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異變陡生
翌日清晨,吃飽喝足的趙錫梁心滿意足地從床上起身,並且按住了也睜開了眼睛的宋遠知。
「朕去外面轉轉,天色還早,你再睡會兒。」
宋遠知點點頭,閉上眼睛重新睡去。
再醒過來時,屋內已經空無一人,他躺過的那一邊已經冷透,她這是睡了多久?
瞧著屋外天光大亮,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欞射了進來,將她籠罩了起來,她試探著起身,活動了一下彷彿散架般的老胳膊老腿,自嘲地笑了笑。
下次……絕不能再這麼慣著他了……
雖是埋怨,唇角的笑意卻怎麼也不肯減退。
昨天穿過的衣服四分五裂,散落一地,已經不能穿了,她蹣跚著去衣櫃里翻新的,衣櫃很大,他們兩人的衣物都放在裡面,並著一些隨身攜帶的雜物。
出征在外,兩人東西帶的都不多,宋遠知除了兩三套換洗的衣物之外,就只有那一把寒霜劍了,此刻寒霜劍放在房間的桌上,而趙錫梁的東西比她稍微多些,平日里都由隨身侍從收拾好,放在衣櫃里,佔據了半個衣櫃的空間。
她突然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衣櫃的最深處,影影綽綽的,彷彿有一個細長的黑影。
分明是個死物,但她的心裡卻湧上了無窮無盡的不安。
顧不得換衣服,她探身進去,伸手,慢慢地撩開了趙錫梁那一堆衣物,長至腳踝的長袍,厚重的貂裘、氅衣,里三層外三層的褲子,還有腰封、束帶、帽巾……怎麼會有翻不完的東西!
突地無名火起,她近乎是瘋狂地用內力掀開了那一堆林林總總大大小小的衣物,無視一地狼藉,她徑直探了進去,幾乎進去了半個身子。
一股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
不同於外面朔風凜冽、風雪漫天的寒,那是一種無法用衣物、用炭火去抵禦的寒,來自於神的意志,鋪天蓋地,所向披靡——多麼熟悉的寒意!
衣櫃裡面很暗,她什麼也看不見,卻似乎聽見了一種激動的嗡鳴之聲。
「噌!」平地一聲響亮的劍嘯,彷彿滄海龍吟,宋遠知渾身一震,她聽出來了那是寒霜劍的聲音,她還從未聽過寒霜劍發出這樣興奮難耐的聲音,何況,它還未出鞘!
她控制不住地再往裡探,顫抖著的雙手幾乎已經摸到了那個黑影,冰冷、纖長、堅硬!
如她所料,她並沒有被凍傷,那樣的寒意,對於她來說,好像只是家常便飯。入手是個黑布包裹,她毫不猶豫地將它拿在手裡,帶出了衣櫃。
好像已經站在了一層紙窗戶前,只等著她伸指,就可以將它捅破。她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乍然灼燒、乍然冰冷,她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動作。
黑色的、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布條被一層一層解開,彷彿等待命運的最終審判,她深吸一口氣,解開了最後一層束縛,那件物事被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日光下。
那是一把劍。
幾乎與寒霜劍一模一樣的劍。
全天下除了宋遠知,就只有一個人知道這把劍的名字——焱澤。
因為……那是他的佩劍。
活到他那個層次,其實已經根本不用藉助外力,他本身就是至高意志,但他還是騷氣地給自己也鑄了一把劍,同一種材料,幾乎一模一樣的外觀,連觸手的感覺都彷彿一致。
宋遠知叫它孿生雙劍,而玄止喜歡叫它——情侶劍。平常他總是將它藏著掖著,愛得跟什麼似的,從不輕易示人。
玄止的劍,為什麼會在趙錫梁的衣櫃里?
他果真大方到……連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都願意與他人分享?
還是說……
一種可怕的猜測佔據了她的內心。
玄止:「小知兒……」
趙錫梁:「小知兒……」
玄止:「怎麼樣,你的狗屎變黃金了沒有?」
趙錫梁:「你是被愛情蒙蔽了眼睛,把一坨狗屎當成了黃金。」
玄止:「用你們這流行的話來說,這叫什麼,這叫大型粉絲脫粉現場,這就是你一個偶像罷了,現在他人設崩了,你心死了,脫粉就好了,或者再換一個粉。不過話說回來,畢竟曾經愛過一場,你脫粉可以,可別回踩啊,說到底,他也沒欠你什麼。」
趙錫梁:「你只是傾慕於他的才華,這種傾慕是遠遠觀望,道聽途說之後形成的一種刻板印象,並非你對他的真實了解。等你走近一看,發現他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完美,你失望了,或者厭倦了,想要離開,這並不是一種罪過。」
他們幾乎一模一樣惡劣的性格,他們如出一轍的對她的關心,還有他們近乎一模一樣的側顏……
過去她總以為趙錫梁最多是個玄止精心打造出來的遊戲數據,是他在這個虛擬世界的投射,所以他們才會有這麼多的相似之處,何況……他們還有那麼多的不同之處。
他不懂吃醋什麼意思,他看不懂現代的賬本,他為人處世總比玄止多了一絲霸道與果斷……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
原來,還是她太過天真,她怎麼就……一次次地相信了他呢!
在她以為已經到了極限的時候,他總會用他的方式告訴她,不夠,這遠遠不夠!
他到底還要騙自己到何時?
焱澤劍出鞘,與寒霜劍彷彿久別重逢,它們歡快地嗡鳴了起來,寒芒劇烈吞吐,甚至蓋過了日光,她凝神去看,眼睛盯著兩柄劍,眼中漸漸地滲出了淚水。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從這樣慌亂絕望的情緒中走出來,擦擦眼淚,她將焱澤重新用布條纏好,掩去它渾身的光澤,照舊放回了衣櫃里,當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可是……怎麼可能當作沒發生過呢!
她看不懂玄止的心,也看不懂自己的心,她一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
夜裡的時候,趙錫梁回來,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她甚至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怎麼了?」他問道。
「沒什麼。」宋遠知總是習慣性地搖頭。
晚飯也只扒拉了兩口,她懨懨地起身回房,剛才早上離開時的旖旎和溫存此刻蕩然無存。趙錫梁不解地蹙起了眉頭,明明早上離開時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成了這樣?。