將,姓薛,最擅攻城戰,指揮士兵攻城有條不紊,此刻見弓矢飛來亦是不懼,高坐馬上將手中長槍舞得密不透風,身後刀盾兵見勢手持盾牌圍了上來,在他身周搭起了兩人高的盾牌陣,箭支統統射在盾牌上,在「鐺鐺」聲中接連落地。
「原來是個小娃娃。」薛將軍咧嘴一笑,見朝他射箭的是個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不由得出言嘲諷,「小娃娃,你斷奶了嗎,也學著人彎弓射箭?」
大良士兵頓時一陣鬨笑。
侯子啟見一擊不成,也不氣餒,只是將手中弓箭交給身後,不疾不徐地說道:「斷不斷奶無所謂,只要能殺你就行。」
「喲,口氣還挺大!來來來,下來我們打一場,我看你能不能殺我?」
「你上來,我必殺你,你若上不來,我便饒你一命。」侯子啟挑釁道。
有人已經認出了,此人正是在玉州大戰時戰功赫赫的白袍小將,忙附在薛將軍耳邊說了他的身份,薛將軍一聽,高興道:「那更要會會了,來來來,你下來!」
「你上來。」侯子啟說道。
「你下來!」薛將軍說道。
「你上來。」
「你下來!」
如此反覆數次,薛將軍終於耐不住性子,說道:「噫!你這個小娃娃有點意思,貪生怕死,只敢逞口舌之快,還想騙老夫上去送死?兄弟們,給我往死里揍他!等城破了,看你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侯子啟見計謀被拆穿,也不再多言,一扭頭走下了城頭,只讓人把擂石、火油之類的不要錢似的往下面招呼,然而,擂石、火油很快告罄,手中兵器卷了刃兒,城牆缺了一堆口子,城門用來支撐的橫木被撞斷。
大良士兵分成兩路,從城頭和城門蜂擁而入,朝著崇平守軍直撲而去,侯子啟帶著僅剩的三百多名士兵從崇平北門逃出,去與季承勛的大部隊會合。
薛將軍不再追擊,只命人在城中搜尋散兵游勇,閉緊四方城門,修補殘缺部分,靜候佳音。
卻說季承勛那邊,打到下午的時候,如宋遠知所說,二十架火炮因為不停歇的攻擊,膛內溫度過高,全數崩碎,而季承勛並不了解火炮,見到火炮崩碎的時候,他是又驚又怒,正巧此時侯子啟趕到,他便把這事全部怪罪到了侯子啟的頭上,說著便要將侯子啟開刀問斬。
見崇平兵自己亂了起來,大良士兵一擁而上,借著火炮的掩護,大開殺戒,他們像是被關了多年的豺狼虎豹,一朝出籠,便將視野範圍內的所有仇敵都撕碎扯裂、吞吃入腹,前戰失利、不得不後撤的怨氣一旦發作,便是不可收拾。
這一戰,直打了三天三夜,及至第四日的清晨才分出了勝負,崇平守軍二十萬,陣亡十四萬一千,剩餘兵士被俘,城中而大良這邊,帶來的約摸也就二十萬,在玉州一戰中折損了約三萬,殺敵近十萬之數,算到如今,還有十三萬。
勝利,也是用鮮血澆築的。
但這次勝負,意義卻是截然不同,大良這些年侵吞周邊各國,招兵買馬,屯兵約有五十萬之巨,此次南征,不過用了不到一萬的兵力,已經打到了南平的腹地,而南平這二十萬,已是他最後可用的人馬了。
何況,崇平之後,皆是一片坦途。
趙錫梁命人在崇平駐紮,修葺工事,恢復宋遠知之前布下的機關暗道,安撫城中百姓,甚至大肆採買,一副準備就在此過年的模樣。
「為何不乘勝追擊?」宋遠知問道,「一旦給他們喘息之機,無異於縱虎歸山,前功盡棄。」
她心裡明白,正是他的這次耽擱,給了安國侯等人潛逃、扶立幼帝的機會。
趙錫梁將手中一樣物事遞到她面前,宋遠知還沒開清楚是什麼,便見他掏出一個火石點燃,只聽「滋」地一聲,那物事嗖地一下躥了出去,「啪」地一下在他們面前炸開,原來是個小爆竹!
宋遠知嚇了一跳,半惱怒道:「你做什麼?」
趙錫梁哈哈大笑,像個孩子一般:「過年了,你又大了一歲,來,開心點。」
說著他又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包,煞有介事地遞給她:「壓歲錢。」
「……」
壓你個死人腦袋!
什麼英明神武,什麼曠古明君,他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智障!
她怎麼就看走了眼呢!
「你聽聽,外面將士們笑得多開心啊。」他笑夠了,朝著門外一指,「他們隨著朕征戰多年,有家不能回,甚至多少丟了性命,也就過年這幾天,才能有些許的安穩,這是朕許諾給他們的。」
他的言辭之間傲意不減,「我大良軍士兵強馬壯,所向披靡,即便縱虎歸山又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要乖乖拱手投降?」
「可是……」宋遠知還想再說。
「小知兒,莫非……你現在很想他死?」趙錫梁瞥了她一眼,她頓時一凜,臉色都變了。
「……能不能不死?」她的雙拳不自覺地攥緊,被他擁在懷裡的身軀迅速僵硬。
出乎她的預料,趙錫梁答應得非常爽快:「可以。」
他捧起她的手指,輕輕地咬了一口:「夫人的要求,朕什麼時候拒絕過?」
宋遠知愣住了。
他將她攔腰抱起,往後頭屋子裡走去,低下頭來說道:「朕既然可以放南平群臣一命,自然也可以放他一命。現在,你可以安心了吧。」
額頭與她相抵,細碎的髮絲刮在她的臉上,痒痒的,令人難耐,炙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令她僵硬的身軀又慢慢放軟。
「大過年的,我們該干點正事了。」
似乎在他的字典里,他們的正事就只有這一條。
自從那次小產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同房過了,剛才酒宴上,他們又都喝了酒,乍然情動起來,他們都有些難以自抑。
窗外「嗵」「啪」的聲音不絕於耳,煙花閃爍、絢爛無匹,士兵的笑鬧聲隔得老遠都還能聽見,趙錫梁低低的呢喃聲在耳邊一遍遍的響著。
「小知兒……小知兒……」
又是一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